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两边的研究室都锁上了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一片漆黑。
曲潇让穿着白色练功服，只有走廊里清冷的光撒下来，照亮他的发顶，他的表情则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听见越流绯的声音，他忽而抬头，眼神中出现不易察觉的喜悦。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他本是平稳地走着，此时快步上前，到了越流绯身边，正好替她推开修研院大门。
“我来找李真君……不对，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
越流绯反应过来什么，敏锐地又转头看去，“刚才那边是环境模拟室？你借环境模拟室干嘛，学了什么新法术？还是有什么新招？”
“……”
曲潇让没法回答，又不想骗她，只好仰头望天，装作若无其事。
越流绯见他这样，轻哼了一声，拿眼觑他，“肯定是藏了什么新招。”
曲潇让摸摸鼻子，“没几天你就能见到了。”
她扬起下巴，“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走出修研院，到街上准备打车。
虽然此时已经是夜里快十点，但夏天的夜晚总会热闹一些，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远处还有卖炸串的小摊，一片灯火通明。
越流绯看了炸串小摊好几眼，又收回目光，继续打开打车软件。
“这么快就走了吗？”
曲潇让下意识抬手，轻碰了下她的手背，又很快收回去。
越流绯莫名地看他，“不走干嘛？”
“……再说会儿话？”
脱离了研究院里清冷的灯光，路灯暖黄的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生动了不少，连那一点点腼腆都变得更清晰了。
“嗯……”
越流绯收起手机，叉腰道：“想说什么？决赛来临之前的狠话？”
他静静地摇摇头，忽然抬步，向那个炸串小摊走过去。
越流绯不明所以地跟着，权当散步溜达。
夜晚喧嚣却也安静，适合放空，走着走着，她望着前面那个背影，恍然间出神。
有一阵子没和他单独相处过，今天忽然遇见，才意识到变化。
刚脱离任务时，她对他各种看不顺眼，记下的仇十个小本子都写不完，满脑子都是要扬眉吐气，要报复他。然而到了现在，她好像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往日的仇也有点忘了，记得最清的，还是看着他在擂台上光芒万丈时的不甘。
大抵她对他的讨厌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她真正讨厌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力感，那种被强行驱使却只有咬牙忍着的屈辱感。
即将到来的比赛会是一个终结，她说话算话，等她堂堂正正打败他，自然会干脆地收回所有投注到他身上的迁怒，不再带着忿忿，而是以正常的目光去看待他。
当然，就算以正常的目光看待这个木头做的气人精，她大概也还是会坚持分手的……
“给。”
曲潇让转身递过来用纸袋装着的炸串，打断了她的思绪。
越流绯闻到香气，一脸纠结，“学姐不让在比赛前这几天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咱们的体质，不需要担心这个了。”
他依然举着手。
越流绯犹豫一下，还是没挡住诱惑，接了过来，“也是，都结丹了，就算下了毒我也不怕……咳咳。”
意识到小摊老板在瞪自己，她赶紧拉着曲潇让溜，“不好意思我瞎说呢，您炸得很香味道很好！”
她拉着曲潇让跑到街对面才松了口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曲潇让盯着她啃了半天串，又不说话，把越流绯看得有点毛毛的。
“决赛要来了。”
他顿了顿，瞟她一眼，又挪开视线，“你之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嗯？”
越流绯挑眉，斜眼看他，“我记得，怎么了。”
她以为曲潇让要说，如果她赢了就要求复合，结果他点点头，眉毛舒展开，开心又真诚地看着她。
“那就好。”
他抿抿唇，“我就是确认一下，那样我就有机会让你喜欢上我了吧……那要是我赢了，我可以提要求吗？我赢了的话，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让你喜欢上我的机会……”
越流绯愣了愣。
“……不行。”
她瞪他，“比赛都让你赢了，你还要提要求，好事都让你占了呗。”
看了看手里的纸袋，她又补充道：“用炸串也不行，我不接受贿赂。”
“哦……”
他失落地垂了下肩膀。
“……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又要说不分手。”
越流绯没忍住，还是纠着眉头问了一句。
“这个，”曲潇让想了想，看她的目光显得温和又纯良，“这么久了，就算我情商再低，也该明白你其实并不喜欢我了，就算要求复合，你不喜欢我也无济于事。我……我以前做了很多不解风情的事，让你讨厌，我只希望有个机会，让你暂时抛却以前的印象，我会努力让你真的喜欢上我……”
他不自在地偏开脸，耳朵隐隐在发红，“……就是这样。”
越流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她反应了半晌，才蹙着眉看他，“你知道我其实不喜欢你？”
曲潇让安静地点点头。
她不知为何，有点别扭，恶声恶气道：“那你不生气？没什么想法？还在这儿讲什么机会不机会？”
“……啊？”
反而是曲潇让愣了愣，“为什么要生气？”
他瞄了瞄越流绯的眼色，斟酌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还来接近我，但我知道你不是会故意耍人的性格，所以我没想那么多……总之，现在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所以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努力得到你的喜欢。”
“……”
越流绯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忽地背过身去，嘴巴里嘟嘟囔囔着：“当笨蛋就是好，思维简单不会生气，也就不会气到自己……”
曲潇让悄悄凑近她，听到这话，认真纠正道：“不是笨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京大，之后这两年文化课成绩也一直排第一。”
“知道知道，我文化课也不差的，我上个期末还……”
下意识攀比起来的越流绯看见他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故意展示自己的优点，一时间有些无语。
“……下次记得委婉点，不要自己献宝，这样效果不高，要侧面展现知道吗。”
她忍不住亲自教他怎么让自己喜欢上他。
曲潇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
“行吧。”
越流绯“唰”地拿出手机打车准备回去。串也吃过了，话也说过了，又没什么事……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现在有点莫名的别扭感。
“那决赛见，我会努力让你得到这个机会的，你可别输得太快。”
曲潇让眼中有笑意，也有浓浓的战意，“我早就期待这一战了，早就期待一个能对我造成威胁的同龄人出现。”
“这话听着真让人不爽……”
他们两个现在是对手，本应该剑拔弩张，这场战斗还藏着种种前因种种意义，但两人此刻对视一眼，却没有敌意，甚至感觉有一瞬间的思想相通，他们彼此的目光都很纯粹——
只是单纯地在期待战斗，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热血沸腾的战斗。
越流绯知道曲潇让提前来跟她确定这个约定，并不代表他会为了让她完成这个约定而故意放水，他就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他们都是忠于武道的武者，只需要看眼神就能明白。
不过在回学校的网约车上，越流绯后知后觉地沉思起来。
这家伙……他赢了能得到奖杯，输了能得到追求自己的机会，不管怎么想，好像都能赚……
……
三天后。
全国赛第五到八名的排行出炉，半决赛和决赛也终于要来临。
京城演武场中，十二万观众席坐满，来自全国各地的院校校队聚齐，各大媒体都在现场严阵以待，一个又一个强者坐在席上，甚至宣布开幕的还是李学兰李真君。
今天的对战表将由李真君亲自抽取，上午是两场半决赛，下午第一场是败者组决出第三名和第四名，最后一场就是冠军之争。
今年的全国赛将在今天落下帷幕，所有观众、所有选手酝酿已久的期待，也将在今天得到结果。
越流绯、唐玉宁、许泠三人穿着练功服，个个精神饱满，身姿挺拔而板正。
在昨晚，三人的家人都特意打了电话鼓励，越流绯的爸爸妈妈居然也抽出时间，和她聊了很久。
带着家人的鼓励和期待，她们望了身后一眼。
吴老师、程尚静、徐圳……以及其他校队成员都在看着她们。
“今天有炼神境强者给你们疗伤，但等会儿上场还是要小心，伤势过重，再厉害的治愈类法术也没法让你们转眼就活蹦乱跳，必然会影响下午的比赛。”
吴老师嘱咐道：“当然，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要拼，哪怕下午拱手送出冠军，也好过直接失去决赛资格。”
“吴老师，都这时候了，乐观一点，说点好的。”
越流绯笑道：“我们要一路高歌，无往不克！”
大家都笑起来，点点头，齐声道：“加油！”
几分钟后，门被敲响，一行人鱼贯而出。
演武场的大灯落在身上，同时感受到灯光的耀眼和灼热，三位主力身上立时起了一大片疙瘩。
她们望向其他三个通道，京大、沪上武院和擎龙附校的队伍也同时走了出来，并且不约而同地将燃烧着野心的目光投向对手们。
曲潇让、凌姣然、孔霆，一个个对手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并互相激发着越来越浓的滔天战意。
“呼……”
越流绯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
今天，她要完成自己的第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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