第44章 第44章


乔明喜实在太累了,为了这件事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现在终于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紧绷着的一根弦也突然间松断了,人终是也受不住累垮了。

        鸦蕊守在乔明喜身边,不多时,店铺伙计去请的大夫便来了。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有事吗?”鸦蕊在一旁焦急询问。

        那大夫仔细诊过乔明喜的脉象后,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笔,边写边说:“无妨,只是有些过劳导致的心力憔悴,我来写副方子,劳烦姑娘去抓了来,让你家小姐服用三日便可好转。”

        “好好!”鸦蕊连忙点头:“您写,我这就差人去抓!”

        乔明喜一直没有醒,就连煎好的药都是鸦蕊生掰着嘴好歹才送进去几口。

        亥时刚过,冷肃清静的院落内,悄然支起的窗旁,一只乌鸦扑闪了两下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封容刚在书房里回来卧室,闻声走到窗台旁,轻伸出手,那只乌鸦像训练有素一样,一下子蹦到了他的手腕上。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封容将乌鸦腿上绑着的纸条取下,随后将窗子关紧,这才打开来纸条看过,越看,脸色越难看。

        只见男人眉头紧蹙,看完后将纸条骤然攥在手心,默了片刻,沉声道:

        “来人。”

        “二爷!”门外的护卫很快便应道。

        “让裴渊速来见我。”

        “是!”

        夜里,乔明似是睁了睁眼,可浑浑噩噩的又像是在半梦半醒间,自己是太累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晕倒了。这些她都知道。

        头实在太疼了。

        是谁?温柔的带有温度的一双手轻拭过自己的额头,还将不小心掀开的被角替自己掖了掖。

        乔明喜似是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自己床边,恍惚间有那么一瞬,他好像是看到了封容。

        “你……”乔明喜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嗓音还有些沙哑,“封…容……”

        封容见人醒了,刚动了动身子还没等说什么做什么,便被乔明喜一把抓住了手。

        封容一顿,只听乔明喜气语虚弱的说道:“我就知道是你……你躲我干什么……”

        “我……”

        “你担心我,就安插人在我身边,对不对。”乔明喜依旧有气无力的说着:“你为什么自己不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封容确实没有想到,乔明喜原来已经知道了鸦蕊是他派来的人,只是一直没有拆穿罢了。

        “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不来见我……”

        封容一言难尽,只是没等怎样,乔明喜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这才轻轻将手在她手中抽了出来,替她又盖好了被子。

        封容知道,她只是太累了,况且晚上的时候也已经听鸦蕊说,大夫来给乔明喜诊过脉了,只是过度劳累,休息几日便可恢复元气。

        见乔明喜睡实了,封容在床边又坐了会,确认她无大碍,这才放了心,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鸦蕊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槐的粗枝上,正垂着双腿轻轻摇晃着,见封容出来,她身手敏捷的跳了下来,落地无声,走到封容面前说:

        “小姐醒了吗?”

        “又睡了。”封容看了她一眼,又说:“她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

        “你的身份。”

        “啊?”鸦蕊不无吃惊:“那、那怎么办?她怎么知道的?”

        封容朝门口走去,说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不是。”鸦蕊在后面跟上他:“那现在怎么办呢?”

        封容已经来到了后院的门边,驻足转身看向鸦蕊:“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她不提,你就当不知道。”

        临走,封容嘱咐她继续把人照顾好了,鸦蕊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她也没想到,乔明喜竟然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这姑娘实在是聪明,而却看穿却不说穿,给彼此都留了台阶和退路。

        她是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才这样做的,鸦蕊都明白,这么好的姑娘,真是便宜她家那块木头了,偏偏那木头还是块朽木!真是不好雕也!

        晨光渐亮,直到朝阳染红了东方天际,偏房里的伙计都已经起身开始干活,钱婆婆在厨房里已经做好了大家的早饭,鸦蕊打着哈欠从自己房里走出来。

        乔明喜终于是醒了,确切的说是终于睡醒了。

        似乎许久没睡过这么满足的一觉了,昨夜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她都记得,那不是梦,封容确实是在自己身边照顾着自己,只是偏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连张字条或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怎么这么笨呢,乔明喜心里有点赌气,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面前有什么难的?

        虽然有点生气,但因为终于又见到了他心内有些欢喜。

        自打到了京城第一天,客栈一别后,两个月过去了,他除了暗地里派人看着自己,要么就是安排个小丫头到自己身边以外,一面都没有露过,他到底躲我干什么,乔明喜不解。

        可能是因为又见到了封容,许多过去种种又都回荡在了眼前,想来,自己身体里的虫蛊已经好久未在发作了。

        趁着此刻四下无人,乔明喜在聊天群里将这事和众仙女们说了说,将自己目前的情况,身体状况等等一并都告知她们。

        不出所料,蒋氏、鲍仙姑听后一致认为,她的蛊很有可能已经被剔除了。

        群主阿喜:【已经被摘除了?】

        【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鲍姑:【如若正如娘子所描述,那虫蛊确实已经被摘除了,否则娘子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状况。】

        蒋氏:【虫蛊邪术虽由施术者操控温养,也确实有因季节性发作与否的可能,但却不会完全没有感觉,但依娘子所描述,你身体里现在确实已经没有蛊了。】

        乔明喜心下不解,她不是没想过是不是封容做了什么,可他已经两个月没在自己身边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事暂时放到了一边没再提,又过了几日,乔明喜身体彻底恢复了元气,也终于又回到了忙碌的布行日常生活中去。

        封容这一走,又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未再露面,也没有任何消息。乔明喜虽然已经知道鸦蕊的身份,却也没有去询问过鸦蕊,也不向她提起,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发生一样。

        况且就算去问过了,鸦蕊也一定不会说的,大概率还会默不作声直接走人,乔明喜不想失去这么个难得的好姑娘。

        两个人依旧像往常一样和谐相处,关系依旧亲密,乔明喜知道她的为人,鸦蕊也依旧崇拜喜爱乔明喜,这样挺好。

        布行的生意已经在京城闻名遐迩,不仅十里八街响当当,就连宫里都已经传出了她的名声,这点也是乔明喜始料未及的。

        平日里,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最喜欢聚在一起,美名其曰宴会,说白了就是聚在一起开始各路攀比,从内比到外,从男人比到丫鬟,极为夸张。

        这种夫人们之间的宴会,一度颇受追捧,今天这家夫人办,明天那家夫人办,从宴会的规模上,就能看出谁家更富贵、更阔绰。

        乔明喜倒也没想到,这种侯爵夫人们之间的聚会,自己竟然也会被邀请到。

        自上次乔明喜为吴侯夫人做了件撞色水纹长裙后,夫人对乔明喜那是百般欢心,后来陆陆续续又订了布行好多布匹来做衣裳,隔三差五还差人送吃的送喝的。

        乔明喜也不能白收礼,时不时也会做件衣裳送去给夫人。

        吴候夫人那小丫鬟来送请帖时,乔明喜确实没有想到,但她还是答应了会去。

        乔明喜不想推脱,虽然前世的自己什么身份暂且不提,现在的她确实没有和这些皇亲国戚扯上关系的打算,可是封容,乔明喜心下细想,之前在上霞镇的时候自己就有猜测,封容十有八九和皇宫有关,如果自己这次去赴了这场宴会,说不定还可以在言语间得到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

        她太想知道封容究竟什么身份,他到底是谁,而且自己身上虫蛊被摘除,到底是不是和他有关?

        明明有实力替自己撑起一片天,却是在见不得光的暗处,有什么不能光明磊落站在太阳下吗?

        诸多种种,乔明喜将请帖收下了,并告知那小丫鬟自己会准时赴约。

        那小丫鬟点点头,说届时会派马车来接乔明喜,而后便离开了布行。

        宴会定在了七天后的傍晚,这天,乔明喜让鸦蕊替自己看好布行,几近初夏,天渐渐长了,布行也会到天黑很晚才会打烊。

        鸦蕊送走了一身盛装的乔明喜,冲着那富丽华贵的吴府马车摆摆手,喊道:“小姐,放心吧!玩得开心哦!”

        说是一身盛装,其实也没有多隆重,乔明喜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宴会上,自己绝对不能抢了诸位夫人的风头,有再好的衣裳也不能穿出去,所以只挑选了一件看起来华丽却不奢靡,大方却又不失细节的樱花粉色长裙。

        宴会选在了吴府的后花园内,乔明喜到的时候,一众家丁下人正在将一道道冷食和美酒一一摆放在花园四周。

        花园四周被围起了一圈木桌,中间则留有一小片空地,看起来应该是还有歌舞表演。

        月亮已经游走到了院子上面的天空中,在浮云掩映下忽隐忽现,恰似娇羞的姑娘,各路夫人已经被引了进来,见到吴侯夫人的时候,乔明喜主动上去请安问好,夫人很满意,还将她介绍给了其它夫人,乔明喜头大,面上笑着一一应对。

        乔明喜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靠花园一侧最后的位置,这个位置她很满意,低调,一般大家说话会集中在中间和前方,不会有人回头朝角落里看来的。

        这种场面实在不是她优势,虽然前世自己万众瞩目,可现在的情形跟让她和领导人同席共饮有什么区别呢,她可应付不来这些,不会这些官话。

        夫人们正襟危坐的聊着天,院落一角,被请来的乐者在奏着轻快的旋律,下人们穿梭在院子里上酒上菜上水果。

        乔明喜趁着宴会气氛高涨之时,悄然起身,决定暂时离开一会出去透透气,正在兴头上,应该也没人注意到她怎么样。

        来到花园外,管弦乐的声音骤然降低,人声也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里里面,乔明喜长长舒了口气,这种场面实在不适合她,难免有些讶异,而且言谈举止都要分外注意,还是自由自在舒心得好。

        吴府这么大,乔明喜有自知之明,没有到处乱跑,只是离开那个环境让她透透气就可以了。

        花园外是一圈步行长廊,应该是通往各处的必经之路,这边也没什么风景,不过在这里放松一下也不错。

        乔明喜顺着一条长廊走了一会,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八角凉亭,便寻思着过去看看,结果走近了才看见,凉亭中的石凳上背对着她坐了个人,说来也巧,那人刚好起身回眸,正和乔明喜打了个照面。

        怕是也没料到会有人,男人也是微微一愣,但乔明喜看不到他的神色,不是因为离得过远,而是这男人戴了一副半掩面具,刚好遮住了眉眼和鼻子。

        乔明喜不是有意要打扰,只是天色已暗,实在没有看清这里面还坐了个人。

        眼前的男人一身暗红色与黑色相间配搭的束身常服,头发立肃却带着些许不羁的束在脑后披散在背,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型坚毅挺拔,气度非凡,明显不是一般人。

        想来在侯爵府上什么高人出没也不足为奇,但,乔明喜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是认出了他。

        得知乔明喜要来赴侯爵夫人这场宴会时,封容就心下一紧,这种场合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实在不放心乔明喜只身前来,怕她被不怀好意之人为难,也怕她应付不了这些权贵间的尔虞我诈。

        侯爵府到底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不可能再派自己手下人潜伏进来,所以只得自己跟着过来了。

        封容在花园外看到乔明喜只身出来时,便转身默默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乔明喜盯着他看了片刻,开口说:“未曾想此处有人,叨扰了。”

        虽然不知道封容为何要伪装自己,但见他没有要表露身份的意思,自己便也装作没认出来。

        面具下那双眼眸沉稳又深邃,封容看向她,稍顷,淡淡的说道:“姑娘为何只身在此。”

        “有幸受吴夫人邀请前来宴会,席间出来透透气,刚好经过此处,不知阁下在此,冒昧了。”乔明喜说着,信步走上了凉亭,而后站在封容的面前看着他。

        见他没有说话,乔明喜浅浅笑了下,缓缓走过他身边站到亭子的另一角,似是看向不远处幽深的庭院,只听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其实,我是来找一个人。”

        “所谓何人?”

        “封二郎,”乔明喜看着他说道,“不知阁下可曾听闻?”

        闻言,封容明显一愣,而后似是不经意的走向一边,淡淡的说:“抱歉,未曾听说。”

        乔明喜又轻轻叹了口气,说:“本不抱有希望,想着如果能打听得到便甚好。”

        “是位…故人?”

        察言观色,乔明喜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开了口,像是很无奈的自言自语:“算是吧,不瞒阁下,我与此人在边陲小镇安逸生活了一年,来到京城后他便悄然离开,无论如何也不肯来见我。”

        面具遮住了封容因不忍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却听眼前人又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月来,我心里一直惦念记挂着他,想着他怕是身不由己才不得已来见我,我不怪他,只是想再见到他,哪怕就像你我这样,静静的说上几句话,就足够了。”

        说完,乔明喜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等一个回应。

        男人的声音透着些许的淡哑,像是在努力隐忍克制着什么,只见他瞥开乔明喜的目光,双手还背在身后走到一旁,说道:“姑娘如此重情重义,在下惭愧。”

        乔明喜紧跟着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说道:“此人对我非常重要。”

        封容这回没有再故意避开,也低头看向身边人,眼里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很难以一句合适的言辞开口。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在她身边呢。

        “乔姑娘!”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乔姑娘在这里啊,夫人正找您呢!”

        夫人那小丫鬟穿过廊宇走过来时,封容已经背过身去,在乔明喜身边淡淡说了句:“望姑娘早日如愿,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便顺着凉亭另一边朝院落深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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