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厢情愿铸下的错
苏晚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在梅姨偷偷摸摸地出去后,便也出了病房,走在没什么人的走廊上,呼吸着凉飕飕的空气,心中滋味百态。
薄璟严现在这么做,到底算什么,是想让她感动,然后在她心底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还是,只是单纯的弥补,想让她原谅他放下的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最值得珍惜的三年已变得模糊不清,记忆深处,最清晰的是她和唐书彧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爱过薄璟严,那份爱却远没有对唐书彧的纯粹,那么努力地付出,不求回报地为他做那么多事,以为只要给他最好的,便会换来他的回眸,期待得越多,最后绝望得越彻底。
说是爱,现在再去回想,才发现当时,更多的是想寻求一个精神寄托,一个能够收留她无处安放的感情的房子,在她最渴望亲情和爱情的年纪,薄璟严的出现拯救了她奄奄一息的世界。
到底有多爱,却是没有达到深爱的地步。
如果没有唐书彧的出现,薄璟严有一日回头了,她亦不会再接受他,她想要的爱情,在看到他和苏卿躺在同张床上时,便已死去了,如何再去原谅,原谅她自己的一厢情愿铸下的错!
“那个405病房的薄先生刚刚出院了,那么养眼的帅哥,以后都看不到了!”
苏晚的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护士值班处的议论声尽数落入她的耳中:“那个薄先生好奇怪,刚才他一直站在走廊的拐弯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就说要出院,输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苏晚此刻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目之所及,却是一个令她思绪翻涌的位置,那里,是她刚才被护士告知是薄璟严输血给她的地方,当时,薄璟严就站在这里看着她吗?
“对了,唐太太还不知道是他输的血呢,好像家里人都没告诉她,但我上次看到唐先生去薄先生的病房道谢了。”
“上次他们两个在手术室门口那掐架掐得狠哪,据说当时周围病房里的病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最后还是家属来后拆开来的。”
想起她醒来那天唐书彧嘴角的伤口,苏晚握着走廊扶栏的左手一僵,虚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在墙壁上,烦扰的声音让她突然觉得好疲惫,默然地转过身,神思恍惚地往回走。
薄璟严,这样一个冷漠不善言辞的男人,曾今因为不爱,所以狠狠地伤害,现在却为深爱,而无可救药地沉沦,只是她和他注定是错误的人,永远不能相遇在正确的时间。
望着窗外阴蒙蒙的天色,苏晚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繁杂的情绪,她彻底地退出了薄璟严的世界,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突然闯入她的世界。
她以为不恨之后,可以漠然以待,现在才明白,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她惟有无奈和疲倦,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他现在的付出。
捂着沉郁的胸口,吐出浑浊的呼吸,苏晚挪动双脚,刚想转身,肩上多出一阵温暖的重量,侧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鲜明的白皙大手,熟悉的感觉让她顺着他的力道,依偎在他的肩头。
“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还到处乱跑!”
唐书彧轻柔的声音难掩对她的关心,小心翼翼地为她合拢外套,将她微凉的小手捂在他温热干燥的掌心。
苏晚享受着唐书彧给予的温暖,静静地望着他俊脸上流露出的紧张,目光变得绵柔温和,压低声线柔柔道:“房间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我们回去吧!”
“好!”
回到病房,梅姨已经在里面了,看到苏晚和唐书彧一起回来,欣喜之意难掩于面,但是当她对上苏晚的眼睛时,不着痕迹地会移开,像在躲避着什么。
苏晚猜想,刚才梅姨出去,应该是去给唐书彧通风报信了,不然唐书彧怎么回来得这么及时。
望着忙里忙外的梅姨,和细心呵护着自己的唐书彧,苏晚无法生出任何的气愤和责怪,就算真的是唐书彧有意隐瞒薄璟严的事又怎么样,如果唐书彧不是因为太在乎她,会这么害怕薄璟严的存在吗?
唐书彧和她本来就是夫妻,既然他已经向薄璟严道过谢了,那她知不知道也不再重要,若是她去道谢,她和薄璟严的纠缠会不会更深一步,那是唐书彧不愿看到的,也是她不允许的。
现在这样,平静地生活,只有她和他,没有其他插足的人,不是很好么?
黑色的奔驰在宽敞的马路上飞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薄玥欣,无声地回过头,望着后座看向窗外出神的哥哥,那张冷峻的脸上散发出的苦涩满足让她心酸,眼眶一红,匆匆地收回视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没有人会一辈子在原地等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据警方透露,这次抢劫案的主谋另有其人,今天下午,抢劫案嫌犯苏氏千金已经归案,就在一小时前,警方接到民众举报,也已将嫌犯缉拿归案,本节目将对此案做进一步地追踪报道……”
电视屏幕上,被警方用手铐锁住抓进警车的男人,苏晚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苏卿的情人威尔,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颓废,黑色的胡渣布满双颊,目光浑浊,神智不清。
唐书彧冷执的眸光盯着屏幕上狼狈的威尔,冷酷地勾勒起嘴角,在低头间,便恢复了对她的温柔宠爱,躺在床上,抱着她慢慢道:“苏卿已经交代了,抢劫案真正的背后主使是威尔,至于在苏卿房里发现的那份股份转让书,只怕也是威尔故意放在那里用来陷害她的。”
苏晚不笨,被唐书彧稍加提点,便能猜到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威尔这招借刀杀人的确用得妙,而他这么利用苏卿,也许是因为爱得深现在才会恨得想要置她于死地吧?
她还记得最初两次见到威尔,他眼中对苏卿的爱意是骗不了人的,那么深刻,似要将人淹没在他的爱河里,却因苏卿无情地伤害而扭曲了心理,变得心狠手辣。
苏卿,贪慕虚荣的你,一直在有权有势的男人间周旋,可有想到,有一天,某一个被你狠狠抛弃的男人会亲手将你的余生推向冰冷的监狱?
这次的抢劫案因为警方取证的异常顺利,和嫌疑犯证人的极度配合,在威尔被捕三天后,警方便将抢劫案移交给了法院,没多久,法院便开庭受理了这起牵扯政商两界的案子。
苏晚以受害人身份出庭,唐书彧一直陪伴着她,而期间,苏晚也发现,站在被告席上的苏卿一直在往她这边瞄,眼神中的希冀和祈求是那么明显。
难道苏卿现在还在妄想她能放过她?
苏晚冷觉的目光掠过一干嫌疑犯,也扫过一脸漫不经心的威尔,最终落在苏卿忐忑不安的青白小脸上,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愚蠢和恶毒付出代价,你苏卿也不例外!
那些混混都一致认定威尔才是整件案子的主犯,而苏卿是联系他们的人,但是在苏卿打完电话后,威尔又打了个电话给他们,说只要让苏晚丧命,就给他们一笔巨款送他们出国,但他们都犹豫了,只有那个叫四条的混混答应了下来。
威尔并未找律师,看到苏卿目光幽恨地盯着自己,他只是得意地笑,听到苏卿指控他唆使她去联络混混逼苏晚签下股份转让书时,他更是边玩着指甲,边阴阳怪气地调笑道:“你一个精神病患者说的话,有人信吗?”
威尔的自信让苏卿想要吐血,指着威尔的手指不断的颤抖,想要怒骂却被庭警制止,只能用杀人般锐利的目光将威尔千刀万剐来泄恨。
当法庭上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检察官将一份诊断证明书交给法官时,威尔也在这位青年证人的讲述中变了脸色,而苏卿是万分嘲讽地斜睨着威尔。
苏晚觉得这个证明苏卿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的精神科医生有些眼熟,却又说不出像谁,直到检察官念出他的名字--沈晋渊,她大脑中精光一闪,顿时明然。
扭头望着一脸平静的唐书彧,他只是望着她微笑,他就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在开战前便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将敌人打得措手不及。
恍然间,苏晚转头看向苏卿,苏卿依旧时不时地在看向她这边,但这次,苏晚仔细留意了一下,才发现,苏卿看得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唐书彧,至于为什么一直这么盯着唐书彧,答案随即便被揭晓。
检察官要求法官赦免苏卿的罪行,理由是苏卿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是社会弱势群体,这次的抢劫案实施犯罪的只是她的一个人格,其他人格都是无辜的,若因为便处死她有失公正。
在检察官又列举了美国一宗案例,来说明一个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的人犯了谋杀罪,法院最后判决只消灭他犯罪的那个人格,也就是免除了该犯的刑事处罚。
当所有人都以为苏卿会无罪释放时,检察官却突然话头一转,态度诚恳严肃地请求法官,除去苏卿刑事责任的同时,为了防止她以后危害社会民众,将她送入精神病医院进行康复治疗。
苏卿震惊地听完法官的宣判,久久未从这样的结果中反应过来,当她被庭警带走前,猛然恍悟自己被唐书彧骗了,一张脸变得狰狞而恐怖,不顾一切地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喊。
当陪审团听到苏卿说,唐书彧串通他人对她实施绑架,并将她关入精神病疗养院进行非人折磨时,都面面相觑,一时间,法庭上像是炸开了锅。
而作为被指控方的唐书彧还是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对于那些目光没有丝毫的心虚躲闪,照顾着苏晚起身,没有理会苏卿声泪俱下的控诉,在数百人的瞩目中离开了法庭。
威尔被判了无期徒刑,但他却仍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看着苏卿的抓狂和大哭,笑得格外地开心,在被庭警送走前,不忘到苏卿身边,蹲下身对她蛊惑般耳语:“我说过会让你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的,现在,我做到了。”
苏卿有刹那的震愕,但随即而来的是更为疯狂的哭吼,拼命地挣扎着手腕上的手铐,血丝染红了冷冽的银色,犹如嗜血的恶魔,狰狞而恐怖。
被唐书彧护着走出法院的苏晚,对苏卿刚才的话一直耿耿于怀,她不想要唐书彧被牵扯其中,可偏偏事与愿违,她相信唐书彧,不代表所有人都信任唐书彧。
他们走向停车场,却在路过伸缩门前时,无意间看到外面马路上聚集的人群,还有救护车和警车停靠在一旁,几个警察正在维持秩序。
当他们的车驶出法院时,苏晚透过车窗看到马路上一大滩血迹,血滩旁边有一只卡其色的高跟鞋,一辆丰田轿车正停在血滩前,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当轿车掠过救护车时,苏晚还看到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送上车的伤者,那块雪白的布已经被血液湮没,即使没有开窗,苏晚却莫名地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让她阵阵反胃。
“不舒服吗?喝点开水。”
唐书彧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只保温杯,因为考虑到苏晚的身体,所以他的车上随时备着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苏晚倒了杯水,细抿了几口,大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的血腥场面,闭合着眼,靠在座椅上,黑暗的世界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让她惊然地坐直身,脸上一阵惶然。
那只卡其色的高跟鞋,像是在那里见过,可是在哪里了?
唐书彧关切不安的询问苏晚充耳不闻,大脑思绪转动,都是在找寻那只高跟鞋的记忆,轿车忽然刹车在十字路口停下,苏晚突地瞪大桃花眸,熟悉的一幕在眼前飘过,那是在苏家的鞋柜里,又一次她拿鞋时见到过,那是李玉的!
唐书彧的叫唤更加急切,苏晚惘然地转头,盯着唐书彧充满关心的黑眸,心有余悸地喃道:“书彧,法院门口被车撞的女人好像是李玉,我认得她的鞋子。”
唐书彧沉吟片刻,安抚地摸了摸苏晚略显苍白的小脸,踩下油门,往来时的路返回,也正是苏晚住院的医院。
医院,苏晚从未如现在这一刻,觉得它是那么的恐惧,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在鼻翼环绕不去,空荡的走廊上,走路声激起幽深的回音,身后吹起一股阴冷的风,她一个轻颤,唐书彧已经揽过她,让她不安的心依靠在他的心脏边。
抢劫案告一段落,苏晚也接到了北京积潭水医院手外科专家的电话,让她前往去治疗受伤的手腕。
唐书彧请了两天假陪她去北京,因为唐书彧的三叔和小叔都在北京任职,苏晚这次去算是有了照应,所以这边便没有多派人过去,而在出发前一天,苏晚心中的一个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那天法院门口出车祸的女人当真是李玉,她听说苏卿那天开庭,所以便向拘役所申请外出一日,没想到关心则乱,过马路时太过匆忙,一心念着苏卿而没注意一辆急速而来的轿车。
被紧急送到医院后经过急救,总算保住一命,却因为撞得太过严重,导致了高位瘫痪,这样子活下来,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喜还是忧。
车子行驶在北京的道路上,苏晚抚摸着已经拆除纱布的手腕,那里有一天粉色的刀痕,和白皙的肌肤相衬,显得有些突兀,但在经过了最近的事后,苏晚觉得自己看开了很多。
纤长优美的大手悄然覆住她的手,苏晚望着唐书彧无声的鼓励,本晦涩的目光瞬间明亮起来,微微弯着唇角,视线转动,还没来得及看向唐书彧,却在注意到窗外的情况时,忘了挪开眼睛。
路边广场上,一个穿着军装的短发女子正被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子拦住去路,男子是苏晚有过一面之缘的瞿懿辰,女子毋庸置疑,能让瞿懿辰上心的除了穆琳秋还有谁?
瞿懿辰手里捧着大束的火红玫瑰,跟着疾步而行的穆琳秋,俊朗坚毅的麦色脸上是不气馁的信心,穆琳秋骤然停下脚步,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瞿懿辰便随手把花丢在了路边,只是没超过三秒,他又把花捡了起来,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瞅着穆琳秋,把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穆琳秋没有离开,一直在原地等着他。
“这样不是很好吗?”
温润的感叹声在耳际萦绕,苏晚呼吸着带有淡淡香气的空气,甜甜地笑着,轻幽地回应道:“是啊,这样才是最好的……”
“手腕处的肌腱受到了损伤,上次的手术做得很成功,要是后期治疗得好,像以往一样还是没问题的。”
医生仔细看了遍肌电图,又将苏晚的右手腕检查了一遍,看着紧张的苏晚和唐书彧,思考了会儿才说出自己的结论:“但是重活以后怕是不能再做了,经常用到手的工作也要谨慎考虑,尽量不要让手操劳过度留下后遗症。”
苏晚只是瞬间的怔愣,随即便朝医生感了谢,听着医生嘱咐的注意点,安放在她肩上的力道却在无形中加重。
医生的诊断给她的绘画生涯画上了句号,走出医生办公室,唐书彧一直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无论是去办理住院手续,还是去病房都未放开过。
唐书彧是介意的吧,甚至比她还要在意她手腕的恢复程度,在唐书彧打算去打水时,苏晚从后面抱住了他,她不想要逃避这个事实,也不想让他逃避!
“我很好,即使放弃了画画,我也有很多想做的事,譬如,成为苏氏新一代的主人!”
苏晚将头枕在唐书彧的背上,唇角噙着安详的笑容,美眸中是随遇而安的轻松,没有压抑的低沉,玩笑的话语换来唐书彧的低低叹息,回转过身,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覆在她的发顶。
“一只美丽的蝴蝶适合自由地飞翔,折翼对她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
苏晚低垂下眼睫,眼角的感动和幸福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动人心弦:“蝴蝶也有定下来的一天,现在这只你眼里美丽的蝴蝶,才明白只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所以她也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苏晚松开唐书彧,踮起脚,轻轻地啄吻着那薄削的唇,坦然的目光不躲不闪,和他担忧的眼神触碰,俏皮地眨眨眼:“别忘了,我可是金融专业的高材生,重操旧业可不是难事!”
“傻瓜……”
唐书彧,你一直说我是傻瓜,但在遇到苏晚的时候,你的理智又剩下多少呢?
下午等苏晚他们在医院安定好后,唐暻云和唐暻泓便前来探望,带来的还有一名年轻的保姆,是特地来照顾苏晚的。
“书彧,你出来一下!”
唐暻泓起身之际也将唐书彧给唤走了,苏晚自是猜到小叔是有事和唐书彧讲,便也没有跟出去,而唐暻云作为长辈,一直陪着苏晚说话。
虽然见过不过几面,但唐家的长辈对苏晚没有丝毫的抵触,即使是最近因为苏卿的缘故而让唐书彧再次陷入了麻烦的漩涡中,这些长辈也未给她颜色看。
望着坐在对面的唐暻云,苏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姬素清,老年丧子,这一点让她心中同情地轻叹,对这位沉稳却不失和蔼的三叔更加地礼貌恭敬。
“我听大嫂说,书彧被抢劫案的从犯指控串谋绑架,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唐暻云望着这位侄媳,瞥了眼已经关闭的房门,喝了口茶,才将两人间的讨论话题往唐书彧身上带,却也让苏晚不禁紧绷了神经,聆听唐暻云的话,生怕错过什么关键词语。
苏卿在法庭上,声泪俱下地指控唐书彧与他人合谋绑架她,并将她送进精神疗养院进行折磨,借此为哀爱妻报仇,苏晚至今想起,仍然觉得头疼和气愤,最重要的是陪审团竟然因此要求警方彻查此事,给苏卿一个说法。
“但是我相信书彧。”
即使真的是他做的,她也义无反顾地相信他,因为他是唐书彧!
得到苏晚默认的答案,唐暻云非但没有生气,气苏晚拖累了唐书彧,反而微笑地拿起茶杯,一边吹着水面上的茶叶,一边道:“相信就好,别的三叔也不多说了,你只要安心养胎,生下一对胖墩墩的孩子,其他事就让你男人去处理,若是这点事就把他打垮了,那他是不是真的适合站在政治舞台上,便有待商榷了。”
苏晚恍然,明白唐暻云恐怕是受了唐母或是唐书彧的拜托,来安抚她的,不希望她胡思乱想,毕竟她现在怀了孩子,最怕的就是情绪不稳定。
而唐家人对唐书彧的信任和她的,估计旗鼓相当,唐暻云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担忧和关心,反倒是坐观壁上的意思居多,并不打算插手帮助唐书彧。
苏晚莞尔而笑,本紧张的心情也因着唐暻云的悠闲样而缓和轻松了几分,捂着温热的水杯,望着唐暻云感谢道:“谢谢你,三叔!”
医院的顶楼,晾满了白色的床单,若不仔细看,谁也不会注意到飞扬的床单后面,正屹立着两道海拔所差无几的修长身影,尽管都是一袭黑色修身西装,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迥然不同的。
“真的觉得这么做了吗?”
唐书彧低头俯视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对于唐暻泓的询问回之以淡淡一笑,和他一般,平视着前方未知的方向。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能一石二鸟的办法。”
两人接下来便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呆在顶楼,许久之后,唐暻泓看不出感情的琥珀色眼眸,轻盈地落在唐书彧身上,清冷淡漠的嗓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却异常的悦耳动听,源于那份对亲人的关切:“在你行动之前,最好和侄媳解释清楚,你该清楚,孕妇最忌讳劳神苦思。”
唐书彧闻言眉梢一动,侧眸打量着自己的小叔,似乎没料到冷情如他,也会主动把关心苏晚的话拿到台面上讲,目光晃动,在注意到唐暻泓没有搁置物的高挺鼻梁时,了然地扯动唇角。
“小叔什么时候不戴眼镜吗?”
唐暻泓并未因唐书彧玩味的提问而窘迫尴尬,神色不变地转身便朝楼梯口走去,抛给唐书彧的解释最是简单不过:“我不近视。”
眼睛是最容易泄露人的情绪的,当一个人不愿让别人看穿他的心思时,眼镜便是最好的掩护物,这种做法看似睿智,实则却暗示了他内心的无情。
小叔的性格是软硬不吃,若非他心甘情愿,这副眼镜如何摘得下来,一旦眼镜拿下,代表着什么,小叔心知肚明。
唐书彧隐隐而笑,没有紧咬不放地继续追问,心却已如明镜般明了,通往楼梯处的门被风吹得晃动,发出吱呀的声响,仰望着越发阴沉的天色,嘴边的弧度不由地加深。
“看来要变天了……”
唐书彧在北京呆了两天便不得不回京城,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苏晚心里再不舍,也只能放人,因为她明白,事业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当唐书彧处理完事情回到医院时,苏晚正在整理他的行李,因为有小保姆在一旁帮忙,一只手也没有很困难,看到唐书彧笑盈盈地道:“你回来了,小雅,把晚饭端上来吧!”
唐书彧是晚上的飞机,苏晚不希望他是饿着肚子上飞机的,便让小保姆将晚餐时间提早了一个多小时,以便唐书彧吃饱了再动身。
目送着小保姆关门出去,苏晚一转头,整张脸便撞到了唐书彧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独特的薄荷香气,仰首笑嗔:“走路怎么不发出声音,会吓到人的好不?”
唐书彧圈锢住她的小手,合拢在他的身前,低下头,凝望着苏晚略显不解的笑靥,澄净的眼眸中是让她沉沦的温柔和深情。
“小晚,你愿意和我冒一次险么?”
苏晚一怔,听出了唐书彧的话中意,大脑中思绪迅速转动,有力的左手紧紧地回握他的大手,胸口的汹涌澎湃,在她对上那对期待的眼睛时,只化为一抹相信的微笑。
“我愿意!”
圣帕特里克大教堂里,她喊出那一声“I—DO”,是出于感动;那么,此刻,当她再次望着唐书彧期待的目光,说出的“我愿意”便是源于爱,真正地爱上便是无条件地信任,愿意陪着他风雨共济!
唐书彧走了,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政治舞台,远在北京的苏晚并不知道,迎接他的并不是同僚的热烈欢迎,而是检察院的一纸协助调查令,此事也引起了纪检部门的高度重视。
等苏晚得知京城闹得满城风雨的绑架案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不是她不关心唐书彧,而是周围人刻意的回避和隐瞒,让她最后一个知道唐书彧被控告绑架苏卿的知情人士。
“就算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待在这里,让他可以全神贯注地处理那些事!”
苏晚刚拉开病房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唐暻泓,没有让开的意思,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是极具说服力,不让她回京城是为唐书彧好,这个理由没有根据,却是绝对地凑效。
“他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多少是因为我,我做不到让他一个人承担各方的压力,而我却在这里安逸地生活!”
苏晚握着门把的手因为她略显激动的情绪而收紧,明明说好的,她要陪着他一起冒险的,为什么最后是他一个人在那里扛起所有的麻烦?
唐暻泓俯望着苏晚被担忧占据的美眸,双唇紧抿,幽深的冷眸越过她落在茶几上的报纸上,正是她刚才看得新闻。
“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还是会挖出别的新闻来对付书彧,换届是最敏感的时期,看似平静的水面其实早已波涛汹涌,而绑架案恰好成为他们对付书彧的一个机会。”
唐暻泓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现在说这么多,无疑是为了安抚她焦虑的心情,苏晚经过他的提醒,不用再多说,心中已经明了。
苏卿之所以能顺利让检察院立案,控告唐书彧和奇峰串谋绑架,这背后恐怕有一股势力在支持她,牵动着这起案子的发展方向,这个方向,自然是不利于唐书彧的。
唐暻泓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并不是劝苏晚别冲动行事的,而是对唐书彧的期望:“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他也没资格继续留在这个权力角逐的舞台上。”
苏晚给唐书彧打电话,那头还是一如往常的温声笑语,他轻松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的凝重和不安,若不是她提前知道了,是不是又要被他骗过去?
苏晚刚欲提起这件事,耳畔却突然出现小叔的话语:“既然他不希望你知道,你就当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内心挣扎在说与不说间,当沉默在电话两头萦绕时,面临唐书彧关切的询问,苏晚只是轻轻地扯动嘴角,轻声问道:“你在那边还好么?”
电话里是他愉悦的笑声,回答她的是“一切安好”,因为开心提高的声调不似作假,而绑架案的事只字未提。
你若安好,我便晴天……
只是当你口中的安好只是为了让我安心说出的善意谎言,我的世界是不是依旧万里晴空?
直到挂掉电话,苏晚都没主动提到绑架案,在唐书彧面前,她选择了无知,选择了不再给他造成困扰。
“玥欣,能帮我个忙吗?除了你,我不知道现在还能找谁。”
苏晚没有打电话给叶南,并不是质疑叶南的能力,叶南知道的事,沈晋函多半也会知晓,依照沈晋函的兄弟情深,最终也会告诉唐书彧,其他和唐家有关的人,也是同样道理,现在,只有薄玥欣是她能拜托的对象。
苏晚请薄玥欣做的事并不麻烦,让她将最近一周的京城关于市长和保镖串谋绑架案的新闻报道都通过传真发给她,这对于薄玥欣来说,是芝麻绿豆的小事。
几小时后,薄玥欣便给了苏晚答复,仔细浏览过所有的内容,苏晚拧紧了眉头,唐暻泓说得没错,的确有人在为苏卿撑腰,不然以一个被诊断为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的女囚,她的话会有谁信?
但是从这些报道上看,明显是想把公众对这件事的看法往绑架方面引,让社会相信唐书彧的动用市长权力对付老百姓的“罪行”。
“唐书彧对这件事一直未作出表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晚,你说苏卿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苏卿说得是否属实,但我相信唐书彧,无条件的相信!”
因为相爱,所以彼此都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晚,苏卿最近借着唐书彧大红了一把,最近曝光率比得上你当年了,她不去当个明星真是埋没了她,不然还能再攀上什么富二代呢!”
薄玥欣对苏卿的厌恶不比苏晚少,所以讽刺起来也是不留余地的狠毒,只是苏晚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唐书彧的案子上,所以并没有跟薄玥欣一起抨击苏卿。
“这个案子再半个月就要开庭了,玥欣,你知道负责为唐书彧辩护的律师是哪位吗?”
“这倒没听人提起过,我认识的都是经济方面的律师,至于刑法方面的,还真没有认识的,不过……”
薄玥欣的欲言又止让苏晚掉起了一颗心,她能听到薄玥欣此刻正在敲击着键盘,应该是在为她询问自己认识的律师,通过他们知道她想要的信息。
遥望着窗外的风景,绿意盎然的春色却无法让她静下心来,几分钟后薄玥欣给出了一个答案:“我刚才问了顾子游,他说唐书彧好像一直是低调处理这件事,所以连他也不知道唐书彧到底有没有请律师,但是哦,他告诉我,他们律师界最近窜起了一颗新星,刚好,也是打刑事案件的!”
“谁?”
苏晚迫切的样子惹来薄玥欣的一笑,取笑了她一番,便将自己从顾子游那里了解的,都告诉了她:“好像叫沐斯宇,英文名慕斯,他接的第一个刑事案是轰动全国的检察官控告案,谁也没料到,一个初出茅庐的研究生,能帮被控方同时摆脱毁灭证据罪和串谋妨碍司法公正罪,连着看管证据不力这一说法都没落在那个失职的检察官头上。”
“但是也听说,他接案依心情而定,要是看一个人不爽,就算是那人拿再多的钱给他,他也照样送上闭门羹……”
薄玥欣对这位传奇律师不乏欣赏,苏晚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这位叫沐斯宇的律师是专打刑事案的高手,而这个重点,正是她急需的。
“玥欣,如果方便,能帮我查一下他现在在哪里吗?”
“晚,你不会是想要请他来为唐书彧打官司吧?”
薄玥欣的大呼小叫得到的是苏晚肯定的回答,相信唐书彧是一回事,但担心又是另一回事,不管唐书彧有没有把握解决好这件事,她都希望他的身边有一个最得力的律师,帮他应对法庭上的尖锐问题,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替他做的。
“他现在在颖江市。”
和薄玥欣匆匆道谢告别后,苏晚没有回床上休息,而是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帮我订一张明天去颖江市的票,谢谢。”
苏晚每天都会和唐书彧通电话,两人间都会关心对方,唐书彧也会提及京城最近的动静,却惟独遗漏绑架案的事,他不知道的是,在开庭的前一天,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回到了京城。
“现在来播报一则近期深受观众关注的新闻,‘市长一怒为红颜,串谋保镖绑架豪门千金泄愤’,这起绑架案明天就将在法院开庭……”
苏晚前两天便低调回了京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了掩人耳目,只身一人住进了一家中档的酒店。
京城不太平的程度超乎她的所料,电视里播放的频道随便选出一个,都能搜索到关于这起绑架案的新闻,而这次案件的牵扯人都遭到了记者的围堵追截。
苏晚这几日也有幸目睹了一场缺少主角的声讨记者会,主角自然是还被收押在拘留所里的苏卿,而声讨对象是唐书彧无疑,即便没有苏卿到场,这场所谓的正义声讨会也达到了它预期的效果。
声讨会上的记者将矛头直指唐书彧,提出的问题都是极度的尖锐,咄咄逼人的语气都在暗讽唐书彧的罪不可恕,如何欺压民众,本来证据不足的绑架案因为媒体的大肆宣扬,也愈发像是一个事实。
隔日报纸上,沸沸扬扬都是关于声讨会的报道,苏晚瞅了眼被她拧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的报纸,望着电视屏幕的美眸一眯,冷觉的目光闪过眸底,拿起了床柜上的手机。
“沐律师,这么晚了打扰你不好意思,我想知道你明天对原告会做出怎样的处理?”
苏晚没有明说什么,但彼此都是聪明人,尤其是干律师这行的,思维反应能力更是胜人一筹,怎会猜不出苏晚的言外之意。
“唐太太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
苏晚看着电视新闻的糟糕心情因为沐斯宇的承诺而消散了几分,刚想道谢就听到沐斯宇玩笑的话语:“你和你丈夫倒真是心有灵犀,下午讨论开庭事项的时候,他还暗示我来着,现在你就来了,放心,我已经把苏卿涉及的罪名都罗列成表了,明天尽数传达给法官。”
提到唐书彧的名字,苏晚的心跳便“咯嗒”一下,稍刻的紊乱后便恢复了正常的节奏,那边的沐斯宇忽然道:“唐太太,据我的观察,唐先生真的很爱你,不枉费你那么为他,明天打完官司我就回颖江市,所以,先在这里祝福你们。”
“谢谢!”
这是第几个人对她说,唐书彧对她的爱,苏晚已经记不清,摸着在胸口跳动的心脏,苏晚脸上露出幸福的淡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直在一起,书彧!
这次案件受到的关注颇大,法院便决定将庭审公开,增加了司法审判的透明度,提高了法院审理案子的公信力,这也导致当日法院外面出现了混乱场面,几百号人围在那里都想进去旁听,最后不得不动用警力维持秩序。
当一辆黑色轿车相继在法院在正门口停下时,在一旁守候的记者立刻哄了上去,相互推挤,伸长手臂,当司机打开轿车后座的门时,都七嘴八舌地开始提问题。
“唐市长,对于这次被告串谋绑架,您一直没给出回应,是做贼心虚呢,还是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唐市长,原告是您太太的姐姐,也是您太太抢劫案的从犯,为了给夫人报仇,您才教唆您的保镖绑架从犯吗?”
“唐市长……”
从车里出来的唐书彧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当他不言不语站在那里,便是镜头想要捕捉的一道亮丽风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卓尔不凡的清高男子会是绑架案的主谋。
赵秘书下车后一直帮唐书彧阻挡着那些犀利的问题,而轿车的另一边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正是此次为唐书彧辩护的律师沐斯宇,和唐书彧相视一笑,不理会记者穷追猛打的追问,由保镖护着一起进了法院。
没有了主角的法院门口,记者又各自散开,也有记者让摄影师摆好摄影机,开始做现场的报道,内容纯属杜撰,却仍然被她说得绘声绘色,真假难辨。
距离法院不远处的拐角,一道身影缩回墙壁后,黑色的边框眼镜下是一只口罩,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乔装打扮的苏晚显得平凡不起眼,只是那突起的小肚子还是让路人会多看她两眼。
等到法院门口的记者都离开得差不多了,苏晚才从角落出来,往法院门口去,却在还有一段距离时,看到一辆奔驰倏尔停在法院门口,车门打开,出来的人让苏晚一震。
薄璟严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温暖的阳光却融化不了他脸上的冰冷,在他提步朝着法院的入口走去时,他高大的身形忽然一滞,仿佛是一种感应,他朝着苏晚的方向看过来,在对上苏晚愕然的眼神时,冷漠如霜的眼睛刹那变得柔和却也是在那一瞬间,他便转过头,不再去看苏晚一眼。
薄璟严的步伐疾快,让身后的助理跟得气喘吁吁,什么分了手依然可以做朋友,这个说法在她和薄璟严身上绝对行不通,只有形同陌路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永远不要相互亏欠,才能永远没有纠缠不清,这是她想要的,所以薄璟严成全了她,无论是这一次,还是医院里的那次。
苏晚进去时,庭审已经开始,她看到苏卿正一脸泪痕地坐在原告席上,可怜的外表下苏晚察觉到她眼底的得意和恨意,都是冲着被告席上的唐书彧而去。
苏晚悄悄地在相关人员块最后一排坐下,现场有一些被允许进来的记者,正拿着笔记本在奋笔疾书,记录下庭审的过程,她看到唐书彧和奇峰都坐在被告席上,但在两人脸上都找不到犯罪后的局促和自省,显得从容不迫。
庭审正进入白热化中,苏晚看到原告律师正站在那里,对证人提出一系列询问,当做了一番了解后,他便将所有矛头指向了唐书彧,义愤填膺地指责唐书彧在某个夜晚命自己的保镖在路边绑架了苏卿并送到了精神病医院进行折磨。
旁听席上,苏晚的周围传来唏嘘声,她黛眉一拧,目光专注地看着庭上,在法官一锤敲下,喊出“肃静”后,整个庭审现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告席上。
原告方律师的控诉因为有几个证人作证,听上去多少显得证据确凿,连苏晚都为唐书彧捏了把汗,但唐书彧却悠然地坐在那里,沐斯宇已经起身去向证人提问。
当一个又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出现在庭上时,证人被问得找不到头绪,原告律师脸色却有些难看,想要制止沐斯宇的继续提问,却被法官驳回。
“你说你看到唐市长的保镖,也就是我这位当事人将原告弄晕拖进了一辆车,是吗?”
“是的。”
“但你当时并未看到唐市长,只是看到他的保镖把人带走?”
“没错。”
沐斯宇忽然抿嘴一笑,向法官要求传召下一位证人,当看到薄璟严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庭上,听他讲述苏卿和他交往期间的性格变化,时而娇柔时而疯癫时,苏卿是不敢置信地张大嘴,气得面色苍白,她没料到薄璟严会落井下石。
“这份是我国医学界精神科权威沈晋渊做出的诊断证明,足以说明原告患有多重性格分裂症,行为举止时常不受她大脑的支配!”
法庭上是“哗哗”的翻纸声,陪审团成员间相互的耳语,让苏卿开始惴惴不安,冲动地想要起来反驳沐斯宇的说法,却被自己的律师一把拉住,示意她不要说话。
“根据薄先生的证词和沈晋渊医生的诊断书,还有麒麟山疗养院医护人员在照顾病人过程中的观察,原告的精神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而原告指控我当事人串谋绑架的罪名,我觉得这纯属诬告!”
原告律师又指出这份诊断证明书是在抢劫案的时候给出的,并不是苏卿在精神疗养院时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苏卿之所以那么长时间被关在疗养院,都是唐书彧以权压人。
“请原告律师清楚一点,不管是唐市长和他的保镖,还是疗养院的医生都没断言原告患有精神病,只是怀疑她有,所以我当事人才好心送她去疗养院看看,可是作为疑似精神病患者的原告,却极度不配合,在疗养院打架斗殴,医生无奈之下,不得不对原告进行留院观察!”
沐斯宇说得面不改色,文字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唐书彧和他之间的眼神交流透着别样的自信,似乎料定了这场官司的输赢。
“原告患有严重的多重性格分裂症,唐市长的保镖出于好心,担心原告病发伤及无辜市民群众,冒着被疯子伤害和被污蔑绑架的风险将之送往疗养院进行治疗,已经是非常人能做到之事。”
“而如今,好心做坏事,不但没有被原告感谢,还被污蔑串谋绑架,甚至将一市之长牵扯其中,不说唐市长对这件事不知情,就算真的是唐市长让他的保镖将原告送往疗养院,在座的各位想想,最近社会上这样的事还少么?好心把倒地的老人扶起来,却被诬告推倒伤害老人要求赔偿损失费,今天这个案子不就是异曲同工吗?”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听众都开始质疑苏卿的说辞,对着已经无法平静下来的苏卿指点私语,苏晚的注意力落在唐书彧身上,彼此间似乎存在一种地心引力,他竟也转眸望过来。
沐斯宇的举证还在继续,苏晚却是凝望着唐书彧深邃的黑眸,隔得那么远,她却能感觉到他眸底闪过的无奈和温柔,脸上露出微笑。
“唐市长从政期间,一直以身作则,为民谋利,按原告的说法,关心群众也是一种犯罪,一市之长因为以一个良好的出发点做事而入狱的话,请不起律师的普通民众以后就更不敢做好事了,那么,这个城市就失去了人情味,失去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我相信以公正英明著称的法官阁下,一定会给我当事人,给这里的听众,乃至整个社会一个正确的判决,我要说的就这些,谢谢。”
原告律师嘴角一抽,一脸黑线地望着自己的对手,而沐斯宇完全一副随你看的样子,让原告律师顿时无语,心想你倒能扯,把一个城市的市容名誉和社会风气都扯上了,连法官都夸了个遍,他能不判你赢吗?
庭上法官的神色明显很郁闷也很纠结,苏晚在下面听得想要发笑,这位沐律师真的是面面俱到,把后路堵得死死的,找他来为唐书彧打官司看来是个完美的选择!
原告律师还想做最后垂死的挣扎,却在沐斯宇叫上几位政府机关要员做证,证明当时在疗养院门口苏卿辱骂唐少及唐少大公无私的一面后,顿时哑口无言,灰溜溜地摸着鼻子坐回了原位。
而苏卿在看到那些面色严厉的官员的回答时,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什么叫原告性格恶劣,不知悔改,企图逃避罪责;什么又叫唐市长积极促进警民合作关系,为一大标榜。
苏晚最后忍无可忍,疯狂地朝唐书彧嘶吼,要不是庭警及时拉住她,早已经冲过去施行暴力行为,面对苏卿阴毒仇视的眼神,唐书彧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落在旁人眼里,博得了一个宽宏大量的高尚品德。
最后法官一锤定音,苏卿控告唐书彧和其保镖串谋绑架罪不成立,在庭审的最后,沐斯宇忽然向法官提出要控告苏卿诽谤官员罪,侮辱罪,报复陷害罪,抢劫罪,扰乱法庭秩序等十项罪名。
闹得沸反盈天的绑架案在苏卿“唐书彧,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嘶喊声中落下帷幕,因为唐书彧向法官求情,苏卿最终以患有多重性格分裂症被送往某山区里的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病愈后再到监狱里接受改造。
听到这样的审判结果,苏卿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在被庭警带出去的一路上,都在恶毒地诅咒法官,气得法官我锤子的手咯咯作响,猛力一敲,黑着脸拂袖而去。
苏晚率先走了出去,当人潮涌散后,她才等到唐书彧他们出来,当她欣喜地朝唐书彧快步走去时,盈满愉悦的眼眸深深地望着正宠溺地回视着她的男人。
“不是让你在北京休养吗,怎么偷跑过来了?”
唐书彧肃起了俊脸,责备地训斥,但是两人的手却是已紧紧地扣在一起,泄露了对彼此的在乎和爱意,却未看到不起眼的地方,一道落寞的身影也在他们的十指交叉紧扣时,默默地转身离开。
“唐市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唐太太,下次要是还有机会,你可要兑现承诺,当我在京城的导游啊!”
沐斯宇笑着朝苏晚一眨眼,这个小动作非常巧,正好落在眼神贼好的唐大市长的眼里,也让其心中警铃大作。
将苏晚亲密地拥入怀中,唐书彧对沐斯宇笑道:“沐律师想要来京城旅游说一声便是,到时我一定全程作陪,定让你不虚此行!”
“唐市长客气了,你是大忙人,我哪敢麻烦你,令夫人能为我介绍一两处名胜,已经是我的莫大荣幸了!”
“沐律师以前认识小晚?”
唐书彧在和沐斯宇斡旋周转一番后,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沉敛的眸底闪逝过精锐的芒光,低头望了眼苏晚,便向一直微笑的沐斯宇询问。
“哦,唐太太可是我的偶像呢!”
说完,沐斯宇瞟了眼苏晚,就笑容浓浓地朝外离开,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夫妻。
苏晚觉得这沐律师是存心的,讪然地刚想解释,人便已被唐书彧用力地禁锢在他有力的双臂间。
“傻瓜,不是说相信我吗?”
“笨蛋,不是说好一起冒险的吗?”
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啊,唐书彧!
法院正门口已经再次被记者堵塞了出口,苏晚觉得他们应该从侧门走,可是唐书彧却握着她的手,朝大门口而去,在距离大门口还有两米处,他却停了下来,转头对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没有放开她的手。
洪亮嘈杂的提问声如热浪扑面而来,被警察拦在外面的记者拼命想往里钻,手里的摄像机也不愿放过这么大好机会,闪个不停。
以往面对镜头,无论是记者多么刁难的提问,她总是一个人勇敢地面对,现在,苏晚侧头仰望着唐书彧的侧脸,脸上绽放出美丽纯洁的笑靥,还是以后,她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就我和我太太的婚姻做出正式回应,在两年前我便暗恋我太太,当时的她并不知情,两年后也是我主动追求她,并非如传闻所言那般,她为攀名门不择手段,请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再听信谣言,还我们一个安宁舒适的生活环境,也不要再用一些不实绯闻污蔑我太太,若是再发生类似于绑架案这类事,我将会采取强硬的法律手段来维护我们的合法权利,谢谢!”
唐书彧不再给记者提问的机会,紧紧地拉着苏晚,在保镖的保护下,朝着法院的侧门通道走去。
苏晚任由唐书彧拥着她的肩,走入不算宽敞的通道,唐书彧的神色很严肃,就像是刚才面对记者的追问,他维护她的意图那般明显,明显到让她心酸涩的甜蜜。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的平静,军区大院门口也再也看不到蹲点的记者,唐家人的生活亦如往昔那般,苏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眼眸中的期待与日俱增。
除了去医院做复健或是产检,苏晚便是待在唐家,开始重新涉及关于经济方面的书籍,既然生活给了她这个选择,她没理由再放弃一次。
当她以为孩子会在这份安宁中悄然诞生时,京城的报纸上却出现了打量抨击政府官员的论文,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从字里行间推敲一二,便可猜到是在批判唐书彧作风有问题,私生活不光彩。
尖锐的言辞,质疑的态度,义正言辞的举证,再加上登的都是京城销量名列前茅的报纸,一时间,在京城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我还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呢!”
苏晚拿着早晨的报纸,看着上面的一篇最新文章,不看正文,只要读一下标题就明白正文写的内容,不悦地凝起了黛眉。
唐书彧下班回来,便看到苏晚脸色不豫地坐在那里,放下公事包走了过去,揽过苏晚丰盈不少的腰际,自然地笑道:“那只是暴风前的短暂宁静,现在才刚让平静的海面出现涟漪。”
那么之后是不是即将风起云涌?
苏晚没有把唐书彧的话接下去,而是调转话题,对上唐书彧温和含笑的目光,表达了自己这一次不可动摇的立场:“不管即将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一直陪着你,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冒险的!”
唐书彧笑得更为愉悦,仿佛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抱着她轻声应允:“好!”
翌日苏晚刚从医院做完产检,便接到叶母的电话,关心了一番她的身体状况后,便提出约她一起喝下午茶。
苏晚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叶母在这个时候叫她出去,必定是有话对她说,而且与唐书彧在官场上遇到的困难脱不了关系。
“孩子也要五个月了吧?”
单独隔离的茶室里,叶母目光和蔼地望着苏晚宽松衫下的肚子,几分钟后才抬头看苏晚,微笑地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吧?”
苏晚为叶母斟好茶,送到跟前:“嗯,书彧每天下班就会陪我,还有豆豆,一直喊着要保护妈妈……”
叶母望着苏晚对那些报道似乎没有怎么伤心,才松了口气,双手握着苏晚的右手道:“当年你舅舅也被卷入过换届风波,那些媒体对我们紧追不舍,到后来啊,连我们家狗的性别和名字都一清二楚,甚至有笔者还指责你舅舅虐待动物,就因为你舅舅遛狗时扯了一下拴狗绳!”
叶母讲起那些啼笑皆非的往事,眼里充满了笑意,回忆着过往云烟,或许更多的是一份感慨,人言可畏,这个成语在政府官员换届时,是最恰当不过的形容词。
“平时接到的对干部问题的举报,十有八九确有其事,但一到换届时候,接到的举报,八成不实,但是媒体还是照写不误,才不管真假!”
叶母和她提起往事,都是关于舅舅面临换届时遇到的一系列麻烦,苏晚感动地垂眉而笑,明白叶母关心她的用意。
“舅妈,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被打垮的,我相信书彧也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叶母抚摸着苏晚的头,眉眼间是慈母对孩子的爱意:“不管将来书彧做出怎样的决定,你都只要记住,若不是胸有成竹,别有深意,他是绝不会鲁莽行事的!”
苏晚微微一愣,叶母对唐书彧的这份信任,恐怕还要多余她,从语气听,感觉叶母极为了解唐书彧的手段,看出苏晚的疑惑,叶母笑道:“这句话是你舅舅让我带给你的,他担心你寝食难安,可是又怕他那张长年板起的脸吓到你,只好让我来讲!”
“谢谢你们,舅妈!”
苏晚反握住叶母的双手,虽然这份亲情来得迟了些,但万幸的是,它终究来了,让她的人生不至于一直缺乏温暖的亲情。
应对媒体苏晚自有一套,在娱乐圈那些年,让她在媒体面前能从容不迫地谈笑如初,所以当她和叶母走出茶室,注意到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的记者,并未仓皇逃跑,而是选择了礼貌地微笑。
苏晚友好的态度也让本企图多拍几张照片的记者一愣,一时忘了反应,以致于错过了最佳的拍摄距离,只能坐在那里懊恼不已。
随着报纸上舆论的愈加激烈,京城的政坛也确如唐书彧所言,掀起了一轮狂风暴雨,而首先被拿来开刀的正是唐书彧。
在召开的人大常委会上,全场的委员也分成了三派,但保持中立的一派坐看另两派的针锋相对,当最后的投票结果公布时,台下一片唏嘘,无论唐书彧的政治后台有多硬,还是被免去了市长职务。
整个会议过程,唐书彧一直坐在那里,不喜不怒,连一句为自己辩护的话也未说,本以为是稳操胜券,结果却是束手无策。
面对那些支持他的委员的同情惋惜目光,他却是淡然而笑,浑不在意的模样让人误生“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那些等着看唐书彧笑话的政敌,本想要挖苦一番,结果却是自讨没趣,发现这位宠辱不惊的前市长似乎早已料到今天的结果,对罢免职务消息的接受能力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强。
“小唐啊,你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大常务会的决定一向是公正的,你别忘心里去,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
唐书彧温尔一笑,瞅着眼前幸灾乐祸的“同僚”,应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陈副书记说得没错,欲治国必先齐家,这家里都鸡飞蛋打,更别提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唐书彧不再等陈副书记接话,笑着颔首后,便在赵秘书的陪同下走出了会议大厅,徒留下在那里气得想要砸东西的陈副书记。
这位陈副书记的老婆几年前跟人跑了,生出的孩子DNA还与他不符,这件丑事在政府机关里,只要有点心的都查得到,唐书彧现在这么说,摆明是在讽刺他!
陈副书记两眼冒火,却豁然开朗,瞅着已经没影的唐书彧,得意地轻哼,叫你唐书彧清高,最后还不是落马一无是处了!
唐书彧既已被免去市长职务,他的存在度自然也跟着降低,从他一路走出来,并未有多少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很多政府机关干部都正在忙着和新上任的市长套近乎。
“唐市,审批书已经下来了!”
走至人流稀疏处,赵秘书停驻下脚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恭敬地递给了唐书彧。
唐书彧接过手,粗粗地浏览了一边,笑着和赵秘书道了谢,做了一番道别,便欲离开,却被赵秘书叫住,望着赵秘书欲言又止的表情,唐书彧只是微微一笑:“到C市后好好干!”
赵秘书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唐书彧就像是提前知道自己会被罢免职务,未雨绸缪地处理好了许多事,譬如,在几个月前便向上级提请推荐她去C市当秘书长,又譬如,申请了援藏……
所有的感谢话语最终只化为一声“谢谢”,唐书彧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没再多说什么,在市委书记的秘书来找他时,便跟他走了,赵秘书想,恐怕叶书记要对唐市进行爱的教育了……
“叶书记,唐……先生来了。”
秘书本想唤唐市,却发现现时不同往日,为了谨防隔墙有耳,便改成了唐先生,唐书彧也没多少在意,礼貌地和准备离开的秘书点头示意,便走到了窗前,和叶云韬并排而立。
叶云韬刚才在人大常委会上并未发表任何观点,以他跟唐书彧的关系,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做法,这个敏感时期,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在看。
叶云韬转头打量着神情淡若轻松的唐书彧,没有再提关于任免的问题,而是幽声叹道:“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小晚那里,你别忘记跟她好好解释一下,省得她以为是她耽误了你,现在她怀孕了,还是少操心为好。”
唐书彧点头,似想起家里自己娇美温柔的妻子,眼眸中缠绕着蚕丝的绵延情丝,嘴边的笑意也更加真切。
“我会的,舅舅!”
一声“舅舅”叫得很轻,但足以让叶云韬听见,笑着转身,大力地拍着唐书彧的肩膀,看好地道:“小子,等你一年后回来大展宏图了!”
唐书彧谦虚地淡笑,不用多说,心中早已成竹在怀,他回到家里时,苏晚正坐在客厅里,一边听着轻音乐,一边看着书籍。
苏晚感觉到有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就和杵立在那里深情凝望她的唐书彧来了个四目交接,片刻的傻愣后,红润的小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
苏晚瞟了眼挂钟,唐书彧比往常早回来了一个多小时,政治圈内消息一向灵通,可是她却还不知道唐书彧被免职的事,不可谓不是有心人的故意隐瞒。
唐书彧没有正面做出回答,只是抿嘴一笑,将公文包搁置一旁,大步到沙发旁,依着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书翻了几页,才知道是关于婴儿服饰方面的。
“觉得这件怎么样,孩子出生是大概在九月份,到时穿刚合适!”
苏晚依靠在唐书彧的胸前,能感受到他精瘦却结实的胸膛,给她说不出的安全感,也让她更愿在他的臂弯中充当一个娇柔需要保护的小妻子,而不是一个事事争强好胜的女强人。
唐书彧的视线从进屋起,就没移开过苏晚的身上,听到她殷切的声音,长眉微挑,眼角的余光微瞥,便看到杂志上一件粉色的连体衣,帽兜上镶嵌着两只小耳朵,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苏晚并不是真的要征求唐书彧的意见,更多的是想把这份喜爱之情与他分享,柔软的小手扯着他的大手,让他的心瞬间也柔了几分,望着一脸喜气的苏晚俊脸上是满足的淡淡光晕。
“看这个亲子装,等宝宝周岁的时候,咱们就买一整套来,到时全家穿着去度个小假怎么样?”
苏晚不经意间的回头,就看到唐书彧温柔中晕染着幸福的目光,不禁也跟着心情大好,更加挨近唐书彧,圈着他的手臂,耳边萦绕的是悠扬的轻音乐,微阖着美眸,惬意道:“等你哪天有空了,我们去春游吧!”
春游的提议不是苏晚兴之所至想到的,这些日子豆豆一直嚷着要和父母促进感情,她又闲在家里没事,也想出去透透气,却因为唐书彧的工作问题而让春游的可能性微乎甚微。
但是当她听到唐书彧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时,却是惊讶地看向唐书彧,后者却是冲着她微笑,欣赏着杂志上的婴儿服,随意道:“我今天被免去市长职务了。”
苏晚一怔,随着大脑中思绪运行转动,脸上的笑意也不再愉快自在,脸色稍有凝重地望着唐书彧,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唐书彧笑着瞟了眼苏晚,这样温雅的笑此刻落在苏晚眼里,是那么地没心没肺,当事人却不自知,依旧笑得灿烂:“所以,只要不下雨,我们每天都可以去春游!”
苏晚看不透唐书彧笑容背后的真实情绪,而略带薄茧的指腹已经覆上了她蹙起的眉心,轻柔地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在她溢满担忧的眼睛上吻了吻。
“只是被免去这个职位,又不是终止政治生涯,没什么好担心的!”
迎上唐书彧踌躇满志的自信眼神,苏晚被不安攥紧的心绪才有些许的松动,将膝盖上的杂志放至沙发上,伸出的双臂主动抱住唐书彧的双肩,一手轻拍柔声哄道:“别难过,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唐书彧听到苏晚的安慰之词,突觉哭笑不得,却又倏尔促狭地勾起唇角,将苏晚和自己拉开距离,灼灼的目光落在苏晚鲜红的唇瓣上:“如果想要安慰我,就给些实质性的行动吧!”
苏晚扬起黛眉,在吻和打他一拳之间徘徊,凝视着他阖上眼,满怀期待的脸庞,苏晚也不自禁地凑近,慢慢地闭上美眸,唇上迎来一阵柔软的奶香,那是异于以往的感觉。
苏晚好奇地掀开眼帘,入目的却是一个圆圆的蘑菇头,然后目光下移,是豆豆一张享受的包子脸,愕然地往后推开,才看清是豆豆正撅着小粉唇闭着眼,伸着小脖子。
意识到自己刚才亲的是谁,苏晚窘迫地双颊涌起血潮,而豆豆的身后也响起某男郁愤的低吼声:“怎么是颗蘑菇头!”
对于唐书彧被免职一事,唐家并未表现出异常的失落,唐峥嵘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一句话给出了总结:地球不是照样在转,生活还要继续,免个职算什么,再不济抗根枪杆,坐回老本行去!
唐峥嵘这个想法唐母举双手反对,唐少风的例子摆在那里,她是绝对不愿意大儿子再去当特种兵,过那刀口上行走的日子,所以她的提议是下海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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