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日子过的很快,远处的群山已然青翠,寒夜揽春风入怀,一宿之间,越灵整个像刚睡醒的婴孩,圣洁又充满生机。
檐上积雪顺着房梁处弯弯斜斜打在院中的花枝上。
水珠顷刻间向四面荡开来。
阳光裹挟微风跨过窗子悄然照进寝殿,银铃沙沙作响。
茯醒来,还未睁眼,眉头微皱,下意识伸出手搁在了双眼前,遮去了大半强光。
半晌没有动静,自在地躺着,暖烘烘地晒着。
这时,弦桃推门进来,细微又轻盈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偏过头,看着屏风处来来回回走动的身影。
“女君醒了。”
弦桃走进里间,就看见茯坐在榻上,盯着窗外。
茯也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窗外:“什么时辰了?”
弦桃忙着将手里新摘越灵花放在不远处的香炉旁,端着枯萎的花正打算出去。
“回女君,巳时。送上来的册子已经按照往常一样,放在了书房,女君洗漱后,用完膳再忙也不迟。”
“这几天开春,族里要忙的事情较多,我反倒越来越贪睡,你把册子拿来一些,我且先看一看。”
弦桃也不多争,将手中的物件放在桌上,转身去了书房,将桌上堆着的册子挑拣了几本。
也不多拿,她是知道的,按照茯的性子,非得都处理完才歇息。
“怎么就这些?”弦桃捧着册子来到茯的榻前,茯看见册子,抬眸询问。
“这冬天是过去了,可您也瞧见窗外什么景致,那积雪都还没化,咱们这殿在灵山上,不比山脚下气温回转来的快,您这样久坐着,身子难免会受凉。”
“如若是往年,院子里的桃枝都该打芽了。今年却不同,我早上刚去瞧了一眼,哪里有什么芽儿冒头,一排排光秃秃的不成样子。”
弦桃说着,将一条大氅披在茯的身上,茯将大氅朝怀里拢了拢,轻咳一声。
“女君瞧着,我说什么不是,这族里的事情杂,但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无非是些家长里短,说不清道不明了,请女君给个说法。”
弦桃嘴里说着,余光瞥了眼茯,见女子没有开口,又转头继续说到:
“就好比青桥一家,我今日还看见他的册子。年年这个时候写册子,让您为他那未出阁的女儿挑个夫婿。这些年了,您也给找了,可他们家啊,早就挑花眼了。这事情哪能急得……”
茯抬手,弦桃立马闭上嘴,立在一边,没再言语。
“我身为一族之长,即使再琐碎的事情,也是我分内之事。更何况这次寒冬来得早,去得却晚。整个冬季雨雪交加。”
“山下有一处被淹的族落,昨日已命人前去修葺堤坝,安抚灾民。那地方特殊,族落里的察使也是新上任的,今日你随我去一趟。看哪里还有未顾及上的,一并处理了。”
“是,若无其他事,弦桃先下去了。”说着,将搁在一旁的花瓶托起,拿着正要走。
“你得空去一趟竹舍,将阿卿叫回来,和我们同去,整日待在那林子里,别闷出什么病来。”
弦桃笑着,捧着花瓶应了茯的话,走出殿外,掩上门。
竹舍中,桌上的书籍无章的散乱在一堆,地上也少年坐在书堆的正中间,半张脸被阳光灼晒着,竹叶的影子印在书上,少年聚精会神地翻阅着。
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阿卿——”
倏然背后传来清脆的女声,阿卿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合上书,放在一边,继而转头,露出无奈的笑意。
“弦桃姐姐,你每次都是如此,进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说完,转过头,手中着力整着满地堆杂的书,视线始终没再和弦桃交汇。
对坐的少年眼底尽是疲倦,像是几夜没有合眼一般,动作迟缓。说着话,也显得软绵无力。
弦桃也没多注意,看着眼前的书,蹲在地上帮着整理。
“这几日族中事务繁多,前几日大雨又淹了山下的一个小族落,那族落里倒也十分有趣,茶楼商铺,酥皮点心,还有话本先生……”
弦桃清脆的嗓音在林间显得聒噪,阿卿只静静听着。
“怕你在这里闷着,女君让我过来叫你同我们一起前去。”
“知道了,我这收拾好便去。师父、师父近日身体还好吗?”
“族中事情多,女君又都亲力亲为。午膳都还未来得及吃,我来时还在榻上批册子呢。”
“倒是你,这都多少时日了,女君收你为徒可不是为了让你一个人在林子里整日与这些古籍日夜为伴的。”
“………”
半晌,阿卿没有答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殿前
阿卿手上端着槐木托盘,白瓷碗中冒着热气。
推开殿门,茯听见响声,透过屏风,看着模糊的人影。
“弦桃,说了我还不饿,你先下去吧。”
那人不说话,屏风上的影子越来越近,茯抬头,正好撞入了少年的眼中。
“师父,阿卿煮了碗粥,师父趁热喝了。”说着,走到榻前,端起粥。
“你何时来的?”茯接过碗,视线始终在阿卿的身上。
“刚到不久,听弦桃姐姐说,师父唤我来,我便过来了。”
“你这些天,整日在那林子里,师父知道你用功,但身子也重要,我得空去趟山下的族落里,你也同我一起去,刚好,置办点物件。”
说完,茯又咳了两声,阿卿听到后,捏紧了拳头,指尖发白。
“师父这劳样累,我却帮不上任何忙,还要师父操心,是徒儿的不是。”阿卿说着,低下了头。
“瞧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掉眼泪啊,师父不累。”
茯拉过阿卿的手,阿卿顺势蹲在榻沿,茯伸手摸着阿卿的头,瞧着眼前的少年。
这才刚过去一个冬天,少年的面庞相比来时已经褪去了些许稚嫩,眉目间添上几分英气,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就是这爱哭的毛病没个三年五载恐怕都不会改。
“师父、师父,阿卿给你捏捏肩。”
少年忽的站起来,走到茯的身后,未等茯开口,双手已然抚上。恰到好处的力度缓解了一身的疲惫。
“师父,感觉如何?”
少年歪头,靠近茯的脸庞,轻声询问。
茯此刻闭上双眼,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拍了拍搭在肩头的手说道:
“你这如何学得,手法不俗。我这坐了半天,你一捏,疲累散了大半。”
“师父只管享受,阿卿还怕捏的不好,惹师父笑话呢。”
殿中师徒二人闲谈着。
北洋族落因着前几日大雨,那地方又地势低洼,现如今,大半都被水泡着。
册子上说,人大都无碍,可北洋住的都是些越灵族各个族落的边缘人。
又以老人和幼童居多,无依无靠。
如今这天灾来势凶猛,招架无果。
午时三刻,一行人出现在了山脚下。
为首的端庄女子一身青罗素钿桃花裙,披着白毛大氅。头戴桃枝步摇,不施粉黛一双眼眸也足以撩动人心。
阿卿背着箩筐,左腕处绑着红绳,与瓷白的皮肤相衬着。多了几分破碎感。
这绳子是来时弦桃给他系上的,从竹舍回来的路上,弦桃总说他这白净的手腕不戴上什么东西显得可惜。阿卿拗不过,只好戴着了。
进了北洋,成片的药田花圃围在族落四周,房屋大小各不相同,一条条小径交错相通,屋舍前面大都排列着各种铺子,一眼望不到头。
虽说人群居住密集,这来往的人群也都是些老人和孩童,背上背的,手上牵着的。
就连店铺前站着的人都是老人。见着他们一行人,目光也一直跟随。
阿卿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少年好奇的目光打探着周围的一切。
“师父,这里的人怎么都……”阿卿追上茯的脚步,来到茯的面前看着四周的人不解的问道。
“嗯?都那么羸弱还是如何?”
“嗯,师父以前说过,越灵族的人都是可以活上百年,而且灵力高强。可如今这北洋中不像是灵力高强的,倒像是垂死之人住的地方……”
“之前同你说过这个,倒也不完全准确,这越灵中不缺岁数过百过千之人,但一出生就注定平庸也大有人在,他们的一生十分短暂,像乞修族人一般,灵力低微也就代表着不受同族人的庇佑,因此这些人会选择到北洋来,组成自己的族落……”
“可是,为什么北洋族落中放眼望去,这一整条街上都是女子居多,不见男子。”阿卿继续问道。
茯正想着回答,一个孩童不知从路边的什么地方窜出来,猛地抱住阿卿的腿,顿时泪水决堤,嚎啕大哭。
“这位哥哥,光天化日下,就这样抢我东西。——啊啊——啊”
男孩伸手抹了把眼泪,看了看四周有几人已经开始停下脚步,驻足观望,窃窃私语着。
“啊!那是我阿娘留给我未来媳妇的,你、你不要脸,连小孩子的东西你都抢!”
此话一出,路上行人早围了一圈,上下打量着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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