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解毒
“我一直挺好奇，为何你会这么信任楚云泽？”回府的路上，林风支支吾吾半天，终是把这疑惑问了出来：“当初把三位皇子的信息给你的时候，你也是想都没想就选了楚云泽。如今你还不知道楚云泽为什么要装傻就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他，三言两语就要跟人合作，我实在是费解，你对这些事情虽然心大，但也不是毫无防备，怎么的就那么信任楚云泽？而且那个楚云泽也很奇怪，直接就向我们表明身份了，这其中真的没有诈？要不我们再看看？”
洛子慕回首看了眼远处的皇宫，“楚云泽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我选楚云泽那完全是当初师父给我算命说我命里缺水，而泽为水，正好弥补了我命里的不足。”
林风白眼一翻：“你还信师父那鬼话？那你怎么不选楚云清呢？人家名字里还有个三点水呢。”
“清哪有泽水多。”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谁当皇帝于我而言都无所谓，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你是帮你自己。”
林风朝着洛子慕脑袋上轻轻呼了一巴掌，骂骂咧咧说了句“小没良心的”之后，便快步朝将军府走去。
两人回到将军府时，府上正乱着。管家见到洛子着急说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你快去看看少爷吧。”
“他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管家摇头说：“这次有点不一样，你先去看看吧。”
洛子慕心里生出不安，让林风去找秦湘后，便快步到洛子阳的房间。洛北天和秋慕阳正站在洛子阳的床边，见她来，秋慕阳焦急地说道：“慕慕你快来看看，阳阳有点奇怪。”
洛子阳的脸已经成酱红，眼睛里还在渗血，这确实是蛊虫发作的症兆——本以为这次的发作会等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秋慕阳着急地问：“慕慕，阳阳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这是正常的。”洛子慕笑道：“他体内的毒快要解了，这是好事。我先去那点药，你们守着这间屋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马上会有人到府上，他们会给洛子阳看诊的。”
回到房里洛子慕直奔床下的暗格，里面是一些书籍，或是破旧的物品，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洛子慕拿起那个瓶子，看着它躺在自己的手掌心，只是停顿了几秒便将其紧紧握在手中，朝着洛子阳的房间里走去。
“慕慕……”
“爹娘你们放心吧，洛子阳没事。”洛子慕安抚道：“我先进去替洛子阳稳住病情，马上会有人找到府上，直接把他们带进来，他们会救洛子阳的，在此期间，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房间。”
秋慕阳和洛北天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让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洛子慕和洛子阳两人。
之前听到洛子阳说每次黑线蔓延他就会发病后，洛子慕就猜测会不会这些年洛子阳的癫狂跟这蛊虫有关。可能是蛊虫的副作用也说不定，因为长时间没有笛声催醒，所以寄居在洛子阳体内以他血液为食，久而久之，蛊虫开始对洛子阳的情绪产生影响，只要彻底根除掉蛊虫，或许洛子阳就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了。
不过这一切还是要等秦湘来亲自看了才能定夺。
洛子慕看着手中的药，思虑了很久，决然将药喂给了洛子阳，封住了他的经脉防止蛊毒扩散，又用内力压制住蛊虫，在秦湘来之前，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只不过看洛子阳的情况，得等上半个月才会发作，为什么会提前呢？难道是那群人到了盛京还出现在了今晚的宴会上，吹了个笛子被洛子阳听到了？可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那群人怎么会来盛京？
“洛子阳怎么样了？”林风急急忙忙推门而入，看到他的情况后，更是担忧：“怎么会这样？师娘不是说过他体内的蛊虫只要不唤醒就不会有什么大碍吗？”
秦湘为他把完脉，又仔细看了看洛子阳身上的黑线后说：“没什么大碍，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些年那个蛊虫以洛子阳的血液为食，发生了一些突变，自己苏醒了。而且看洛子阳的情况，这些年他偶尔的发狂应该也是蛊虫引起的，只不过他的表现让我们以为是他的心魔，我先给他施一针，看看情况。”
洛子慕彻底放下心来，自此以后洛子阳就会彻底跟正常人一样了。
看着秦湘一针一针地扎下去，洛子阳的情况非但没好，反而表情更加痛苦。洛子慕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但看到洛子阳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说秦湘两句：“你就不能轻点吗。”
“我也想啊。”秦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但也没办法，扎的这几处穴都是大穴，疼也正常。不过你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他的脉象并没有很乱，反而有在自己变平稳的迹象。”
林风看了洛子慕一眼，拿起放在洛子阳床边的那个空药瓶子，举起来闻了闻，脸色瞬间大变。秦湘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拿过林风手里的瓶子也闻了闻：“师姐！”
“一颗药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这是一颗药的事吗？”秦湘猝不及防的哭腔让洛子慕吓了一跳，她看向林风，好似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安慰，但秦湘看到的只有林风的平静。
洛子慕对林风的态度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性子，这会儿应该都要把将军府掀了，怎么可能会这般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的窃喜？
“你先别哭了，治人要紧。”洛子慕抹干净秦湘的眼泪，把她推到洛子阳跟前，说：“洛子阳就拜托你了。”
秦湘哽咽道：“你都把解药给他吃了还拜托我什么？阿颜娜不是说过服下后过几个时辰就会好吗，等着就行了。”
“秦湘……”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那颗药用在自己身上？”秦湘的眼神已经向洛子慕说明她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仍旧是不死心地想要问上一句。
洛子慕的沉默更是让秦湘愤怒，她甚至想给她的师姐一巴掌好打醒这个糊涂人，可她做不到：“难怪当初你没跟师兄一起吃下那药，你可知道后果？”
“无非就是一个死。”
“无非就是一个死？”秦湘愤怒道：“师姐！你就这么看轻自己的命吗？要是洛子阳知道了，你觉得他这辈子会心安吗？当年他没能救你就已经让他愧疚了十多年，现在为了救他你连你的命都不要了，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了他的后半辈子会过得安稳吗？”
“你们再说什么？”秋慕阳和洛北天推开门，站在门口满眼哀痛地望着他们：“刚刚秦姑娘说的谁？慕慕，不是你对吧？”
“……”
“慕慕……”秋慕阳的声音里带有绝望，也有埋怨，还有因为生气而带有的颤抖和哽咽：“慕慕，你告诉我不是你，好不好。”
“娘……”
“洛子慕！”秋慕阳彻底崩溃，大吼道：“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凭什么擅作主张！你这让洛子阳以后怎么活！让我们以后怎么活！”
洛北天忙抱住失控的秋慕阳，让她冷静点，但这个时候的秋慕阳又怎么冷静得了呢？她挣开洛北天的束缚，冲到洛子慕面前，扯着她的肩膀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子阳这次若是没能挺过去，就死了。”
“那这也是他的命！不需要用你的命来换！洛家的人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
洛子慕站在原地，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做这个决定有错吗？她想让洛子阳活着所以把最后的解药给了洛子阳有错吗？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为什么都来指责她呢？
洛子慕不理解，但她又好像能理解。
她知道秦湘的愤怒是因为在秦湘心里她比洛子阳重要百倍，秋慕阳的愤怒是因为她一命换一命，而这两条命对秋慕阳来说都很重要，她做不出割舍。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她无法去反驳这些带着感情的指责。
“咳、咳咳——”
洛子阳突然地咳嗽打破房间中的压抑，所有人都凑到洛子阳身边，只看一只黑色的虫子从洛子阳嘴中爬了出来。秦湘眼疾手快直接把它抓住放在了自己专门装药的罐子里后，说：“这虫子我拿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研究出解药来。”
说罢，秦湘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医箱，似乎是不愿再看到洛子慕一般连叙旧的环节都省了直奔房门走去，但又因心软，在走到门口时秦湘突然说：“师姐，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的。”
“好。”洛子慕笑道：“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那我也不叨扰了。”
林风作揖告别之后，洛子慕走到洛子阳身边，看见他身上的黑线正慢慢消退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封住他的听觉，看向秋慕阳和洛北天：“爹娘你们放心，我身上的蛊毒有师娘帮我压制，并不会那么容易出事。但洛子阳不一样，他身上的蛊虫这些年在他体内以他的血液为食，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洛子阳偶尔的疯癫就是由蛊虫引起的，若是不给他服下那药，谁都不知道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此举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而且既然有解毒的药，那就肯定还能再制作出来。”洛子慕抱住秋慕阳，轻声说道：“我相信在我死之前师娘和秦湘一定会把解药制出来的，爹娘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洛子阳，好吗？”
“慕慕。”秋慕阳托着洛子慕的脸，精致的妆容已经彻底花了，她好像一下就苍老了，眼角的皱纹若隐若现，鬓边也出现了平常看不见的白发：“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
“娘，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洛子慕笑道：“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师兄估计在等我，我先去找他，洛子阳过会儿就会醒来，你们陪陪他，好吗？”
“好。”
回到院里，林风正站在那棵银杏树下看着飘落的树叶，半晌后开口问：“你想好后果了吗。”
“反正也死不了。”洛子慕站到林风身侧，问道：“你为什么会同意？看你的样子还有点窃喜。”
林风笑了几声后，说道：“大概是不想让洛子阳这个天才死在区区蛊虫之上。”
“你就胡扯吧。”
林风轻笑一声，说：“以前师父总是让我们自己选择要什么，那时候真的痛苦，总是很纠结要选哪个，可就在刚刚，突然发现原来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去选，只要他出现了，就一定会选他。”
“洛子阳是你必定会选择的？”洛子慕看向林风，严肃地问道：“为什么？”
林风只是笑着摇摇头，转移话题道：“其实今天我偷偷回了一趟凌家，见了凌志杰一面。他当时那激动的样子我都要以为其实他心底还是爱我的。可在我跟他说我经脉被废了的时候，他脸色都变了。”
“我应该庆幸他还是比较婉转的，没有直接说出‘凌家不需要废物’这种话。”
“娘说得对，凌志杰只看重利益。我娘被胡月茹害死的时候，他想的不是查到真凶，而是失去了林家的势力，我回来了他也不关心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只想着我能不能为他带来名利。”
“来盛京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放凌志杰一马，现在看来，也不用心软了。”
洛子慕昂了一声，说：“本来也没打算放过他们，楚云泽要上位必须除掉凌家。”
“谁关心你怎么做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安慰我吗？”林风气地直跺脚，恨不得再弹洛子慕俩脑崩。
洛子慕呢，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望着林风：“疯了吧你，指望我安慰你，我可不是秦湘。”
林风唉声叹气直摇头：“还是秦丫头好啊，你根本没有心。”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洛子慕扭过头，偷偷露出一个持续时间并不太久的笑容。
“你刚刚是不是偷偷笑了。”
“没有。”
“那你突然扭头干嘛，你就是偷偷笑了。”
“没有。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无情的女人。”
“快滚。”
林风走后，洛子慕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金黄的银杏树，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能静心听风声呼啸，能细耳听树叶婆娑，以前的奢望，现在的常态，她已经很知足了。
洛子慕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钻入体内，多少有点刺骨。
马上就要入冬了。
洛子阳也要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场仗了。
她也要迎来自己的第一场仗——南安。
希望会有个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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