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周若楠觉得自己人傻了。
不然怎么会有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但从来没见过的小女孩叫她妈妈，见她从工厂出来后直接扑到她怀里，哭得满脸泪花，抱着她就不放的？
周若楠本来像往常一样踩着点去工厂上班，但手里的衣服版型还没画好，就被眼熟的门卫叫出去，说门口有人找她。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原本对她十分和善，见到她都会笑着打招呼的门卫大爷不知为何此时脸色有点难看，喊她的语气也与平常不同，似乎带着点……微妙的不满？
怎么回事啊？莫名被叫出去，还被用异样的态度对待的区别让周若楠莫名其妙，临近下班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大爷，谁找我啊？在晋城我没有熟人啊。”周若楠跟在门卫大爷的身后，不确定地问，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惹到看上去很生气的门卫大爷。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看吧。”回答她的门卫语气很冲，和平时对她和蔼笑着的态度截然不同。
怎么回事，我今天做错什么惹到他了吗，为什么这么凶？
周若楠被这么一刺也不再多问，安静地走到工厂门口，想要看看来找她的到底是谁。但当她走到工厂门口时，除了一个从早上就乖乖坐在花坛上的小女孩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大爷，是谁找我啊，怎么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周若楠回头去问值班室里的门卫大爷，但是对方却只“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周若楠：？？？
正当她摸不着头脑，在周围观察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找她时，正准备回去继续干活，腿上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周若楠低头一看，原先坐在花坛边上的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此刻正抱着她的腿，抬着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妹妹怎么了？”周若楠被这小眼神一看心都软了，赶紧蹲下身询问情况，生怕这小女孩是找不到家人了。
周若楠蹲下的时候还腾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话也十分温柔，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小孩儿弄哭了。尽管她动作都十分小心了，但是小女孩听到她说话之后，本就湿漉漉的双眼立马就蓄满了眼泪，很快就流出眼眶。
“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随着眼泪一起响起，那小女孩立马就扑到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脖颈不放。
周若楠被几十斤的奶团子扑过来，没蹲稳直接就坐到了地上，怀里的小女孩还在抱着她哭，一边哭一边惨兮兮地叫她妈妈。
这哪儿来的小孩儿？怎么还抱着她叫妈？
“额……你先别哭，先别哭……”周若楠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怀里的孩子，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周若楠一手拍着孩子的后背，一手抚摸着她的脑袋，企图用这样的方法让她能够冷静下来，不然按照她这样的哭法，不一会就得哭晕过去。
怀里的小女孩在她的安抚下，哭声渐渐停歇下来，从她脖颈处抬起头来，小声地说：“妈妈，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周若楠听到这句两眼一黑，到底是哪个不负责的母亲，竟然把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丢掉！
“我不是你妈妈啊，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带你去找妈妈。”周若楠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安慰怀里哭得眼睛都快见不着的孩子。
但谁知她这话一出，小孩子哭得更凶了：“你就是我妈妈，我不要别人，妈妈你别不要我……”
周若楠最受不了小孩子哭了，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哄她：“好好好，不找别人，我不带你去找别人，我们先别哭了啊。”
又拍又哄了半天之后，小女孩子终于不哭了，趴在周若楠的脖颈处乖乖地待着，但手上依旧抱得很紧。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啊？”周若楠不想再看到怀里的女孩儿哭了，干脆换了个说法，把帮她找妈妈这件事先放下。
扑在她怀里的女孩儿慢慢直起身子，用浸满眼泪的双眼十分委屈地看着周若楠，小声地说：“妈妈你不认识圆圆了吗？”
周若楠看着眼前湿漉漉的大眼睛，被问得头皮发麻，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小孩儿啊！！！
圆圆见周若楠半天不说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开始掉眼泪：“妈妈，你不要再把我放在路边了，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你害怕，以后圆圆会乖乖的，我不会再喊着要吃糖了……”
圆圆哭得太大声了，鼻涕眼泪一起流，嘴里说的话有一大半都听不清楚。周若楠听完后还在脑子里反应了许久才听明白她说的意思。
原来她的妈妈把她放在人流众多的路边，说要去给她买糖吃，然后小孩儿不小心离开了一会儿就找不到妈妈了。
搞清楚原委之后，周若楠内心非常无语，这个妈妈这么丢三落四的，自己的孩子都能丢？
“圆圆别哭了，我给你买糖吃。”周若楠抱着圆圆起来，准备好好哄哄她，但当她把圆圆抱起来时，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还用粉嫩嫩的小手推开她抱着她的胳膊。
“怎么又哭了？”周若楠被这哭声吵得头都快裂开了，怎么带她去买糖吃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妈妈，痛，你不要……抱着我……”圆圆哭着拍她的胳膊，整个人缩成一团。
痛？我没使多大劲儿啊？周若楠就只是把她抱起来，其余的什么都没做。
等下——
周若楠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圆圆，我掀开衣服看一下是哪儿痛好不好，我给你吹吹。”周若楠放下圆圆，朝着她喊痛的地方摸过去，按在那个地方温柔地问。
“好，妈妈吹吹。”圆圆转过身去，把背后感到痛的地方转向周若楠，还主动把衣服捞起来。
翻开衣服之后，周若楠看见圆圆的背上有着无数的淤青，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从背上分布的数量和颜色来看，这不是短时间能弄得出来的。
“那对不负责任的狗父母！”周若楠看着眼前的情况鼻子一酸，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轻轻朝淤青吹气，一边止不住哭意问：“圆圆，还痛不痛？”
“不痛，妈妈吹吹就好了。”圆圆似乎察觉到了周若楠的情绪变化，一改之前痛得直哭的态度，特别乖巧地回答。
周若楠看她表现得这么乖，说话更是温柔：“圆圆，我带你去买点药好不好？你的背后有点脏东西，要抹药才能弄干净。”
“圆圆都听妈妈的。”圆圆似乎意识到妈妈不会再丢下她了，特别高兴地回答。
周若楠此刻人被刚才看到的一切气到不行，已经分不出心神去就纠正圆圆不断叫她“妈妈”的错误认知了。
工厂附近有一个私人开设的卫生所，药效不错价格也比较便宜，厂里的人受伤时都会来这儿。
周若楠本想抱着圆圆一起去卫生所，想要相熟的医生帮圆圆再检查一下，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受伤的地方，但是又担心圆圆一害怕，张嘴就是喊她妈妈，如果被厂里的同事听到就更说不清了。
最后周若楠思考了半天，牵着圆圆的手来到门卫值班室，她敲了敲门：“大爷，我去隔壁买点东西，孩子暂时放在您这儿可以吗？”
坐在值班室的大爷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拉低戴着的老花镜，朝门外的两人看了好半天，最后才吐出“可以”两个字。
周若楠把圆圆送进值班室后，转身就朝卫生所跑去，值班室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
“爷爷我可以坐一会儿吗，等妈妈来接我了，我就不坐了。”圆圆指着靠近窗户的凳子，怯生生地问，刚才哭得满脸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害怕。
值班室大爷：我这么吓人？
等周若楠走远之后，值班室大爷换上先前那副冷漠的表情，伸手插在圆圆的胳肢窝将她抱起来，放在她刚才指定的位置。
“这儿风大，你为什么要坐这儿？”大爷抱完她之后也坐在她旁边，一条腿支在高凳子后面。
“在这里可以看看妈妈，她什么时候过来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圆圆也不怕生，刚才她哭着让大爷帮她叫人时就知道这个爷爷只是看起来凶。
“小周是你妈妈？怎么没见她上班带你过来？”
“嗯，她是我妈妈。”圆圆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脸上的神情不知为何突然落寞下来。
值班室大爷：……
周若楠跑着去的，卫生所也不远，一大一小两人随便聊几句的时间她就回来了。周若楠手里拎着两盒软膏，气喘吁吁地跑进值班室，大致和卫门大爷说了下圆圆身上的伤，大爷冷哼着自觉地走到外面。
周若楠朝她招手：“圆圆过来，我给你涂药。”
圆圆趴在很硬的简易行军床上，周若楠掀开她的衣服，开始往这些颜色或轻或重的淤青上抹药。周若楠怕她疼，一边给她抹药一边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手上用力也是很轻。
抹了一会儿之后，周若楠抽空看了眼挂着的时钟，她这一出来快有一个小时了，得赶紧回去，不然一定会被临下班前来抽查的杨会计逮到。
“圆圆，你就在值班室爷爷这儿待一会儿啊，我先去工作了，等我下班来接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圆圆趴着传出来的声音瓮瓮的：“妈妈你快去上班吧，我会在这儿乖乖等你下班的。”说完甚至开始准备起身，手已经伸到了放在一旁的衣服上。
周若楠收拾药膏时看到她的这些小动作，瞬间心疼得不行，这小孩儿未免也太乖太懂事了。
“圆圆等着我，待会下班我一定会来接你的！”周若楠已经走到了门口，但想到刚才圆圆哭着说的那些，特意回头对圆圆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原本十分沮丧的圆圆瞬间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等周若楠离开后，门卫大爷才走进来，赶紧坐在圆圆的旁边：“刚才你身上的那些淤青，是小周弄的？”
圆圆转过头争辩式地说：“妈妈才不会打我，妈妈最喜欢圆圆了。”
门卫大爷了然地点头，换了个问法：“那就是你爸爸弄的？”
刚才还十分生气的小孩儿此刻却低下头，什么都没说，看上去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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