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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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一年好景君须记
一零零三年, 六月,帝都。
时值盛夏, 阳光炙烤着大地, 柏油马路上渡了层胶质,热浪一波又一波的翻滚着。
向怀雪穿着身明黄色的连衣长裙,长发高束成马尾, 从帽扣里顺出来。
帽子和口罩的缝隙里露出双水润灵动的鹿眼,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树木的纹路。
-本章正在进行修文中,大概一小时后改完,本文已更至89章, 不涉及榜单字数问题,如果没看过原版的话,原版在【作者有话要说】辛苦点击作话观看qaq-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荫下,等父亲和母亲拿完物资回来。
树荫浓密,阳光透过叶片, 打下细碎斑驳的影, 蝉都被烫得叫不动了。
远远望过去, 大家还在有条不紊地排着队, 队伍挪动缓慢, 向怀雪提着裙角站上花坛边缘,张开双手,保持着平衡走模特步。
-稍后替换, 作话原文, 辛苦跳作话观看-
她今年虚岁十五岁, 刚刚结束减少科目到只剩下语数外三门的中考。
本就是闲不住的年纪,又被考试生生折磨了小几个,每天做梦都想着出去玩。
但向怀雪能够活动和放风的范围仅限于家属院小区内部的一亩三分地。
门口的栅栏将石油机械厂家属院和外界生生隔离开来。
父亲和母亲是石油机械厂的双职工, 都是地质勘探工程师。
厂里有个因公出差去广州的叔叔返京,疑似感染了sars,目前整个小区都在被隔离消杀。
栅栏门口有警卫值班站岗、负责统计家属院内每日所需要的物资,第一天再由卡车运送过来派发。
国营工厂的待遇没得说,大家又都是工友,彼此相熟,不上班居家隔离。
除开对现状忧心忡忡和担心自己感染外,倒也没对正常生活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就是入夜后无法去院子里乘凉闲聊,小孩子没法再满街疯跑,娱乐活动急剧减少。
暑假黄金档永远一天七集,每集中间一十分钟电视广告的重播看过的武侠剧。
向怀雪快要憋疯了,她从卧室走到客厅,瞅见沙发上摇蒲扇看新闻的父亲,又慢悠悠地晃到厨房,母亲坐在马扎上摘豆角。
豆角翠绿饱满,两边掰断,顺着纹路撕去豆角的筋络,扔进洗菜盆里。
不知道是楼下还是楼上做了糖醋排骨,浓油赤酱的味道透窗散进来。
醋是现在家家户户最多的调味料,厨房的角落里堆积还着两箱抢来的醋。
向怀雪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阳台,拿了个马扎坐到妈妈对面帮忙摘菜。
家属楼按人头分配,向家夫妻因为对单位有突出贡献而多分到一间。
三室一厅,总体面积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和卫生间都有,比起向怀雪小时候的公用厨房和卫生间的住所要好太多太多。
她对现状已经非常知足。
少女白嫩的手衬得豆角更绿,向怀雪掰得认真。
母亲抬头,怜爱得看了一眼女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安慰道,“国家危难,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应该要理解。”
向怀雪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因为明天就是她十五岁生日。
及笄这个概念是向怀雪看《红楼梦》时候知道的,她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偷偷摸摸地翻书,从十三岁开始就莫名得期待自己的十五岁。
父母早早答应了,等她生日时候带她去后海划船,再去马克西姆餐厅吃午餐,晚上允许她和秦醉出去疯。
秦醉是向怀雪青梅竹马的玩伴,小时候他们住在旧家属院同一层,两家正比邻。
那时候向家父母被外派出国援非建设铁路,稚子年幼,可责任在肩,不容推卸。
两难之间秦母主动包揽了照顾向怀雪的责任。
向怀雪的六岁到九岁都在秦家度过,她和秦醉一起上石油厂子弟幼儿园、一起上子弟小学,中间三年同桌吃饭,书桌对坐写作业,西瓜劈半拿勺挖,在打打闹闹得过完了童年时光。
十一年匆匆流水间,家属院新楼建成,旧楼被拆除。
秦醉的父亲赶着九十年代的下海浪潮扎猛子下去,捞得盆满钵满,早早在外购置了房产。
三年前重新分房时,秦母干脆地辞职放弃了厂里的分房名额,全职照顾家人,秦家举家搬出了家属区。
不知是故土难离还是什么原因,秦父买的房子离石油机械厂不算远。
出了家属院大门,骑车五分钟,步行十分钟准能到。
如果没到,那就是路上秦醉和向怀雪又掐起来,或者跑去小卖铺买冰棍儿了。
“我理解呀。”向怀雪柔声答,用手肘蹭着鼻尖,反过来安慰母亲讲,“没关系的,等到这个难关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庆祝生日嘛,我已经许好愿望了,就非典快点儿消失,祖国繁荣昌盛。”
她讲完又觉得不对劲,赶紧连着“呸、呸、呸”了三下。
明天再默许,这样比较灵。
“我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母亲和蔼笑道,“你想小醉了啊?”
向怀雪登时涨红了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她自认为自己的小心思隐藏得好,殊不知母亲是如何看出来的。
被看穿后羞怯地扔掉豆角撂挑子,嘟哝讲,“我要不帮你干活了,我是寿星。”
“好好好。”母亲乐呵呵的捡起她扒过半截的豆角,打趣道,“你刚刚上卫生间的时候,小醉来电话了。”
向怀雪蹙眉,“那您怎么不喊我啊。”
母亲挑眉看她,指尖戳她,笑说,“你难道还能厕所上半截出来接他电话啊。”
“……”向怀雪一噎,或许还真的行呢?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从书架上抽出本装订简陋的盗版台言小说撑腮翻看。
“哎,你今天喝板蓝根了吗?”母亲摘完了菜,手蹭着围裙问。
向怀雪冲着屋外喊道,“喝了喝了。”
没能陪女儿圆满生日愿望,母亲使出浑身解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松鼠桂鱼刀工精湛、软炸里脊外酥里嫩、干煸豆角加了父亲不吃的辣椒、拔丝地瓜的糖丝分明。
父亲用白酒杯碰向怀雪的果汁杯,冷硬严肃的面容也显得柔和许多,他献宝似得从桌子底下捞出个盒子来,双手捧给向怀雪,笑说,“十五岁生日快乐,我和妈妈祝你永远健康快乐,来,你的生日礼物。”
向怀雪莞尔,从父亲手里接过礼物,直接在饭桌上拆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台相机,通身漆黑,表面是皮革质感,机顶带着独一无一的编号。
是一台徕卡mp6限定款。
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散着迷人的光韵。
向怀雪非常喜欢拍照,她总揣着父亲带回国的相机记录下许多生活的瞬间。
这台徕卡相机,她曾经在摄影杂志上看到过许多次。
限量发售400台,发售于日本,价值不菲。
因为贵,贵到是父母两个人加起来小半年的工资,所以她从未开口和父母提及过。
氤氲水汽在瞬息在弥散上眼眶,向怀雪憋回去,抱着相机盒子,梨涡浅淡,和父母保证,“我会好好学习,以后考北大新闻系。”
“好啦好啦,快先吃菜,别凉了”母亲打着圆场,“生日哭了的话,这一年都要哭了,你给我憋回去啊。”
饭桌上三人闲聊着家常话,烧红的晚霞自地平线尽头陨落。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向怀雪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去接听。
那边秦醉清冽悦耳的少年音传过来,尾音拖着点儿调子,懒懒散散地,“生日快乐,你十一点从窗户往外看,会看到我送你的光。”
向怀雪困惑的发了个语气词,“唉?”
秦醉那边已经挂断了。
“什么嘛,不明不白的。”向怀雪小声嘟哝着,又被母亲招手唤回桌前,塞了满满一大口的西瓜。
特殊时期,但好在家属院里能工巧匠多,母亲辗转几个工友拜托到一位在蛋糕店上班的师傅,为自己做了个小小的奶油蛋糕。
明晃晃的烛火映在眼底,照亮了父亲和母亲和蔼的笑容。
向怀雪双手合十,闭着眼无比虔诚的许下了三个心愿。
一愿祖国渡过难关,繁荣昌盛。
一愿家人身体健康,和睦美满。
三愿秦醉同自己……永如今朝。
信女心愿良多,但件件不可舍弃,还望满天神佛能够眷顾一下。
饭后失去了楼下唠嗑乘凉的娱乐活动,母亲听着评书勾毛衣,父亲在书房看旧报纸。
穿堂风微凉,草丛里的蛐蛐叫声模糊悠远。
向怀雪跷脚躺在凉席上,看着窗外的夜幕想秦醉。
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这人在做些什么,十一点啊,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明明平时十点就该睡觉了。
她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儿天,翻身下床摸出傍晚没看完的那本言情小说。
桥段正好到男主给女主准备生日礼物那里,女主罹患心脏病,命不久矣,作者写男主在金灿灿的油菜花地里,给女主摆出了个心形示爱。
他们手牵着手在油菜花地里奔跑,风轻云淡,仿佛岁月就定格在这一瞬。
结局向怀雪已经事先先看过了,是个峰回路转的医学奇迹,he了。
故此没有赚到她的眼泪,但骨子里还是觉得很浪漫。
她是个会挂着相机走街串巷记录下人间烟火气、在天气预报预告明天下雨时出门给野猫搭窝、顶着八级大风给花坛里的迎春花加固的人。
向怀雪总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好好学习外,做许多看起来毫无意义,甚至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秦醉每次都特别嫌弃,又会口嫌体直的跑过来陪着她做。
fm186的女主播声线温柔,悠悠读着晚间来信,生物钟让向怀雪打了几次瞌睡,又用食指和拇指按撑着眼皮努力保持清醒。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能够等到些什么,秦醉似乎是在开玩笑。
可因为是秦醉说的,所以她愿意等下去。
不知第多少次耷拉着脑袋又恍惚惊醒,桌上的小钟表时针划到十一,忽然有一束光,从大开的窗口落进来,斜照在墙面上。
向怀雪晃然撑桌站起来,走到窗前。
向家住是家属院最外围的一排,她的卧室的位置朝西,透过围墙就能看到外面。
清寂的月色铺满了家属院外的柏油路,昏黄路灯下站着个白t黑裤,光风霁月的少年人。
秦醉一手松散的垂在身侧,一手举着强光手电筒,立在墙外,正仰头望着自己所在的窗口,视线虚虚扫过,终于在她的脸上顿住,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向怀雪住三楼,不高不低,恰好可以越过围墙看向外面,勉强能够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线,去看清这人的神情。
深夜十一点整,明月无声。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同战鼓鸣擂,呼吸都跟着停了半拍。
向怀雪想要大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却又忧心惊扰到其他住户。
她眸光流转,还未来得及比划,就见秦醉忽然弯腰,从脚下的包里掏出个纸板,他用记号笔在纸上写字,接着举起来,用手电筒打亮,照给向怀雪看。
秦醉的字向来好看,和他这个人一样,行楷锋利。
[来,抓你的光。]
向怀雪点了下头,秦醉将关掉的手电调整好角度,再重新按亮,那道光正正好好的透入她的窗沿,分毫不差。
也不知这人在暗夜里试验过多久,才能这样精准无误。
她伸出手,抓住那道光线。
就仿佛抓住了一整个年少。
“唉?”向怀雪眨眼。
秦醉挡开张涛的手,去捏她带着婴儿肥的恋爱,“给你就拿着,你这个姐姐零食多的是,以后缺磨牙的就来她这儿转转,午休时间捞瓜子,下午茶时间拿点心,管够的。”
“不用不用。”张涛连声讲,边说还边往后退。
秦醉单手撕了颗巧克力喂向怀雪,回头调侃他,“你要是再退就跳窗了,可不算工伤啊,吃你嫂子点儿零食怕什么,来,喊嫂子。”
张涛木讷喊,“谢谢嫂子。”
午后向怀雪去给人事小姐妹分饼干,并得到满满一碗菠萝蜜的回赠,无意间看到她桌面上张涛的简历,因为专业那栏长的快写满了,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张涛是学新闻工作者指定专业出身的,虽然这专业名叫起来着实有点儿偏长了。
汉语言文学(新闻与传播方向)师范。
非名校,但已经足够令人钦佩,高考大省能到这里,已经是个中佼佼者了。
人事叼着小饼干探头,“说起来,咱们报社这几年对学历要求卡的特别死,他是破例招进来的,据说啊。”
小姐姐故弄玄虚的招手,向怀雪贴耳朵过去,听她小声嘀咕,“据说他家里谁,好多年前救了位业界大佬,大佬亲自介绍他过来工作的。”
“……你这个据说,据说的多少有点儿离谱。”向怀雪咬菠萝蜜,“人孩子看着就挺老实本分的。”
奈何在毒奶这方面,她一向很可以。
说完这话没到半个月,张涛就不小心把交给他的内容拿错,等发现后已经印刷完成,那页只能重印、重新包装,给报社造成了不小的经济和人力损失。
主编的骂声极有穿透力,震耳欲聋,“你师父亲手把东西给你,你就下楼送去印刷就行,这点儿事找个小学生都能干明白,你怎么就能拿到东西放下走了,再回来还拿错?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浆糊吗?”
百叶窗没有拉下遮帘,向怀雪忧心忡忡地踮着脚朝里面眺望,只见张涛身姿晃动了几下,踉跄着跪下。
她蹙眉,旁边工位的姐姐感慨道,“不用这样吧……”
笔杆子受得熏陶多,对风骨和气节颇为重视,都这年代了,动辄下跪,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张涛说了些什么大家听不见,可主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去拉他起来,又瞥了眼外面围观的,大家作鸟兽散。
那天后张涛消失了几天,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被开除的时候又出现了,还是穿着那件看不出原色的短袖,憔悴的不像样子。
报社的八卦飞得比外面的纸片快不少,向怀雪上班还没把早餐摸鱼吃完,就把情况听了个大概。
总结起来:张涛是个苦命人,父亲在他小时候就病逝了,他大哥放弃念书机会进厂供他读书,一路靠助学贷款走到今天,结果他大哥和他父亲查出了同样的病,似乎是家族遗传史。那天他会犯错就是因为接到了他大哥工友的电话,说他大哥晕倒送进了医院,医生给的论断和他父亲一样,好像是叫什么小脑萎缩之类的。
而主编那么严苛,会破例让张涛进报社,的确是因为他父亲一十多年前救过的某位现在是业界大佬,能在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后还网开一面,则是因为他家里的确事情更大。
“我收回那天看他下跪后对他的评价。”同事姐姐给向怀雪讲完,又补充讲,“如果我是他,可能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些。”
报社并没有动员组织大家捐钱,关系好私下给多少全凭心意。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张涛扣除休息日,满打满算来报社的世界还凑不够十天,还是个犯了大错去留不定的实习生,情感上大家非常同情,可这种同情和同情陌生人本职没有多大区别。
这钱给了,就相当于默认收不回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秦醉在和向怀雪商量后,赠予了张涛一张卡,卡里有四十万人民币,是秦醉本科时候拿奖学金和压岁钱炒股投资赚来的半成。
“都是些偏财,我自己赚的,你先拿去救命,要真的想还,以后有机会还我就行。”秦醉说得轻描淡写,带过那些研究投资方案的深夜,搂着向怀雪的腰亲她,“而且你嫂子同意了,所以拿着吧。”
张涛颤着手去抓过那张卡,无比坚定的讲,“哥,这钱我以后肯定还你,你就是我亲哥。”
泪顺着他瘦到脱像的脸颊淌过去,砸进水泥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没钱结账,好在门外那辆扎眼的保时捷还安然停着,否则报警还得找车。
“您好,我包被偷了,麻烦借我打个电话,我让朋友来结账。”闻越蕴面色如水,沉着讲。
握住座机的她顿了半秒,发觉自己现在唯一能记得的、人在沐城的号码,就只有陆离铮的。
光明福利院迁址后换了新的座机,而飞速发展的时代也早就抛弃了背诵号码这回事。
现状不许闻越蕴犹豫,她直接输入了那串刻在骨血里的号码拨通。
“怎么了?”陆离铮的声音沉哑得像是喊了口沙。
闻越蕴看着收银台贴的广告单,直白讲,“我被偷了包,在绝顶小厨(宁街店),有空的话就过来接我。”
“等我。”回应她的是陆离铮翻身下地的声响和坚决语气。
店家人相当客气,为她提供了等位用的座椅、矿泉水和小食,表示这顿饭其实不用付,他们一定配合警方调取监控之类的官话。
闻越蕴坐在店门口,偏头看向十字路口,早高峰车流如龙,行人络绎如织,西装革履公文包的职场精英和啃着早点笑容璀璨的中学生并排。
红绿灯变换,人潮便开始涌动,很快又会在路边挤满新的一堆人。
闻越蕴在攒动的人头里一眼看见陆离铮。
他来得特别特别的快,快到闻越蕴感觉只过去了三两个红绿灯的时间罢了。
耳畔原来有杂乱难分辨的声响。
叫卖、车声、人声交织,人间烟火气息十足。
可在陆离铮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瞬息沦为布景陪衬。
她就只能看到他和听到他,口型读出两个字。
奶黄色背带裙、链条包、大檐草帽,肤白如雪,乍看起来闻越蕴满脸都写着“我是冤种”四个大字。
卖鱼的大叔拦住她的去路,捧起条鲳鱼吆喝道,“闺女你瞅这个野生金鲳鱼,叔不熊你,绝对鲜灵,你就吃,吃不好尽管来找我,卖别人120一斤,咱俩有缘,你给我开个张,你按100拿。”
“……”闻越蕴垂眸仔细瞅了瞅,轻声评价说,“叔,您这鱼眼白不说,腮盖都松了,起码得是昨天白天死的了,这不合适吧?”
鱼贩的脸色阵红阵白,竖起大拇指尴尬夸,“行家啊,你开个价,我半卖半送。”
“不用。”闻越蕴笑着摇头,提步绕开他去看另一条船。
鱼烧起来麻烦,今天不准备买。
半小时后闻越蕴把车载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给寻旎发消息:[晚上回来吃饭,我也约了白白,给你俩做个海鲜大咖。]
沿海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海鲜酒楼,闻越蕴上顿饭还是昨天的午饭,海胆穿肠过。
她就近挑了家装潢阔气的,点了小半桌,海鲜粥料足鲜润,点心做得也可圈可点。
来得早上菜慢,闻越蕴吃到半途,店里渐渐开始上客,很快就座无虚席,变得嘈杂吵闹。她埋头加快了吃饭速度,伸出手喊服务生结账打包,低头去抓自己包的时候,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闻越蕴环顾四周,每张脸看起来都像是正常人,服务员还持着礼节性的微笑,提示说,“一共消费94,前台结账。”
出门时闻越蕴开得还是陆离铮的那辆保时捷,钥匙他没拿走,说让她先代个步用。
四点出头的非观景海滩,夜捕的渔船刚刚归岸,老饕和餐饮店老板们聚集此处买口鲜。
闻越蕴往脸上泼冷水,彻底清醒过来才无比挑衅的回。
你蕴:[走啊,不是说一起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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