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黑沙盗
两百年前，大齐太祖萧浪亲手结束了“三帝一狂”的乱世，久经战乱的中原百姓迎来了久违的安稳。
一些在乱世中孕育出的“妖魔鬼怪”要么被萧浪亲手肃清，要么偃旗息鼓归隐山林，当然更多的还是选择了远走他乡，其中绝大部分选择了与中原接壤的漠北和西域，静待着下一个乱世的到来。
只可惜他们等来的不是乱世，而是一直到大齐文宗皇帝时期，持续近百年的盛世。
在这百年盛世中，中原又为漠北和西域输送了不少人才。
这些人在这块本就贫瘠的土地之上如养蛊般的互相厮杀，最终西域这片苦寒之地上形成了密宗，白狼山和黑沙盗三足鼎立的局面。
其中黑沙盗占据了玉门关与西域之间范围最大的沙漠地带，其大本营设立在号称天下第四绝境的黑沙漠中。
黑沙盗据传最早源于盘踞在沙漠中的土族部落，因生存条件恶劣，族人本就养成了嗜血好斗的性格，后来又不知怎么得到了中原武学的传承，一步步做大成为了西域三大势力之一。
如今黑沙盗共有三大统领。
因三人性情暴虐嗜血成型且样貌狰狞丑陋，莫要说孩童，就连成年人看了一眼都得做好几夜的噩梦，故而这三位统领被西域以及周边百姓称为三大黑魔神。
其中黑沙盗大当家“邪眼魔罗”，无人知晓其姓名来历，只据传其长有第三只邪眼，邪眼拥有着无穷的魔力，凡被其邪眼直视之人，会引来业火烧身，直至化作灰烬。
二当家“沙海魔神”巴丹，在沙漠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也是黑沙部族的大祭司，据传其可以招来沙海淹没一切敌人。
三当家“巨魔神”程铁山，头大如斗，身材矮小，但天生神力，手中一柄混铁大枪不知葬送多少英雄豪杰的性命。
程铁山便是这次黑沙盗进攻玉门关的总指挥。
在今夜之前，黑沙盗内部早就知道了中原武林已经陷入了混乱，不少人已经对富庶的中原虎视眈眈，叫嚣着要打过玉门关去中原抢钱抢粮抢娘们。
茫茫沙漠之中能有什么油水，过往客商以及走镖的交的那点过路费还不够他们吃喝的。
再加上玉门关的守将林兴国违背了与黑沙盗之间的约定，于是黑沙盗内部便统一了主意，制定了今夜袭击玉门关，除了要给林兴国一点教训外，更重要的还是试探中原的反应。
结果过程比程铁山想象的还要顺利一百倍，他们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抵抗就拿下了城门攻入了玉门关，眼看着数波人马就要汇合在林兴国的府邸前，结果有一条平静的街道在熊熊燃烧的城池中显得格外扎眼。
程铁山踏着燃烧的房屋朝着不远处的街道掠去，他眼底中倒映着摇曳的火焰，暴虐的气息尽显无疑。
砰！
客栈外传来一声巨响。
程铁山落地之后脸色微变，因为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倒着一片尸体，而且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程铁山目光一扫，在他看见一具仰面躺着的上半身残尸后，不禁眼瞳一缩。
这人他认识，就是二当家的侄子，巴松。
虽然程铁山一向看不起这些野蛮的沙漠土族，但这些人的凶狠和身手他还是相当认同的。
只见仅有上半身的巴松双目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从他扭曲的表情来看，死之前似乎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程铁山紧了紧握枪的右手，随即凝眸看向了敞开大门的客栈。
客栈中一片亮堂，从大门口散出的柔和灯光，与铺满一地残尸的街面看起来极为不和谐。
咚，咚，咚……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在柳七几人耳边响起，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柳十九全程盯着大门的方向，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直至看见来人露出真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嗤笑。
“都说塞外盛产妖魔鬼怪，今日果然是长见识了。”柳十九嘴上向来不留情，她站起身来，手中握着短刀，冷声道，“这人交给我练练手。”
柳七头也不抬，手中端着一杯热茶，一副不置可的表情：“对方不是善茬。”
苍啷——
柳十九应声拔出了短刀，缓缓抬起刀锋，指向了门口的程铁山。
程铁山看见堂内一桌人后眼中明显闪过了诧异之色，四个人，一老一少，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娘皮。
而且还是两个堪称极品的小娘皮。
程铁山眼中精芒爆现，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尚未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其中一人站了起来，拔出了腰间的刀指向了自己。
原来是你！
程铁山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柳十九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飞速地扫了一眼同桌的另外几人，尤其在柳七身上停留了良久。
“果然是你！”程铁山看出了柳十九身上流淌着的浑厚真气，下意识地就将她当成了杀死自己手下的人。
“桀桀桀……”程铁山淫笑着开口道，“收起你那把裁衣服的刀吧，若是今日把铁山大爷伺候好了，说不定还能饶你一个全尸！”
嗖！
程铁山话音刚落，柳十九脚下一点，纵身掠出。
呼——
人未至，刀风已先到。
程铁山虽然脸上淫笑丝毫不减，但心中早有警觉，就在刀风呼啸声在耳边响起之时，他忽然右臂一抡，只见那柄比他人足足高出一倍的长枪已然横在了身前。
当！当！当！
柳十九的刀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冲其脖颈，心口以及双目扫去三刀，但程铁山抡着长枪不断舞动，竟是不偏不倚地挡下了这致命的三刀，混铁枪柄之上火星四溅。
三刀被挡后，柳十九才终于领悟了柳七刚刚那句“对方不是善茬”，她收起轻视，脸色瞬间一凝，随后身形陡然转动如风，闪身至程铁山的右侧，准备绕开对方正面防御。
结果脚尖刚刚抵地，柳十九耳边忽然听见狂风大作，她心里一咯噔瞬觉不妙，于是不等双脚落地，双臂展开如翼朝后掠去。
砰！
一声巨响，无数碎石从眼前飞溅而起。
柳十九脸色一寒，看见了刚刚准备落地之处，已经被对方的长枪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哈哈哈……”
柳十九这一退，对方也有了空暇的时间大笑起来。
虽然程铁山身材十分矮小，但手中这柄混铁大枪舞动起来可谓是虎虎生风不见丝毫停滞。
天下十八般兵器中，唯有长枪最挑人。
对方能以先天不利的身形条件将枪法练到这般地步，也算是个人才了。
最为可怕的还是，刚刚这一击，也让柳十九意识到了，对方那柄大枪的枪柄竟然也是混铁的。
柳十九的眼底浮现出凝重之色。
“十九姐姐好像不是那个丑八怪的对手。”看着柳十九落入下风，天香有些着急。
柳七扫了正在交手的二人一眼，淡淡地说道：“先看看。”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天地元炁前所未有的活跃，柳十九这段时日内功进展也极为迅速，只可惜受限于古柳心法，现在也就是一流中上的层次。
若是她修习的是完整的乙木神决，说不定现在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顶尖。
但柳七从未有将乙木神决传给她的打算。
适逢千年未有之大变，一流也好，顶尖也罢，也改变不了其随波逐流的命运。
想要上桌下棋，绝顶已是最低的标准。
即便已是大宗师的柳七，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够笑到最后。
现在的局面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或许不太合适。
准确地说是千军万马候在独木桥前，看着几个人在桥上争先恐后的过桥，直至第一个人过桥后，这座桥也就坍塌了。
只有一个胜者的游戏，其余人就算再怎么努力，只要不能过桥，那就是满盘皆输。
残酷吗？
非常的残酷。
也正因如此，柳七才想知道，这桥后面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奖励。
她能够预想的只有长生不老永恒不灭，但这都是基于人间想象的极致，或许在桥的后面，是另一方从未有人设想过的广阔天地呢。
正当柳七心有所感之时，柳十九已经和对方过了十余招。
当！当！当……
兵刃碰撞的声响回荡在客栈大堂内，每一声响起，天香和客栈掌柜的都忍不住随之微微一颤。
但从肉眼看来，柳十九似乎落在了下风，有好几次对方手里的那柄大枪都是堪堪擦着她的身体而过，若是再往深那么一寸半寸，柳十九恐怕就要命丧当场。
但唯有程铁山本人知晓，真正感到吃力的，是他自己！
“这丫头，哪里学的刀法，不要命吗！”程铁山纵横沙漠十几年，见过不要命的，但却没见过生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刀法用得这么疯魔的，每一刀几乎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他当然想要手上重一寸，但重一寸的代价，就是自己的要害也要挨上一刀。
程铁山是恶，不是疯。
他在黑沙盗的老巢还有十几房小妾，其中有两个刚刚给他生了儿子。
在搏命的关头，顾虑越多的人，手越慢。
嗤拉——
终于，程铁山挥舞大枪的手慢了半拍，刀光如闪电般从他身前掠过。
程铁山迅速后撤，但剧烈的刺痛还是从身前传来。
噔，噔，噔！
他连续退出三步，脚后跟已经抵住了客栈大门的门槛。
站定之后，程铁山倚住大枪，目光微垂扫了一眼胸口，只见厚实的皮毛已经被划开，露出里面不断渗血的伤口。
“呵呵……”程铁山冷笑两声，思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嗖！
柳十九挥刀杀至，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程铁山却是眼轱辘一转，心中已经定数，他忽然周身气势大盛，手中大枪猛地抡起在头顶一阵盘旋，而后竟是朝着柳十九掷去。
呼呼呼……
眼看着大枪疯狂地旋转如同风车般袭来，柳十九也不敢硬抗，她当即身形一滞想要侧身闪避，却忽然感觉身旁一道狂风呼啸而过。
柳十九眼睛一眯，非但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反而干脆身形一顿，随后缓缓落地。
咚！
一道人影从桌上掠过，四方桌应声碎裂。
“哈哈哈……”
矮小壮实的汉子已经掠至大堂正中央的上空，他俯视着正下方桌上三人，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拿不下那个耍刀的小娘皮，还拿不下这三个手无寸铁的弱鸡吗！
这种手段程铁山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黑沙盗本就是一群土匪，哪里懂的什么江湖道义。
一旦遇到棘手的高手，想办法抓住对方软肋进行要挟也是常事了。
别看这招简单，但用起来却是无往不利，不知有多少来自中原的高手就交代在这招下了。
说时迟那时快，程铁山身形一沉，轰然下坠，想要落在正中央的桌子上，进而挟持桌边坐着的三人。
他丝毫没有留意到，在客栈门口的柳十九已经收到入鞘，冷冷地注视着他，好似在看一具尸体。
嗡——
耳边似乎传来一丝异响。
程铁山忽然恍惚了一下，随后感觉身形一软，原本下坠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目光缓缓下垂，看见了脚下近在咫尺的桌面，以及自己的双脚正悬于桌面之上。
程铁山有些茫然地抬眸，正好对上了一双冷冽的双眸。
轰！
他的大脑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看起来像是个莽汉，没想到粗中有细。”柳七轻声说道，目光随即从身前矮小的男人身上挪开。
程铁山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催动真气，但任凭他如何使劲，身体就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只能这样空悬在桌面之上。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寻。”柳十九这时也缓步走来，看着悬在桌面上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男人，当即面露不屑地嘲笑道。
柳七扭头看了柳十九一眼。
心想她还好意思在这里冷嘲热讽，自己的对手都拿不下来。
似是察觉到了柳七眼神中的不满，柳十九嘴一撇小脸一鼓：“要怪就怪这客栈太小了，这丑八怪的大枪一转，我根本没地方越过去。”
柳七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程铁山全程眼神茫然无措地看着两人。
直到柳七忽然坐下，随后抬起了柔若无骨的玉臂，伸出嫩葱般的食指到他的眼前。
程铁山看着眼前的指尖，忽然指尖轻轻晃动了一下。
轰——
一道身影犹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了客栈大门。
砰！
门外传来了巨响。
柳十九扫了一眼门外，随后也顺势坐下，一边小声抱怨道：“就这么杀了，真是便宜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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