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语音通话
“换人？”听林赫这么说，郭开立马就来劲了，手里举着红酒还想再敬她一杯，“于总，其实咱们馨雯呢……”
“是啊，”林赫扭过头和欧顾说话，“欧秘，你联系过卢导，他最近有空吧？”
郭开原本笑得快裂开的眼下皱纹忽然就很尴尬地冻在了那儿。
“完全没问题，卢导说他很乐意接手。”欧顾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似乎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于总，”郭开似乎到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两人请他来，合着就是为了唱这么一出，“您是打算把我给换了？”
林赫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他在这儿，转过头来反问道，“不可以吗？反正您的活也没做多少，现在换个导演也没什么影响吧。”
郭开气得牙痒痒，“于总，您这是什么话呀。当初不是您亲自邀请我再合作的吗，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林赫笑着，似乎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嘛，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呀。”
郭开一撒手，把酒撒了一地，“于乔琳！你玩儿我？”
林赫晃了晃手指，“您这话说得可就难听了。”
她拿起面前的酒杯，利落地一饮而尽，“说白了，我请你合作，是因为我们有一致的利益追求。上一部剧你拍得很好，这部剧就还请你。可问题是，你现在为了个赵馨雯，和我选定的女主角不对付，耽误了我整个项目的进度。回头再拖累了我们卖剧，这赚钱的步调不就不一致了吗？”
“既然步调不一致，要么，你跟上白桥的步伐，要么，你退出这个项目，”林赫举起杯子，“你选哪个呢？”
郭开身后的两个男公关为他换了一个干净的新酒杯，并续上了新酒，然而郭开气得发疯，原本看着挺顺眼的两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儿这会儿看来也格外可恶。
林赫当然是故意的，设局之前，她早就叫欧顾打听清楚了，郭开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兴趣爱好，那就是，喜欢男色。
这意思就是，你对孟诗好一些，导演的位置是你的，男公关也是你的，但你要是不同意，那么就滚，你的小辫子也在我手里攥着。
“于总，你别忘了，最开始我们说好的，本来这个女主就该是我来选。”郭开忽然翻出旧账来。
林赫一摊手，“合同上写了吗？”
郭开冷笑，“合同上没写这个，但是写着，白桥如果擅自更换导演，属于违约，得赔钱。”
“赔多少钱？”林赫将脑袋微微转向欧顾。
欧顾平静地说了一个数字。
“那就赔吧，回头来白桥领钱。”
说完，林赫就起身走了，留下郭开在包间里像个尖叫鸡一样发疯。
夏夜，江风习习。
林赫戴着耳机正在滨江边上慢跑。
跑到一家咖啡店前，见门口买咖啡的男女进进出出，她停下脚步，在一旁的栏杆上做起了拉伸。
想当初，她也跑过一段时间夜跑，但最终没能坚持下来，倒不是因为学业或工作有多少繁忙。而是因为跑步姿势不得要领，又不舍得钱找教练矫正健身姿势，最终为了自己已经开始隐约作痛的膝盖的健康而作罢。
现如今，她花钱请最好的教练，为她量身定制运动计划，亲身示范正确的跑步姿势。
她只需要跟着制定好的计划运动和吃饭即可。
或许，对于经济上捉襟见肘的人来说，最害怕的不是坚持，而是坚持错了方向。
林赫穿着一身粉紫色的运动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纤薄的后背在身后的路人看来全然不似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做完一组拉伸，忽然察觉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掏出一看，果然是白皓清。
于乔琳的手机原本是不支持微信双开的。但林赫每次下了班就会把微信切换到加了白皓清好友的小号上，所以基本都能及时收到来自他的消息。
这倒不全是因为她恋爱脑，满脑子只有她帅气可爱的小狗，其实更多的还是出于回避工作的心理。
她不像于乔琳那样把白桥和自己的生活捆绑得密不可分，她当然希望白桥蒸蒸日上自己永远是个富婆，但相比白桥，她还是更在乎自己的生活。
比如运动，比如变美，比如撩拨白皓清。
话说回来……正打算打字回复白皓清的林赫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于乔琳为什么有两个微信啊？
白：晚好，吃饭了吗，给你看我做的蛋包饭。
白：[照片]
小池：嗯嗯，吃好啦，正在跑步中！蛋包饭看上去好好吃！[流口水]
小池：我在这里！
小池：[照片]
林赫勾搭白皓清，主要靠这么几招：
大力夸赞，事事关心，欲擒故纵，见好就收。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和白皓清能聊多久聊多久。但是她知道，一味地倒贴并不会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好感。
既然她关心他是真，那聊天时就毫不吝啬地展示她的爱慕与关切，与此同时，不过分纠缠，不没完没了，说晚安就晚安，说回头聊就回头聊。
干脆利落，要他说完最后一句心里还留个牵挂。
第二天得空时他还能想到自己，那么她就成功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白皓清也是个非常单纯的人。
聊了两个月，林赫至少从一个莫名其妙的粉丝跃升成为普通朋友的地位了。
白：你在滨江？
林赫一惊。糟糕，暴露方位了。但好在白皓清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话题很快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白：今天，那个我不太喜欢的导演被开除了。
白：挺好。
林赫暗笑，虽然他工作的时候话很少，但其实心里面对郭开也很不满啊。想起那天，郭开指着白皓清的鼻子唾沫星子乱飞把王丰一通咒骂——挺好，这次算是给小狗出了一口恶气。
白：你跑步应该不方便打字吧。
白：我们电话聊吧？
小池：嗯嗯，好呀。
发送键刚一摁下，林赫就呆了——好呀？好什么好，打电话？打电话不就暴露自己的声音了吗？
没等林赫再反悔，白皓清语音通话的邀请已经发送过来了。
林赫愣愣地看着屏幕，心想着：
拜托，难道真的要和他网恋吗？两个月了，也该进入下个阶段了吧。
鬼使神差地，她摁下了接听键。
“喂？”男孩的声音清脆冰凉，好像江上的风，吹得林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林赫咽了口口水，感觉额上的汗都流下来了。
“你继续跑吧，可以不用理我，我就想找个人说一会儿话，”白皓清在那头轻笑了两声，“可以吗？”
林赫没有回话，只是按照他的要求，抬起腿继续奔跑了起来。
听见电话那头响起了压抑急促的呼吸声，白皓清开始缓缓讲述他所知道的故事：
“其实，我早就在我经纪人口里听过这个导演的名字了，郭开。”
听见郭开的名字，林赫心里果然冒出了一个问号——什么意思，王丰和郭开有什么关系？
“按经纪人说的，他和郭开是同门师兄弟。上大学的时候，他俩都在b市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学习。但拍电影不太容易赚钱，所以很快，他去找了当时圈里非常出名的经纪人拜师学习。而郭开，拍不了电影，就跑去拍电视剧了。”
林赫缓缓停住了自己奔跑的脚步，听着白皓清故事里的郭开，讶异地合不拢嘴。
这是一个……甚至称得上是悲伤的故事。
拍电影是一个极其烧钱的事情。更不要说郭开和王丰最开始选的是小众文艺片的路子——确实，谁年轻气盛的时候没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年轻人很快就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梦想的破灭或许还不是最刺痛他们的，因为当年三十岁都没到的他们，至少还拥有爱情。
……没错，尽管白皓清说得很隐晦，但是林赫理解了。
王丰和郭开这俩儿，曾经是一对！
难怪他妈的郭开这么恨王丰，还问他是不是双插头，合着是因爱生恨啊！
林赫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郭开那个稀疏的头顶，相较之下王丰至少不秃头，算是保养得当的。
忽然地，她觉得，胃又开始不适了。她努力吞咽下泛起的胃酸。
不能以貌取人，不能以貌取人，不能以貌取人……
拆散一对曾经对彼此用情至深的恋人，需要什么？
进入一个对方完全不理解的行业，把全部的精力倾注在事业上而不是爱情，漫长曲折的岁月，周遭来去纷扰的漂亮肉/体，金钱，利益，美貌，权利……
一切会把真心熏黑的脏东西。
把郭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翩翩风度的导演系才子变成现如今这个酷好夏威夷花衬衫肚腩突起如怀胎五月的泼辣地中海。
或许最刺痛他的还是，比起他，王丰是那个更早抽身的人。
“我经纪人那天喝醉了，拉着我喋喋不休地回忆往事，”白皓清笑着，似乎是又想到了王丰举着空酒瓶追着自己跑的混样，“他说……最后一天的时候，开儿叫了个搬家的卡车，到一起住的地方搬东西。搬好东西，开儿哭得稀里哗啦的，坐在副驾上不停地骂我。”
“骂什么？”林赫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骂的是，王丰你这个王八蛋，我诅咒你这辈子孤独终老，下辈子孤独终老，生生世世孤独到死。”
生生世世孤独老死，是郭开能想到的对王丰最恶毒的诅咒。
“小池，等下我们见个面吧？”白皓清接着说道，“滨江边上有一家lanner，你在店门口等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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