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破城
“嗯？”斗篷中传出一声轻咦。
守门的军头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搭在他肩头的短刀便“苍啷”一声滑出了刀鞘，透着丝丝寒意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军头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求饶，随即扯着嗓子对左右喊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城门打开！”
咯吱——
厚重的城门缓缓推开。
柳七扯动马缰，驱马进入了城内。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
嗖！
突然身旁劲风呼啸，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并行的马背之上。
一把将头上的帽兜揭开，柳十九一边拍着身上的沙子一边抱怨道：“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就是沙子多！”
一旁的天香见状，赶紧贴心地为柳十九递上了水壶。
柳十九接过水壶仰头畅饮了一口，而后见柳七正盯着自己，她立刻心领神会，擦着嘴角的水渍边缓声道：“两天前一伙人趁夜袭击了玉门关，据守门的说这伙人武功极高而且各种邪门手段频出，差点就被他们闯进了城，好在是长风镖局路过这里，总镖头贺问天亲自出手，才将这些人料理干净。”
贺问天？
七星之一，长风镖局的总镖头。
如今中原武林风起云涌，他倒是兢兢业业，竟然还有闲工夫亲自送镖出关。
在城门口柳七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显然不久前这里才经历了一场血战。
咯吱……
街道上传来门窗打开的声响。
柳七闻声目光扫去，正巧对上窗户后一双惊恐的眼睛。
哐当！
窗户应声关闭。
……
与此同时，城内一座府邸中。
一名身着厚重甲胄的中年男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
堂下战战巍巍站着的，正是此前城墙上的那位军头。
待到柳十九离开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里，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堂上的将军。
“柳七……”中年将军一边低声呢喃一边缓缓抬头。
躬身候着的军头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正巧看见了中年将军那张沧桑的面容。
尤其是其目光触及将军脸上那道横贯左眼的狰狞伤痕时，不禁身躯一颤，随后迅速收回了视线。
“哼！”
将军口中发出一声冷哼，随即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堂下，直至来到了和军头并列的位置，方才站定。
将军的身躯非常魁梧，他站在军头身旁，比本就身材高大的军头生生高出了快一个半头。
军头只觉得嘴唇一阵发枯，身旁之人散出的无形威压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将军……属下……”
他一边舔着干枯的嘴唇，一边忐忑地说道。
“够了！”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打断了他的话，也令他当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属下失职，还望将军恕罪！”
将军缓缓转身，目光睥睨地俯视着跪倒在身前的军头，随着眼底闪烁的精芒渐渐敛去，他沉声说道：“既然闯关的是柳七……罢了，你先起来吧。”
紧埋着头浑身大汗淋漓的军头闻言如蒙大赦，口中连声喊着谢过将军，随后默默地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林兴国饶过手下之后，便迈步走向了屋外。
自他担任赴玉门关任职已经有整整二十年了。
放在大齐开国之初，地处西域和中原咽喉的玉门关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西域那些大大小小桀骜不驯的部落可都是实打实的军功。
只可惜他林兴国生在了承平日久的大齐盛世，玉门关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个偏远的流放之地。
他在这里从区区一介武卒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守将的位置，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塞北的风尚未吹过来，中原的风却抢先一步刮到了这里。
“呼——”林兴国站在屋檐下遥望着远方逐渐泛出红霞的天边，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咚，咚，咚……
与此同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林兴国目光微垂，看见了前方迎面走来的男人。
来人明显一副西域部族的打扮，大步流星地走来，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两个林兴国的护卫，瞧着他们的焦急的样子，似是想要拦住这名异族男人。
林兴国挥了挥手，示意跟在对方身后的两个护卫先行离开。
“姓林的。”异族男人来到台阶前站定，随后指着台阶之上负手而立的林兴国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我艹你姥姥的收了钱难不成还想反悔……”
男人辱骂声越来越难听，短短片刻的功夫，林兴国已经听见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在对上嘴上开了花。
“嗤——”
突然，一道寒光从异族男人身前扫过。
异族男人脸色表情瞬间凝固，同时眼瞳不断颤栗，看向林兴国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呃……”他双手捂着脖子，口中发出呜咽之声，猩红的鲜血从其指间不断淌出，一眨眼的功夫男人身上便落了一大滩血渍。
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前院。
刚刚从堂中走出来的军头看见这一幕几乎是吓破了胆。
噗通！
异族男人捂着脖颈仰面倒地。
林兴国全程眼神漠然地看着，直到对方倒地之后，他方才将刚刚离去的护卫唤了回来，示意他们将院子里打扫干净。
……
城中，夜幕降临。
柳七一行连续找了几间客栈，终于找到了一家有人招待的。
客栈掌柜的是个弓背的老头，他提着灯笼将柳七三人迎了进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如今关内关外都是兵荒马乱的，这时候出关，三位可真是胆子大！”
进入客栈，柳七揭开了头上的帽兜。
老头转过身来看见三名客人都是女儿身后，不禁愣了一下。
柳十九看见老头的神色，顿时面露不满，而后抢先发难道：“老东西，看什么看，难不成没看过女人！”
老头闻言回过神来，而后嘿嘿一笑：“女人我老头子自然是看过，就是像两位这么好看的女人，嘿嘿……没曾想到老了，才有这份眼福！”
“还是个老不修的！”柳十九嗤笑一声，随即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短刀，“你就不怕本姑娘一刀杀了你？”
“姑娘要杀就杀吧。”老头丝毫不慌，笑眯眯地回道，“不是都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老头子我一把年纪早就活够了，要不然就和关里的其他人一样逃命去了！”
“你……”柳十九一时语塞，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撞上个混不吝的老色鬼。
“行了，我们明日就要出关。”柳七开口说道，“烦请掌柜的给我准备些干粮和水，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些马匹，不知掌柜的可知哪里可以买到？”
听到柳七开口，嬉皮笑脸的老头脸色一肃，随后连连颔首道：“有的有的，老头子这间客栈里来来往往的多是来往西域的客商，别的没有，干粮和水备的足足的！”
“只是这马匹……”老头露出为难的神色，“昨日守将大人一声令下，所有马匹都被收缴到了军营，姑娘若是想买马出关，恐怕没门路了。”
“不过……”老头顿了顿，咧嘴一笑，“姑娘一行既然能够在这时候入关，那马匹对于你们而言可能就不算难事了。”
老东西的眼睛看得挺通透啊！
柳七懒得和对方过多废话，吩咐其准备了两间房，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在床上盘膝歇息了。
深夜，整个玉门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柳七在房间内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隔壁柳十九和天香均匀的呼吸声。
本来柳七是打算带着天香一人前往昆仑的，但是柳十九坚持要随她一起，再加上路上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天香，柳七便答应了十九的请求。
这样也好，一路上总不至于芝麻大点的小事就要她出手吧。
从到玉门关的城门口到入关之后，柳七就明显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一伙来历不明的马匪就能吓得整个玉门关的大半百姓连夜逃往关内？
肯定没这么简单。
虽然柳七料想大概率不是冲着她来的，但也保不准是顾连城留下的后手。
不过柳七也没太放在心上。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刀在手，有何可惧。
到了后半夜，西域方向一团团黑影朝着玉门关的城门涌来。
城墙上值守的官兵哈欠连天，丝毫没有留意到远处涌动的黑影。
“嘶——”一名官兵缩了缩身子，探着头往外望了望，“怎么忽然起风了？”
他下意识地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噗通。
但就是伸手这么一推，同伴应声倒地，落地的瞬间，脑袋“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官兵看见这一幕，瞬间愣在了原地。
嗤——
一抹寒光从其脖颈处掠过。
又一颗瞪大了眼睛的头颅滚落到地上。
一双穿兽皮靴随即重重地踩在了头颅之上。
“砰！”
一袭黑衣的男人突然一脚将头颅踢飞，随即将手中弯刀高高举起，口中发出了如野兽一般的嘶鸣声。
“呜呜呜……”
霎时间，此起彼伏的嘶鸣声打破了玉门关的寂静。
柳七在嘶鸣声响起的瞬间便已经从床上起身。
不多会儿，外面逐渐亮起了火光，城中不多的百姓们也已察觉城门口的动静。
咯吱——
房门推开，柳十九带着天香闯了进来。
不待柳十九开口，柳七抢先嘱咐道：“去找那个老头，让他把干粮和水备好，天香留在这里。”
两人自小一起受训长大，此时自然无需过多言语，柳十九当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城门口的方向火光大盛。
火光闪烁间，柳七阴沉脸庞若隐若现。
不管是谁，饶了她的休息。
该死！
……
客栈大堂灯火通明。
柳七端坐在正中央的桌子上，身前摆着一盏明亮的烛火。
天香在旁有些坐立不安，因为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客栈所在的街道上也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柳七一行下榻的客栈距离城门口不算太远。
所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间灯火通明的客栈。
砰！
客栈大门被人粗暴的踹开。
柳七眸光微抬。
嗡——
眼前真气激荡，忽而化作一道刀芒激射而出。
唰！
门口的两道人影尚未来得及看清客栈里面的情况，便被疾掠而至的刀芒一分二，四具残尸被刀芒的余劲带动着抛飞而出，落在了客栈前的路面上。
天香低垂着头脑袋看都不看一眼。
此时，柳十九带着步路蹒跚的掌柜的从后院走了进来。
掌柜的满脸慌张，当他看见已经毁坏的客栈大门时，心中顿时哀嚎一声，转头又见整个大堂的烛台都被点亮，便连忙劝道：“两位姑奶奶，这时候哪还敢点灯啊，生怕那些贼人找不到我们吗！”
柳十九手中拎着包裹，丝毫不慌地走上前来，在柳七身旁坐下后，方才不屑地嗤笑道：“老东西不是说不怕死吗？”
掌柜好像没有听到十九的嘲讽，他两股战战身子一软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随后满脸惶恐地念叨道：“一定是黑沙盗的魔头来报复了，早知道就跟着他们一起逃往关内了！”
“哈哈哈……”门外响起了张狂的笑声。
“既然知道我们的来路，还敢大摇大摆地点着灯，我看你们这些中原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
老头闻声眼瞳一颤，随即循声看向了客栈的大门，只见前后三道身影应声闯了进来，结果一道寒芒从三人面前转瞬即逝。
唰！
老头眼睛一闸，就看见三条人影拦腰而断，残躯朝着门外抛飞而去。
“厚。”其中一人临死之前还是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老头目光呆滞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了桌前端坐的柳七。
柳七凝眸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烛火，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
城门楼上，无数的火把随风舞动，摇曳的火光之中，一个脑袋硕大身材矮小的汉子手持一柄比他本人身材高出一倍的长枪，伫立站在城门楼上。
他望着关内无数火光争相亮起，随后化作一条条火龙汇聚向了城内的中心。
汉子的眼睛锁定了城中心最雄伟的那座宅子，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突然他的笑容一滞，随即缓缓挪动目光，看向了城中无数火龙中一处不和谐的地方。
“怎么回事？”他开口怒道，尖锐的嗓音令周围的手下不禁心头一颤。
他将手中长枪换了一只手，随后抬起右手，指尖指向了一处平静的街道：“那里是谁带队，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拿下！”
一个手下强忍着惧意上前来，他看了一眼头儿手指的方向，随后小声回道：“回三当家的话，哪里应该是巴松的区域。”
“巴松？”
“老二的侄子？”
汉子用力一跺长剑，随后沉声说道：“你们去告诉二当家，就说他侄子办事不力，被我给杀了！”
说罢，汉子纵身一跃，往城里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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