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入皇都，登临春楼
林越被接回府邸，看见自己的女儿吃了这么些苦头，老泪纵横，日夜守护，人也消瘦不少。十日后，在巫医阁的精心治疗下，林碧才终于醒来，看见爹爹无恙，终是放下心来。
不日，林越便接到了上皇都面圣的御令。林碧的身体还无法长途跋涉，便被留在了西蜀城继续养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林碧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着急去皇都。经历沈括一事，她越发的觉得事情复杂到自己难以应付，今后去天子脚下生活必定不易。也许薛寒就是想让她明白，她所追求的是一条艰难的路。
唐棠这会儿却比林碧要着急。流羽令天天被她捏着，都包了浆，她想尽快归还。天天的催着林碧启程，结果被大巫医直接指派去了弄药阁闭关。
就在唐棠开始闭关的第三天，皇都传来消息，林越被封按察副使，暂留皇都辅助处理事务。消息传回，全府上下一片欢腾，唯有林碧感觉不妙。她深知爹爹的性格，刚直不阿最容易得罪他人，得了这么一个官职怕是要成为许多权贵的眼中钉，便着急着让管家收拾些行李准备出发。
大巫医却有些担心，“三次中毒已经是极限了，你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再折腾。而且万一确实有歹毒之人，这四次怕是神仙难救”。林碧谢过好意，但爹爹那边今后也是水深火热，总归是躲不掉，就直接去面对吧。
林碧只带了很少的东西就上路了，经过这次中毒之后她也明显感到气力虚弱，偶尔还有些心悸。马车只能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进入皇都的时候，正好赶上春季末尾，立夏花灯节。皇都的确热闹的很，各式花灯已经挨个挂起来，下面的人群熙来攘往。林碧的马车过了武门就没办法前行了。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则骑马的身影穿溪而过，那俊美的容颜既是在踵趾相接的人流中也是一眼就能惊艳旁人的。
薛翼长得越来越俊俏了，可惜太引人注目。林碧感到周围的视线，不自觉的别过脸。
“怎么，我玉面将军亲自来接，老朋友还想当做不认识吗？”薛翼说完，晃了晃自己剑上的坠子，意思对林碧的礼物非常珍视。“林伯伯在前面等着，这边人太多，我先带你过去。”说罢，直接伸出手示意接林碧上马同乘。
“和你骑一匹马？”林碧可不想一进皇都就成为众多小姐丫鬟的眼中钉，肉中刺。
“怎么还是喜欢想那么多？婆婆妈妈的”。薛翼才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伏下身体，用手抓了林碧的手臂，硬拖上了马。
“你就不怕洛小姐误会？”林碧无奈的很。
“她，不会在意这些小节。”薛翼不好意思的说。
‘我看人家就没把你放在心上’林碧心里想着，悄悄拿了面纱遮住自己。本来就想着低调入城，现在被薛翼带着，成了万众瞩目。
“你不热吗？”薛翼有点生气。与他同骑一匹，那可是皇都少女们一致的期盼。这几天来回多少次才在武门等到了林碧，居然被嫌弃。
林碧并不回答。皇都里的景色深深的吸引住了她。其实西蜀已算富饶，但与繁花似锦、奢靡华盛的皇都相比还是逊色太多。薛寒见林碧盯着远处的高楼，有些得意的介绍到：“那就是临春楼了，如你喜欢，晚上带你去，夜色天下绝无。”
林碧感慨，难怪薛寒也愿意回来，真是应了“台城六代竞豪华，结绮临春事最奢”。
走过人欢马叫的主街，薛翼转进了一条稍微窄一些的巷子，人不是那么多了。再往前快骑了一段，林碧远远的便看见了林越和薛老将军。
“林伯伯喜欢清静，所以我特意帮着选了一个僻静的地儿，就是离城中心远了点。”薛翼说着，便夹了马肚子，快一步到了林越在皇都的暂住之地。府邸的门匾还是选用了西蜀那处的柏木做，字体也没变，林碧知道这是爹爹也思乡。
“凌儿见过薛老将军，见过爹爹。”林碧下马后行了礼，她发现薛寒没有来。
“凌儿身体可好些了？听说之前吃了大亏啊？”薛旗关心着问。林越也是满脸的关切。
“已经好多了，多谢薛老将军挂念。”
“咦，怎么还叫薛老将军，如今我和你爹同在皇都当职，叫薛伯伯更亲切。”薛旗说着笑起来，嘴角的胡子也翘起来。
林碧看看林越，林越微点头。
“知道了，薛伯伯。”
“好好好，那快些进去吧，走了那么远的路，该累了。”薛旗满意的邀着大伙。
“进去啥啊。今天花灯节，不去看看就太可惜了。人，我可接到了，也给林伯伯看着了，现在我就带凌儿去瞧瞧热闹。”薛翼才不想进府去，又要寒暄又要讲礼，太浪费时间。说罢，还没等众人反应，拉着林碧又骑上了马，掉头就走了。
“凌儿才大病初愈，你这猴子别把人家累着。”薛旗气的跺脚，他对家里的二小子还真是没什么办法。“真是管教不严，林老弟莫怪啊。”
“哈哈哈哈，让凌儿去见见世面也好。看来今晚只有咋们两个老头对月邀三人了。”
林碧这次倒是挺感激薛翼将自己带跑，她对新的府邸还是有些抵触。而且一个人进去了，又得东想西想，还不如见识见识远近闻名的立夏花灯节。
天渐渐暗下来，薛寒的马进了丹雀大街就走的极慢，夜晚来临之际，两人才到了临春楼的门前。门口的小二见到薛寒，脸上的笑容都要挤在一块了，赶紧迎上来牵马。“薛小将军，你可算来了。今个客人特别多，您的位置我都快留不住了。”
“行了，少不了你的赏钱。快快把酒菜都上了，今天我有贵客。”薛翼掏出一锭银子，抛出，被小二熟练的接住。“好勒，马上给您安排。”小二说着也瞄看了林碧，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带着不可思议。
林碧也不在意，估计薛翼平时带着的都是些绝世美人。今儿突然带了自己，小二不习惯罢了。
要说临春楼是天下第一楼也不为过。从外面看去已经是琉璃翠瓦，气势恢宏。里面装潢更是朱门金丁，奢华至极。林碧踩着深红色的地砖，走过一排排丝绸帷幔的隔间，看见里面的客人都是身着金线银衣，非富即贵。薛翼倒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紧紧拉着林碧往前走，那气质却有些雅而不同。
转而上了二楼，三楼，到了四楼雅间的装潢倒是不那么浮夸了，不过内行人都看得出来，上等金丝木的座椅板凳，铜雀阁的锦兰香炉……这一切都在显示着临春楼的身价。
终于上了顶楼，却只见到整层楼只有四个雅间，分别由四座楼梯各自通往。雅间没有正门，一侧窗户望出去就是如碧玉宝石的临春江，另一侧是青黛纱幔和朱红围栏。林碧这才发现临春楼内部是菱形交错设计，这样顶楼的客人往下看去，可把临春楼的各个雅间的情况尽收眼底。同一层其他三间客人都把三层纱幔放下了，竟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薛翼让小二把桌子移到了围栏边上，等菜品上齐后，便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还没等林碧开口，薛翼便玩笑似的，开始从底层介绍起每一桌的客人的情况。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什么家势；才能、秉信，学识……甚至连曾经闹过的笑话也一一讲给林碧听。
林碧听到后面实在有些吃力，不得不打断了薛翼。“小翼，你这是何意？”
“凌儿你虽然聪明，但皇都不比在西蜀，今天这楼里来的都是皇都极其重要的人，你需要知道他们，记住他们，免得日后吃亏。”薛翼也说得渴的紧，赶紧喝了一口茶。
林碧自然是知道，了解这些非常有必要，但她觉得这并不是薛翼的主意。
“薛寒将军今日为何没有来？”林碧知道自己没身份这样问，但她不想再憋着了。这上临春楼的顶楼应该代价不菲，就算是薛老将军也不能常来。薛寒既然安排了这出，为什么又假予人手？这猜谜的游戏，林碧不想再做了。
“我哥…我哥他不方便来。”薛翼眼里出现少有的躲闪。
“何为不方便？”林碧追问。
“哎，你怎么就怎么一根筋，到了皇都什么风流才子没有啊？我……”薛翼还没说完，林碧就打断了，“只要不是朝廷机密，就请告诉我吧。”
看着林碧满脸请求的模样，薛翼投降了。“哎，就是，就是，就是我哥已经被都帝赐婚了，和彤阳……”
其实不算意外，林碧早已经想过这样的情形，薛寒这类的人物，就算是配公主也是不为过的。只是突然面对还是有点难以平复的。
林碧拿起筷子，又放下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月前。就是林伯伯出事那会儿。只是彤阳生母过世还未到三年，尚在孝期，所以这件事并未昭告天下，只有很少人知道。”薛翼说的有些小心翼翼，还不时看着林碧的脸色。“凌儿，虽说我哥对彤阳只有兄妹之情，但都帝赐婚，如同圣旨……”。
“所以这里也是他让你带我来的？”林碧还是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失态。
“嗯，他现在的身份虽说没有颁布喜讯，也是不太方便的。”薛翼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怂。“不过，我很愿意去接你，真的。就算我哥没授意，我也会带你来的。”薛翼的双眼星光闪耀，说话的表情有点像小孩子祈求表扬的样子。
林碧觉得薛翼的目光太耀眼了，有点刺痛她的双眸。她感到身体失了力气，缓缓的才起身，对着薛翼作了揖，非常正式的那种，然后说到：“一时之间我可能记不住这么多人，日后还要麻烦薛翼哥哥和，和薛伯伯多多提点。今天真的有些疲乏，我先回了。”
“那我陪你。”薛翼也站起来，陪着林碧下楼。
刚走到四楼转角，就遇到了右翼统领曾辛。那汉子身高八尺有余，膀粗力大，又喝的醉醺醺的，竟然一下子拦住了薛翼，缠着喝酒。
林碧只觉得身心俱疲，一时失了神，也没注意薛翼被困，自顾自的继续下楼。等到了门口，才发现薛翼没跟来。看见街上人来人往，灯火辉煌，林碧只觉得胸口疼的紧，想着自己先回去也好，便走进了人流。可惜林碧棋艺虽好，认路的本事可是一般，加之赏灯的人实在太多，走上一座桥廊之后，林碧完全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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