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咒丹珠
转眼就到了林碧20岁的生宸之日,林府并没有宴请外客,甚至连府外也没有做任何的装饰,只是府内还是一片喜气之象。薛家和巫医阁都送来了贺礼,但两边都没有来人。林碧觉得这样很好,简单的家宴,不叨扰别人也不辛苦自己。
午膳过后,林碧本打算小憩一会儿,却听到门外吵杂。一打听竟然是秦璃儿的服侍丫鬟上门,说是自从上次林碧离开后,不知什么原因,秦璃儿失踪了。5日后被人丢在了大街上,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后面请了许多的大夫都不见好转,到今日已经卧床不起了,嘴里老是念叨林碧的名字,丫鬟见到可怜,特来请林小姐去看看。
林碧听后,也顾不了许多礼仪,就跟着到了丽秀阁。床榻上的秦璃儿看起来的确消瘦了许多,平时黑亮的头发也如半枯乱草一般。见到林碧,秦璃儿“噌”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一副惊恐的模样,口里大声的叫着“别打我,别打我,我没有撮合林小姐和薛将军。”
林碧大惊,正准备靠近问个清楚,没成想,秦璃儿扭头就往外跑。当林碧追出去的时候,秦璃儿仅仅穿着裘衣就冲进了一众宾客中间。此时丽袖阁已经有不少客人,那些公子哥儿一向不正经,见到这幅模样的秦璃儿,个个都兴奋的起哄。
秦璃儿见到站在二楼围栏上望着自己的林碧,突然又当中下跪。一边磕头一边对着林碧喊道:“林小姐放过我吧,我不能再让你和薛将军私下见面了,不然,公主会打死我的。”
此话一出,震惊众人,任林碧平时聪慧,一时也愣在了那里。本来喧闹的丽袖阁,突然变得安静,只有宾客间窃窃私语的声音和秦璃儿的疯癫之语。林碧使劲掐了手心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努力微笑起来,尽量从容的下楼,扶起已经磕破头的秦璃儿。“姐姐的癔症越发严重了,竟然把前段时间我们一同编写的话本里的桥段当成自己的经历。看来这里并不适合你养病,还是跟我回府吧。”说完就拉着秦璃儿出门,大声的吩咐下人快去请城中最好的治癔病大夫,然后牵着秦璃儿上了林府的马车。
一路上秦璃儿一会笑一会哭,林碧知道大概又是一个局,但她不明白其中的目的。难道只是挑拨公主与自己的关系?眼下她只能先安置秦璃儿,免得事态变得无法控制。
傍晚时分,薛翼急匆匆的赶来。他听说了丽袖阁发生的事,同行还带来了一位宫里的御医。
薛翼有些不安的说:“凌儿,彤阳虽然平时娇纵了些,但绝不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举,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嗯,我知道。按照公主的性子,一定会直接来找我,不必如此对待秦姐姐。背后之人应该另有目的。”
薛翼也点头,“此事蹊跷,我哥昨晚也是突然被叫进宫里,至今未归。虽说都帝之前也常常叫寒哥入宫过夜,但这次时间有些太巧了。我已经托人去宫中带话,相信很快寒哥就能知道。”
御医检查后表示秦璃儿像是中毒后被折磨才导致的精神异常,需要长时间的调理。两人正商量着该如何安置秦璃儿,薛寒的人却过来传话,就一个字:杀。
薛翼和林碧面面相觑,同时看向病床上的秦璃儿。薛翼有些迟疑,但还是将手靠近了自己的佩剑。林碧不解:“秦姐姐是无辜的,为何要杀她?”
薛翼苦笑:“我哥的决定,应该是有他的原因。”说着薛翼拔出了剑。
“不行。就算薛寒有什么原因,也不能说杀就杀。这,这是一条人命。”林碧一时之间完全混乱,觉得虽然薛寒不在她面前,但还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就是我哥,不,这就是我们平常的日子。”薛翼虽然不舍,但还是冰冷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凌儿如果怕,我带她出去再解决。”
“她……秦璃儿可是你的红颜知己。你,你们一向可以谈心的……”林碧发现站在面前的薛翼也是与往日不同,再无阳光轻挑,多了阴寒和杀意。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薛翼低沉的回答,剑指秦璃儿。
“不行,我真的不明白。”林碧抽出腰间的月咒,在床前试图挡住薛翼的剑。薛翼并没有想到林碧会用剑,第一剑原本也没用力,就这么被林碧的月咒挡了一下。薛翼睁大了双眼“你什么时候会使剑的?
“我……就是前段时间薛寒哥哥交了我两招。”
薛翼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看来传说也是真的,你的确和我哥私会了。”
“你……那只是让我防身而已。”林碧实在觉得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秦姐姐现在为何会如此还是未解之谜,不能就这么没了。我恳求你,我们先把她安置到城郊偏僻的地方,等薛寒回来说明原因再做打算可好?”
薛翼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压住了林碧的剑。“为何瞒着我?我也可以教你。我武功可比我哥好。”
“嗯,以后你就是我师父。”林碧哭笑不得,觉得薛寒的孩子气让人无奈。
薛寒单挑眉,考虑了一下,收起了剑。林碧顿时觉得手腕酸得很,用另一只揉了揉。
“就你这力气,还学人用剑?”薛翼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我在北郊有处宅子,平时也空着,只存了些酒,先去那里吧。”
“好,我收拾一下,这就出发。”林碧觉得一刻也耽误不得,也怕薛翼改主意。
林碧和秦璃儿在马车里,薛翼骑马在前,已经走到了北城门。可偏巧不巧,林府的马车却在丹雀大街的尽头遇上了去庙里上香返回的程妃车撵和同行的彤阳公主。薛翼示意车夫掉头回避,自己骑上去寒暄,秦璃儿却被皇妃仪仗的锣声吓得尖叫,挣脱林碧,一下冲出了马车,跪倒在彤阳的面前。“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一时间,百姓围观,看热闹的人把路围的水榭不通。薛翼见状立刻拔剑,却被程妃的护卫提前拦下,程妃饶有兴趣的问:“薛小将军这是干什么?皇族面前拔剑可是大逆不道。”
薛翼也算冷静,“我只是想制止发了疯的人伤害到两位贵人。”
“哦?难道这就是在丽袖舫说出不敬之词的丫头?倒是胆子不小啊。”程妃仪态万千,倒是有几分威严。
“什么?就是你说我妒火攻心,还对你严刑拷打?”彤阳一下子就火冒三丈,“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你为何要污蔑我?”公主说完,抬头看见正从同一辆车里下来的林碧,顿时露出轻蔑的神情。“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怎么,想要用苦肉计在薛寒哥哥面前显得我蛇蝎之心吗?”
林碧知道误会在所难免,不过还是礼仪周到的作了揖。“这事并不是我筹划,公主聪慧,不觉得一切太巧了吗?”
“少来这一套,宫里莺莺燕燕争宠设计,我还见的少吗?之前见你有几分气魄,原来都是装的,做起事来竟然如此卑鄙不入流。”
“并非如此……”林碧还没说完,就被秦璃儿一把抓住,“林小姐救救我,薛将军本就钟情与你,公主偏偏降罪予我,我不想挨打了。”
听到这样的话,彤阳怒火攻心,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秦璃儿打过去。“贱人,还敢胡说。”
瞬间秦璃儿手臂上出现一道血痕。奇怪的是秦璃儿并没有丝毫躲避,还顺势抓住了彤阳的鞭子,彤阳觉得丢了面子,使劲回拉。秦璃儿死死地抓住,顿时手中血肉模糊,鞭子上也是鲜血淋淋。最终,鞭子抽回,上面沾满了秦璃儿的血。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彤阳更是下不来台,抬手准备打第二鞭。
秦璃儿顺势扑向林碧,“林小姐救我”。
这一鞭力度很大,速度极快,薛翼也没来的急挡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林碧和秦璃儿的身上。林碧的左臂纱衣也透出了血色,见此,秦璃儿晕了过去。
林碧还没搞清楚状况,正准备伸手去扶,自己却突然眼前一黑,也倒下了。
众人皆惊,薛翼立刻抱起了林碧,发现林碧脸色有变。立即快马加鞭到了老御医在城外的宅子。这之间林碧一直昏迷不醒。御医把过脉后,白眉紧锁,竟不敢说话。薛翼知大事不妙,赶紧派人到西蜀去请大巫医。这边,虽然几位御医合力开了几副方子,林碧仍然没有醒过来,身体也越来越冰冷。这时,从狱中传来消息,秦璃儿中了白头火蛛的毒。
薛寒从宫中赶来的时候,薛翼正颓丧的坐在石阶上。“为什么不听我的,直接杀了那个女人?”
“哥,御医说,说,救不了了。”薛翼抬头,满眼悲伤。
薛寒一把抓住薛翼的衣领。“大巫医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但是……”薛翼转头望着寝室紧闭的门。
“我这就去接,你好好守着,不能再出任何岔子,嗯??”薛寒放开薛翼,转身就出门了。
此时的公主殿内也乱做一团,彤阳被罚禁足不得出门,可她哪是呆的住的性格,况且冷静片刻,她也明白是有人设局,最终目的却是借她的手杀林碧。“好一个一石二鸟的狠毒计谋,洛红线你个贱人。”彤阳的公主脾气也是大得很,一时间杯碟花器碎了一地。
薛寒本以为怎么也要奔波两天,结果在西城门附近就见到了大巫医一行。来不及多想,救人为先。可当大巫医给林碧看过之后,也是满脸愁容。“这第四次中毒,本就机会渺茫,这次还混了别人的血毒,我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听到大巫医的话,林越顿时有些晕眩,用抖动着手抚摸林碧的头,“难道凌儿这次真的无力回天了?”
“不会的”。薛寒薛翼几乎同时开口,“需要任何药材我都会去寻找,阁主不能不试。”
“从来没有人能挺过四次,除非初代大巫医在世,我真的没有把握。”大巫医摇头说着。
唐戦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药品,单膝下跪,举到大巫医面前。“师父,请恕我无理,凌儿不能不救。”大巫医惊讶,“这怎么行?这东西还不知道来处,不可胡来。”
薛翼着急问道“这是何物?能解毒?”
唐戦没有回答薛翼,只是恳切的望向大巫医。
“五天前,逆徒唐娉从外面带回了这个,说是皇都之人所赠。我们也是觉得奇怪,才急忙启程来到这里。没想到凌儿竟再次中毒,这会不会太巧合了?”大巫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东西真能救我儿?”林越也忍不住问道。
“这里面装的是大巫神的血咒丹珠。用其血液炼成,相传服用两颗可解世间一切毒。”
“那还在等什么?”薛翼简直不明白大巫医的犹豫。
“我们现在只有一颗。”唐戦无奈。“血咒丹珠邪性的很,只服一颗虽也能解毒,但生生世世会受到血咒之苦。只有服用两颗才能相互制约,百毒不侵。”
“那也比看着凌儿死要好吧?”薛翼还是不依不饶。
“你们不知血咒的厉害,每到半夜发作,让人半生半死痛苦不堪。凌儿这身体怕是也熬不过啊!而且想要此丹发挥作用,需有服下后,有人再用深厚的内力化开……”。大巫医还没说完,薛寒抢过了黑瓶,取出了丹珠,放进了林碧的嘴里,抬起下颚,让她吞下。
“这,这,这……”林越惊讶。
“请阁主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薛寒坚定非常。
“这儿…好吧,事到如今,且试试吧。”大巫医此时也看到了林碧腰间的月咒,她暗中觉得,这也许是天意。
薛寒的内力也算不错,但化丹还是费了大部分功力,薛翼和大巫医也从旁帮助,林碧总算转为为安。可时间正好到了子时,林碧还未苏醒,身体却一阵冷一阵热,冷时如掉入万丈冰窟,热时如明火在煎,豆大的汗珠还未落下,竟然又凝结成冰,众人看了直心疼。大巫医轻声叹气,“幸儿还没醒,否则更难受。”
薛寒见状,也不说话。拖着疲累的身体径直出门去了。穿过无人的大街,薛寒来到丽袖舫门前。大概是之前消耗了太多的内力,薛寒下马时有些不稳,踉跄了几下,却被一紫袖美手扶住。薛寒也没回头,甩开了。此时子时三刻已过,丽袖舫里都是些喝得烂醉的公子哥儿。管事的老鸨看见薛寒和洛红线,立刻将他们带到了二楼一个隐秘的隔间。
隔间里坐着程枳,他挂着一贯的虚伪笑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我们终于见面了,薛大将军。哦,不,或者我应该叫你洛寒将军。”
“你是程枳?”薛寒不回答,只是问。
“不才,正式在下。”程枳点点头。
薛寒立刻拔剑,剑锋直指程枳的咽喉。程枳后仰躲过,不过薛寒的剑尖还是在程枳的喉脖处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薛寒立刻使出第二剑,却被洛红线挡住了。三人的动作都极快,在屋内只见到剑影和轻纱的舞动。
“薛寒,我们谈谈?”洛红线试图让薛寒停手。
程枳后退,看着两人,玩笑的说道:“幸好薛将军刚才没使出全力,不然我小命不保。薛将军何这么剑拔弩张,可是为另一颗血咒丹珠而来?”
薛寒眼神极冷,“与虎谋皮?我觉得杀了你最合适。”
“我死不足惜,可惜林小姐下半辈子可要吃苦头喽。”程枳总是有点吊儿郎当。
“你当真还有另外一颗?”薛寒停手。
“哦,我没有了,如果有,就让唐娉一块送去了。我可不想林小姐就这么没了。”
“什么?”薛寒彻底被激怒了,虽说功力只剩下不到一半,可浑身散发的杀气让人毛骨悚然。程枳马上摆手,“我虽然没有,但不代表别人没有啊。”说完,他望向了洛红线。
“我的确有。”洛红线说的轻描淡写。
“你有什么条件?”薛寒脱口而出。
“洛寒,你竟然如此对我说话?你虽救过我,我也曾以命相助帮你出逃。这么多年了,我心心念念就是回到你身边。为了你,我不惜违抗大国师的命令,如今你却为了这么个丫头,如此无情。”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条件”薛寒已经不耐烦了。
“好!”洛红线眼底含泪,狠狠的说道,“我要你服下我的本命蛊。”
薛寒显然没有猜到这样的要求,但只片刻,薛寒回答到:“不可能。”
“你不想救她了?”洛红线还有些高兴。她觉得之前冷酷甚至有些自私的薛寒没有改变。
“且不说以后我不想受制于你,就算我答应了,凌儿也不会同意的。与其误会一生,不如……”说着薛寒右手一转,剑身架在了洛红线脖子上。“如今你只有两条路,一是把丹珠给我;二是我杀了你,再与凌儿共度余下时光。她若承受不住了,我也会陪她而去。”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竟是我们的生死之交也抵不过。”洛红线咆哮。
程枳见状赶紧上前,“薛将军不可着急啊,想来洛小姐知道你的脾气,也不会冒险把丹珠带在身上吧。”
薛寒蹙眉,就在片刻犹豫之间,程枳放了迷烟,从剑下救出洛红线,从密道逃脱。
两人从密道走到一处开阔之地。
“最后一颗丹珠果然在你那里。”程枳歪头笑着说。“看来老妖婆的弟子果然跟她一样狠毒又自私。当初大战之时,只有你父亲在旁边,虽然大巫神带走一颗,另一颗却迟迟找不到。你父亲是打算拿这颗做最后的筹码吧,没成想弄巧成拙。”
“狠毒自私?没错,我的确想她死,还想一箭双雕。结果被你皇妃姐姐掉了包,换了无毒的鞭子,没有让林碧当场毙命。不过你也不要装作好人,你的那个秦璃儿演了那么一处苦肉计,设下一出以血渡毒的好戏,费了那么多功夫,又是让林碧中毒,又是用丹珠救她,不就是想引出我的丹珠吗?好一出将计就计。”
“哟,你抓了我的璃儿,严刑拷打,我还没找你算账了。自己的计谋没得逞,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啊?你的大国师没教过你吗,对待男人可不能那么刚硬,善良才可爱。”
“就你的雕虫小技也想骗取我的丹珠?别做梦了。戏子出身的下作人,也敢提国师。”洛红线鄙夷的看了程枳一眼。
程枳也不生气,“如果你还想挽回薛寒,我劝您还是把丹珠给林碧吧。将功低过,来日方长。”
“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林碧服下两颗丹珠”洛红线唯一困惑的是程枳的目的。
“我自有打算,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程枳并没打算再做解释。
洛红线也不自讨没趣,便快速离开。程枳还在原地,望着悬高的月亮,喃喃自语:希望我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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