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陈医生站起身，把孟想送出咨询室。孟孟的身影瘦弱，衣服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像是一场错觉。

        孟想的身影一直到了消失在走廊尽头，直至完全隐没，融入墙壁那端。

        这时陈医生一向完美的、如同面具的、不曾动容的表情一点点龟裂。他回到室内，拉开储物柜四处翻腾。最后，找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最后一排靠边的少年，眼神渗冷，混合着冰渣子，像一只倨傲的狼崽子。只是精致的容颜又不得不让人单看着就心生怜惜。

        钟慎眼皮薄，敛着眼看人时，满是风情。而照片里的他，冷目到让人心疼。

        陈医生用手摩挲着相片边框。

        他想:孟想啊，你只记得他。你也甘愿忘记他不太光明磊落的事，忘记他内心的龌龊，忘记这所有的隔阂。

        可是现在拼命向他伸出手的你，才是最不值得。

        他的骄傲和自尊怎么能容忍再接受你呢？

        陈满已近精神恍惚，错乱间。眼前浮现出一个乐呵呵的小姑娘，那是任谁见了都会欢喜的青涩模样。

        她穿着校服，眼睛下方是疲惫的青灰色。她那时身上还有些肉，左颊的笑涡显得她乖巧而动人，明媚似春光。

        这样的她，美好而纯粹。只可惜那段流年似水早已倾覆。

        ……

        风起云宕，变幻莫测。蔚蓝的天空点缀白云苍狗，那时时值八月底，n市风景宜人。

        彼时15岁的孟想正坐在靠椅上，窗外飞快倒退的是陌生的光景，她的视线轻轻的落在靠窗的邻座身上。

        那个人内里裹着白色连帽卫衣，整张脸陷进帽檐里。

        他正闭着眼小憩，眼睑上覆着一层长而黑的鸦羽似的长睫。泛起的弧形尾巴上翘，是很漂亮的形状。

        孟想的视线来不及下移，那人就蓦然睁眼看了过来。

        不带半分惺忪的意味，那双黑沉的眼眸，像静谧死寂的深沉大海，也像北方初雪落满的松枝。用手去触，是柔软且冰凉的。

        但只是一瞬，他便兴意阑珊的收回了视线，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拨弄着mp3的耳机线。

        孟想被人抓了个现行，她收回视线，一派从容淡定，面色未变。只是底下无措的收紧细小的指头，紧紧攥着布包。偷看别人被抓包让她感到无比的尴尬。

        幸好旅途不算久，孟想听见广播里的声音，松了口气。和许许多多的乘客一同下车，这时正是高峰期，外面车蜂拥而至，翻滚不息。

        她身处在熙攘的人群里，前后摩肩接踵。就像闹海里一股细小的涓流，她云里雾里随人流涌动。

        走到拐角处才终于看见了陈慧，她穿着简单，脸上添了皱纹，虽然擦脂抹粉，却遮不住鬓角的白霜。

        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太多物是人非，再不是记忆里那个美好的人。

        “大姨。”孟想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喊了一声，“表姐不在吗？”

        陈慧嗓门大，十里开外都震耳欲聋的那种，她一手提过孟想手里的大包小包，热情洋溢:“她呀，她在补课。哎呀，你姐姐就是最不让人省心了。哪像你，向来都听话懂事明事理，从不让人操心的。”

        说完，她话题一转:“对了，你成绩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你现在应该也被一中录取了吧。”

        孟想笑着，低声说:“我志愿填报的五中。”

        说完她又补充:“不过我也会和表姐探讨的，互相学习嘛。”

        陈慧脸上划过讶色，但却没有多说，转移话题:“金子哪都会发光，这样一来，你就和沈落雪陈满一个学校了，可以互相照应，多好。”

        孟想点头，尚存几分稚气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神色:“嗯，而且五中和孟望住的医院也很近。”

        孟想和孟望是孪生姊弟，自从孟望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后，那男人就抛弃妻儿老小跑了。陈慧现在都还记得那时陈娴拖着他俩姐弟艰难度日，时常靠别人接济的日子。

        陈慧知道她戳到孟想痛处了，尽管孟想并未表现出什么。

        “哦，对了。陈满待会儿要和同学一起吃饭，就没有和我一起接你了。”陈慧说。

        “啊，这样啊。”孟想昏头昏脑，说:“难怪没看见他。”

        陈菊被她一脸茫然给逗笑了，先前那一点尴尬烟消云散:“陈满也是在这里等人，好像他同学暑假度假去了，这才回来，说不定你们还在一辆车上。”

        “要是真的这样还挺有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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