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老头
丁一醒来的时候,太阳正当空,刺眼的光芒让他好一阵眩晕。眩晕过后就是疼,两条腿如同上过老虎凳一般,弯不回来。环顾四周,刺眼的大太阳照的天空银白,自己还是躺在草原上,绿油油的一望无际,夹杂着白的,黄的,红的,蓝的小花。
太阳偏西的时候,强忍着腿疼爬起来,歪脖子树没了,自行车没了,一只鞋也没了。t恤也被撕开一道大口子。脱掉仅剩的一只鞋,软软的草地上光脚走着也挺好,不管怎么说,先找到自行车吧,吃喝拉撒一应用具都在挎包里呢。转一大圈之后,丁一发现自己迷路了,明明离公路不是很远的。爬到一个小山包上眺望半天都没看到公路,腿也更疼了,走不动了。
太阳快落山了,火红火红的,照着整个半边天都是殷红,丁一冷静的思考着,有着太阳的参照,方向肯定对,自行车应该就在附近。拔了几根粗草根,连插带划的做了个箭头,指向正南方,刨了些土,堆得高高的,把仅有的一只鞋放在顶上,他准备以这个小山丘为圆心,再试着搜索一下,只要在月光下看清土堆和鞋的半径内,肯定不会迷失。他可不想在草原的夜里,一个人饿死或者冻死在这。
饥寒交迫,当小土堆朦朦胧胧快看不清的时候,丁一不敢继续走了,今晚的月亮怎么就没有昨天的亮呢。两条腿还是不能盘着,大腿使劲弯曲就会钻心的疼,顾不得草地冰凉了,就地躺着。
冷。饿。疼。丁一有点想哭,想想大毛毯,多么的温暖,想想挎包里的大白馒头咸菜疙瘩,多么的美味。这些都是奢求,丁一现在就想烤堆火,坐着舒舒服服的喝口热水,如果能再加点大砖茶沫子,给个神仙也不换。
该死的自行车,你在哪呢……
七天了,迷茫的走了七天了,丁一自己都数不过来,一个大男人,这几天到底哭过多少次,晕过多少次。腿倒是不疼了,就是饿的没力气,四天前实在饿的没办法了,一口气嚼了几百朵小花,白的,黄的,红的,蓝的小花,草原上遍地的小花。嚼完后就开始拉肚子,足足拉了两天,拉归拉,他可是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他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该死的自行车,该死的公路,本应该没多远的……
第九天的晚上,早就不看太阳辨方向的丁一,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实在扛不住了,自己要死在这片大草原了。就在他决定放弃的瞬间,一丝丝微弱的亮光在远处的山坡上闪烁着,泪水又涌出来了,灯,那是灯光,不是星星,丁一很清楚的分辨出,那绝对是灯的亮光。有了灯光,胸口升起一丝希望,又有些力气了,挪着步子向灯光走去。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听到狗吠了,看清灯光了,看清木栅栏围着的羊圈和蒙古包了,看清蒙古包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了,丁一如同回光返照般地迈了几步大步,眼前一黑,又直直的栽倒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没看清屋子里的陈设,一股子砖茶的热气就扑面而来,这个味道太熟悉了,丁一都怀疑自己又做梦了。升长脖子,管他梦不梦的,先吸两口再说。等适应了光线看清楚后,自己在蒙古包里,对面坐着一位佝偻着背的蒙古族老人,端着大瓷碗一口一口的抿着浓茶。
“大爷,我饿。”
“哦,不急,油茶,给你熬好了。”
“大爷,谢谢您救我。”
“哦,不急,喝完茶,睡一觉,休息好了再说,不急。”
第三天,丁一惬意的生了个懒腰坐起来,这是他这辈子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佝偻老头告诉他,足足睡了三天。佝偻老头姓刘,并不是蒙古族,据他自己说,祖上就是候爷府里的,一直到现在包括自己和三个儿子,还是为候爷府做事。
老刘头告诉丁一,你来的不是时候,冬天来有馒头吃,这个季节放不住。丁一觉得这就挺好,喝着泡炒米的油茶。老刘头笑着说,来这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快死了,来找活路;一种是不想活了,来这求死。问着丁一,你算哪种?
丁一糊涂了,问老刘头这话什么意思,老刘头却说“不急,不急,慢慢想。明天给你熬蘑菇汤喝,草原上最美的蘑菇汤。”
蘑菇汤是喝了,的确美味。可是喝了蘑菇汤的丁一,总感觉迷迷糊糊的犯困想睡觉,睡一整天,刚醒来和老刘头没聊两句,又犯困了,又睡一整天,醒来还是模模糊糊,看人都是重影,全身酸软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老刘头告诉他,这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几天会好的。
丁一却是觉得,这感觉越来越像以前食物中毒那次。承包厂食堂的孙胖子,买了一车便宜菜,冻豆角发芽土豆,没两天吃的食堂十几个人中毒,其中就包括打了三天点滴的丁一。
趁着清醒跟老刘头说,这蘑菇是不是有问题,自从喝了蘑菇汤感觉中毒了,老刘头笑骂道,这后生不识好歹,老汉喝一辈子了,让你舒服几天还不领情,那行吧,从明天不喝蘑菇汤了。
蘑菇汤不喝了,丁一才明白老刘头说的让他舒服几天是什么意思。一个大土堆,安着个千疮百孔的木板门,两页破烂不堪的窗扇。丁一此时就在这间房子里。这间比东北的菜窖都烂的房子里。房子里有一张棺材板似的单人床,床边一截埋在土里的木头桩子。丁一不在床上,却被五花大绑在了木头桩子上。
木板门吱呀的打开了。奄奄一息的丁一缓缓的睁开眼睛,他已经被绑在这里三天了,三天中,除了太阳月亮轮流交替的光照进来。嗓子早就喊哑了,回答他的是几声若有若无的蛐蛐声。绳子绑的很结实,越挣扎越紧,勒出血的地方已经结痂了。随着木门的打开,佝偻的老刘头进来了,寸步不离老刘头的佝偻大狗,只是探脑袋进来看了看,又缩回去了。
“为什么绑着我?”丁一盯着老刘头问道。这里除了他俩没别人,只能是老头绑了他。老刘头没有在意丁一那怒气冲值的眼光,反而将一块黑乎乎的干面饼塞到了丁一的嘴里。
接连着三天,老刘头只是来给丁一塞一块黑乎乎的干面饼。“老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丁一有气无力的把嘴里的干面饼吐掉,有气无力的问着老刘头。他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盯着老刘头了,嘴里全是血泡,说这一句话都扯着整个胸腔疼。“哦,不急,该喝点水了。”老刘头说着从怀里抽出个水袋,送到丁一的嘴边,丁一便如同啼哭的婴孩尝到母亲的乳汁一般,疯狂的嘬了起来。
“老头,你到底要干什么。”丁一用尽最后的力气,和老头商量着。
“你也不说点什么,我这把老骨头,不绑着你还真不放心。”
“你让我说什么啊,你问呐。”
“还不说真话吗?再绑两天?”
“我真的不知道说啥啊。”
“那你告诉大爷,你是来找活路的还是求死的?”
“真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没想好就等两天,不急,不急。”
“……”
今天是被绑着十天了,还是十一天,丁一记不住了。此时的他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老刘头除了强行灌他蘑菇汤塞他黑干饼外,也不问他问题了。
门又被打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堵住了门口的光,让小屋一下变得黑暗了起来。丁一使劲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缝隙中,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皮肤赤红,扎着个朝天小辫,刀子一样的眼睛盯着奄奄一息的丁一,瓮声瓮气的一句:“就这家伙?”壮汉的背后传来老刘头的声音:“就一个。”随后,门又被关上了。
门外,壮汉与老刘头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飘进来,传进了几近昏迷的丁一耳朵里。
“巴图,大瓮呢?”
“我离开杭盖的时候……赵参事府里,中奉大人……”
“去集宁?”
“是的,大瓮让我转告你……等他回来,不可怠慢。”
“不可怠慢?”
“我也不是很明白。”
“那还喝汤吗?”
“大瓮说了……万事小心。”
丁一思考着,中奉大人?这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这是入了黑窝了。
操,完了,这回彻底完了,肯定会把自己杀死,卖人体器官。
木板门再次被打开,丁一随即闭着眼睛装死,其实也不用装了,他本来就有一口气,马上死了。老刘头挪进来,伸手摸了摸丁一的脉搏,自言自语道:“不可怠慢是个啥意思。”紧随其后的壮汉再次堵着门口,瓮声瓮气的说道:
“身份特殊,就这小鸡子一样的身板,我咋看不出来特殊在哪里。”
“别瞎抱怨了,到太原晚了时辰,又要挨板子了,听说这几天和林路上闹狼灾。”老刘头头也不回的附和道。
“狼灾?上次二连的大虫,都挡不过我两个回合,狼灾怕个啥。”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给你熬好了茶,喝饱了身子赶紧上路。”
“特殊,狗屁的特殊,就是他们想抢功劳。”
“还抱怨?快去喝茶去。”
“这小鸡子没问题吧?”
“不急,不急,等大瓮回来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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