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勤学苦练为仇怨
卯时刚过,嘹亮的鸡鸣声便传遍了东院。林越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穿上布衫下床。
一年过去,林越长高了许多。原本宽大的布衫现在正好包裹住他的身躯。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来到东院的小广场上。
广场上已经有几名杂役侍卫在练武,林越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也施展起拳脚来。
其他杂役侍卫多为青壮年,林越是唯一的孩子。他练起功夫来气势完全不熟他人,但威力一看就小了许多。而且比起其他人精妙的功法拳路,林越练的一看就是最粗浅的功夫。
半个时辰后,林越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一名与他交好的青年侍卫笑着说:“才一个时辰就累了?让你悠着点练不听。”
林越没好气地笑了笑:“你们又不教我内功,我不就只能多花点力气,练好拳脚功法。”
“啧,不是我们不教。陈统领也说了,你不适合练武嘛。”
“我知道啊,可是万一是统领看错了呢……”林越小声嘀咕着。
第一次习武的时候,陈发阳就说过林越不是块练武的料,根骨不行,内功练也练不会,只能学几招拳脚功夫防身。
林越很不服气,偷偷模仿其他会武功的侍卫练习,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今天林越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强撑着练满一个时辰,而是早早地吃了早膳,干了活,往东院的北侧走去。
在东院北侧的两栋屋舍之间,有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尽头是一处木篱笆围成的小院,院内种植着各色植株,其中不乏在野外极其罕见的奇异植物。
小院北边有间瓦房,藤萝如道道帘幕,遮掩出一方清幽。屋子一侧堆放着干草和农具,十几个密封陶罐凌乱地藏在墙根。
林越走到屋侧,移走几只陶罐和干草堆后,出现了一根自屋顶垂下的绳索。他扯了扯绳索,见绳索坚固如常,满意地用一旁的干草再次遮住绳索。
瓦房的木门大敞,林越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浓郁的苦味弥漫在小屋内,让一般人忍不住掩鼻。但林越像是习惯了一样,泰然自若地走到一排上好黑檀木制成的药柜前,熟练地秤捡出药材,然后掀开隔断内外屋的布帘。
内屋漆黑一片,即使在白天,也要靠一方火烛照明。而在唯一的光源处,一名枯瘦如干尸的老年人正抖抖霍霍地翻阅着一本古籍。
“杨大夫,我来煎药了。”
老人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继续研读古籍。
林越一言不发地煎药,药汁的香味很快掩盖了屋内原本的苦味,老人不由抬起头,十分享受地深吸一口气。
“春戚汤,这香味,真是百闻不厌。”
“要是这碗下去能唤醒我娘就好了。”林越暗想。
这一年来,林越的娘亲一直在喝这种良药制成的春戚汤,据杨大夫言,这种汤药可以滋魂养体,等到林越的娘亲身体足够健壮,就能从恶鬼的诅咒中醒来。
诅咒,林越可不信。如果真的是诅咒,一碗普通的汤药就能救醒吗?
为了了解娘亲病情的真相,林越的所有空闲时间都耗在药堂里。他有时研读简单的医书,有时学习制药。杨大夫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行为不闻不问。
现在,林越已经可以独立熬制春戚汤。他也怀疑过汤药的成分,偷偷喝过,但一口下去,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暖洋洋的,非常舒服,确实是滋补的药。
林越尚年幼,是可以进出女眷居住的西院的。每次喂药他都要求亲自去。娘亲总是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对林越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今天也不例外。
以往,林越会在西院呆上好一会儿,也会去找翠翠聊天,但是今天,林越却早早回了房间。他掀开木箱底部的棉垫,露出底部。薄布之上,静静地躺着几颗草药。
接着,林越从衣兜里倒出偷来的药钵,火柴,木炭等物件。将门窗缝用准备好的棉絮布条封死,四处检查了一番,确认房间密封后,林越小心翼翼地研磨起一枚通体碧绿,草尖发蓝的小草。
平日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屋内休息读书,其他人一般都在干活或者吃茶,不会来管他。更重要的是,这个点伙房在做饭,浓郁的肉香可以掩盖不小心泄露的药味。
很快林越就准备好一碟青色的药粉,他翻开偷拿的医书,反复核对,然后用小勺和秤取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药粉,加上几片药草叶,放进药罐里一起煮沸。
约莫半刻,褐色的药汁奇迹般地变成了无色汤汁,原先的苦味也消失不见,就像一罐普通的沸水。
“成了!”林越露出一丝微笑,小心地用木筷沾了一点药水,舔了一口,登时头晕目眩,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错不了,是忘形水。无色无味,喝上一口连老虎都得晕上好一会儿。”
这么一大罐,朱大人,够不够你喝呢?
忘形水,古医书上记载的迷魂汤,失传已久。
大半年前,为了能够得到接触医术的机会,林越每天都去药堂帮杨大夫打理药园。药园里有一小片上蓝下绿的药草,香气宜人。林越出于好奇多闻了一会儿,感到头昏眼花。杨大夫说这是避豸香,专门用来驱赶虫蚁的。
林越当时就留了心,日后翻阅书籍的时候,格外注意与避豸香有关的文字。一本百年前的古籍详细地介绍了避豸香。这种小草熬出来的汤汁无色无味,宛若清水,如果与合适的药材搭配,甚至可以使内家高手四肢无力任人宰割。但是这个合适的药材名叫白阳参,十分珍贵,没有点门路是买不到的。
可巧就巧在林越娘亲的常用汤药——春戚汤就要用到白阳参片,根据古书记载,只要一小片参片够了。林越每次熬制春戚汤时,都会存下一点白阳参粉末,积少成多,也攒足了分量。
林越将忘形水倒进茶壶里,收拾好器具,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确认没人后,他马上打开门窗,屋内微弱的药味很快就消散干净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朱府一反往日宁静,亮起了许多大红灯笼。东院内的杂役侍卫们忙进忙出,热闹异常,林越也在其中——他正蹲在伙房外清洗碗筷。
今天的膳食他是碰不得,也差不上手的。光是肉食就足足有十八道,鸡猪羊鱼一应俱全。伙房老大亲自掌勺,现在这锅蒸羊羔,还未出锅就香味四溢,让人口水直流。
“大师傅,这锅肉怎么不放调料啊?”
“林小子你这就不懂了,这锅羊肉是为朱大少爷准备的,大少爷就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菜!”
林越“哦”了一声,惊讶道:“朱大少爷,该不会是……”
“就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真正的贵客,上回大总管不是说了吗?”
“唉,好像是。”林越应和着,“我就不喜欢清蒸的,还是老爷平时爱吃的肉片香。”
大师傅不屑地说:“那是你没尝过我做的蒸肉,当然不知道这种菜能有多好吃。”
招待朱大少爷的宴席,当然不止有几道肉菜,更有陈年好酒。西院的美貌歌女也不得休息,阵阵动听的丝竹之声让林越都不由出神。
一直到月上梢头,前院才渐渐安静。佣人们不时送来用过的碗筷,林越一边清洗,一边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到了亥时左右,一名常在朱九符面前侍奉的美貌侍女来到东院伙房,见林越蹲在伙房门口洗碗,侍女问道:“小越儿,老爷的龙井可备好了?”
“卉青姐姐好,茶水就在进门左边的柜子上。”
“这么多碗筷,都是你一个人洗的?”
“是啊,大师傅说只要我今天把所有的碗洗了,就让我休息三天呢。”
“那你今天可辛苦了,来,这袋杏仁糖给你吃。”
“谢谢卉清姐姐,茶刚泡好,还烫着呢,姐姐小心些。”
卉青莞尔一笑,摸了摸林越的脑袋,端着茶走了。林越用余光看着侍女的背影。卉青一消失在东院,林越立刻将盆里的碗沥干水分,放回碗柜。他一直在反复洗干净的碗。
“大师傅,今天份的碗我洗好了,我去药园了。”
大师傅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这点小事还要烦我。”
东院里,只有一名侍卫在来回巡逻。杂役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收尾的收尾,唠嗑的唠嗑。林越像往常一样,横穿东院广场,走进通往药园的小道。
每天亥时一刻,侍卫换班,与药园相邻的北院库房无人值守。这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是林越计划的关键。
林越用大半年的时间,为朱九符准备了一场惊喜。
随着代表着换班的铃声响起,林越像一只灵活的猴子,用今天准备的绳索翻上药堂屋顶,轻手轻脚地一跃,落在北院屋顶上。
“咣当。”
跳下屋顶的时候,林越一个不小心踢翻了几片瓦片,他连忙躲在一个大瓦罐后,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发现,才敢快速离开小院。
宴会之后,忙碌了一天的朱府上下多少有些松懈,这也给林越创造了极佳的机会——这是他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的机会。
北院最大的院子就是朱九符的住处,林越到来的时候,卉青正从主屋出来,手上什么也没拿。
“茶被留下了,朱九符估计已经喝了忘形汤,我得抓紧时间。”
林越沉住气,卉青一走,就从藏身的树丛里溜出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主屋门口,再有一会儿,换班的侍卫就到了。
主屋内灯火通明,一个人影静静地呆在那里,林越眼里浮上几分恨意,一咬牙,推门而入。
屋内只有朱九符一人,他披散着头发,着一身月白布袍,捧一册案卷,放松地靠坐在案边。墙角,一盏香炉燃烧着若有若无的幽香,炉烟如云,慵懒地游荡着。
见到林越,朱九符只挑了挑眉,注意力很快回到案卷上。
“你来做什么?”
“好久不见,来特地来看望朱大人。”
“看望我?呵,有意思。”朱九符喝了口茶,继续翻看案卷:“有什么目的说吧。”
林越咬牙切齿地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在救治我娘亲?或者说,我娘亲到底还有没有救?”
“不是说了,你娘亲伤了元气,需要慢慢调养。”
“别狡辩了,我娘亲的脉象只是比常人虚弱了一些,那么多补药喂下去早该醒了!”
朱九符嗤笑道:“你懂什么脉象医术?不会以为看了几本医书就能当大夫了吧?”
林越自知偷看医书的事瞒不过朱九符,镇定地说:“你们懂医术,就从头解释给我听啊!那可是我娘亲,她每天躺在那里受罪,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坐得住?”
"看来本大人对你看管得太松了,敢在我府上撒野。\"朱九符重重将茶杯放置在桌面,里面的茶水几乎被喝光了。
“来人……唔!”
朱九符倏然趴倒在案上,打翻了茶杯,几滴茶水飞溅到书册上,似乎是一串名单。
“姓朱的,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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