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机会
阮妤比胡天岚先试镜。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试镜。来之前她跟李敢讨教了很多试镜知识，基本清楚试镜流程。
试镜房间并没有很大，白色幕布前的空位压力十足。可娇生惯养长大的阮大小姐从不知压力为何物，上一世的经历让她成长，却击不溃她刻在骨子里对外貌的自信。
“大家好，我是阮妤。阮籍的阮，婕妤的妤。”
“今年25岁，净身高171厘米，体重50公斤。”
“目前的作品有《清越传》。想要试戏的角色是，”她停顿一下，“独孤佛。”
早在阮妤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单经超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郑源东还没忘记上次在黎明课堂上看到的阮妤的表演，听闻她想试戏独孤佛，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单经超。谁知那混小子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双眼珠子就差挂在人身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哭一个看看。”他挥手让摄影师推了个特写。
阮妤懵圈的表情一下子便映在显示屏里。
强行枯站在摄像机前一分钟，她破防了，“我哭不出来。”
单经超笑起来。
郑源东意料之中地扔了张纸给阮妤，“三分钟熟悉剧本，演一下独孤佛学剑这段。”
阮妤接过纸，认真默记台词。
导演并不特地等她，而是让副导去叫下一个。下一个是胡天岚。
胡天岚做完自我介绍，郑源东示意阮妤上台表演。
三分钟时间太短，这只够阮妤看懂这段戏的大概剧情。偏偏女一号台词又多，她根本记不全。她之前投资拍摄的《清越传》是清宫戏，更涉及不到武术指导，舞剑这方面她更是薄弱。
可她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磕磕巴巴、蹦蹦跳跳地说完几句台词，阮妤略显尴尬地立在原地，等待郑导裁决。
单经超笑得更开心了。
“哭也不行，台词也不行，表演也不行，你凭什么演独孤佛啊？就凭这张脸吗？圈里缺美女吗？你搞没搞清楚状况啊阮小姐。”
郑源东看着镜头里青涩的阮妤，觉得好笑。这样的她怎么演谢楚楚啊，那可是个前期白莲花、后期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角色。连总和单经超都做主要给她这个反派角色，他此时把话说得狠些重些，试探下单经超的态度。
单经超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看郑源东训阮妤，丝毫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
当着工作人员、单经超、胡天岚……这么多人的面，郑导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如果是前世的阮妤，说不定已经边哭鼻子边摔门而出了。
阮妤离开教室的时候，与一个身穿黑色衬衫、戴墨镜的男人擦肩而过——女性角色试镜点怎么还有男人？她回头看那人。那人在导演和单经超后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好整以暇地观看台上的胡天岚。
驻足几秒，阮妤认出他。他就是连承，华人娱乐连总，胡天岚的金主，人称娱乐圈太子爷。
对她万般冷漠刻薄的郑源东用熟稔的语气夸赞台上的人，“天岚演得不错啊。这个角色很适合你。哈哈。好角色就是要好演员来演，期待合作。”
胡天岚腼腆地下台和郑导握手。
单经超看着他们握手，嘴角上扬明显。
无人问津的阮妤忽觉落寞，轻轻掩上门离开。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不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演技真的很烂。
封域从前倒是嘴下留情。
“你的人走啦，你这做老板的还不赶紧追上去安慰安慰？”郑导拐了拐单经超，“我说你小子，平常浪得没影儿，这次该不会动了真心吧？”
“老郑瞎说什么啊。”单经超回。
郑源东只当他是死鸭子嘴硬。
“演技不错。”连承见状，意味深长地拍拍单经超的肩，待单经超回过头来，他赞赏似地伸出大拇指，“这种时候该你表演了，去追呗。”
单经超漫不经心地朝他笑笑，而后微垂着头，笑意不达眼底。他发消息给司机，让后者在楼下拦住阮妤。
郑源东看得懵懵然，单经超不是离开连承的华人娱乐独立门户了吗？怎么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并不受此影响？
而且连承说单经超演技不错……什么演技不错？
司机请阮妤上车时，阮妤仿佛回到初中班主任找她谈话的时候。
惴惴不安地上了保姆车，她既担心单经超挖苦她，又担心单经超调戏她。
单经超上车之后倒是规规矩矩，不曾动手动脚，只是挖苦她道，“该不会哭鼻子了吧？”
阮妤撇撇嘴，“让哭的时候都哭不出来，现在哭有什么用？”
“……”咦，居然没哭。单经超想。
如果是前世的阮妤，说不准还要哭一哭，这一世的她却不会。她已经能从其中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了。
“哭没有用，但求我有用。”一张房卡呈抛物线落进阮妤怀里，单经超语气暧昧地说，“今晚九点，过来拿剧本。”
阮妤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小屁孩递房卡。
她捏着薄薄的卡，眼神复杂地看着单经超。
这…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接到阮父的电话时，阮妤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等赶到医院，看见病床上白发迭起、脸色憔悴的父亲时，阮妤潸然泪下：“爸爸……出什么事了？”
“阿妤啊，爸爸以后不能给你很多很多的零花钱了，怕不怕？”阮父抚摸着她的长发，“以后可能不能再住大房子，”
苍老的父亲仿佛一夜间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抚摸阮妤的手却依然宽厚温暖。孟母坐在一旁，看着父女俩和好的样子，心里也十分高兴，阮氏破产带来的噩梦都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阮妤只觉父亲的手心滚烫，直烫到她心口里。
走出病房，一个护士抱着住院费单子进去。
“阮承弘，你们这个月的住院费三万两千元，记得让亲属来交一下。”
孟母略带讨好地说，“能不能多缓几天啊？”
“你们这种情况，医院是知道的，没钱就去住普通病房啊，何必在这闹得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周围都是vip病房，扰了别的重要病人的清净，咱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泪水渐渐盈满眼眶，站在门外的阮妤紧紧捂住嘴，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红，红遍大江南北，红到家喻户晓。
在包里翻找纸巾时，单经超给的房卡掉出来……阮妤捡起它，将之紧紧攥在手里。
今天周三，临近下班时间，封总还未有任何动作。
方特助背负着总裁办众多秘书的希望，梗着脖子走进总裁办公室：“封总，今天周三，是不是该下班了？”
封域公司有一个不成文规定，周三不加班。因为每到周三晚上，老板娘会过来接老板去吃一顿浪漫晚餐。
封域愣了一下，可是他已经没有老婆了。
他并不打算把事实透露给员工们，此时只好放下手里的工作，若无其事地起身，“嗯，通知大家下班吧。”
在停车场里坐了一会儿，封域弯腰在副驾驶前的柜子里摸索半晌，总算摸了半包烟出来。
打开车窗，窗外的公司高管特地停下车跟他打招呼，“域哥，嫂子今天还没来接你啊？”
“嗯……可能，路上堵车了。”封域不太熟练地抖抖烟，微微笑道。
“哈哈，那我先走了，我老婆催我回家呢。”
“好，再见。”
夜幕降临，拥堵的马路使封域罕见地有些烦躁，车子在马路牙子上绕了又绕，他还是不想吃饭，不想睡公司。
临近九点的时候，他还在马路边上靠着车子抽烟。
任伦打来电话，叫他去ktv喝酒。
他情绪不高：“老婆管着呢，不去。”
“老婆管你？呵。”
任伦挂断电话。
随后微信消息弹出来，封域点进去，一张监控视频截图映入眼帘。
截图十分清晰，行于楼道中的人正是阮妤。
他立即开车到达任伦说的地方。
包间在六楼深处，房间里鱼龙混杂，人声鼎沸。
“封总。”迎面几个人朝封域打招呼。
封域微笑着一一回应，不紧不慢地走向任伦所在的角落。
任伦见他过来了，将手机递给他。
封域不动声色地落座，手机自动开始播放一段监控视频——
阮妤在酒店楼道里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低头看手机，最终使用房卡刷开了888的房门。
封域沉着脸问：“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你钦点的代言人，单经超。”
“啪。”刹那间，手机滚出老远，屏幕摔得粉碎。
包间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与封域相熟的几人均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
他们从未见过封域生气发火。究竟是什么糟心事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小封总生这么大气，当众发脾气这种事可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气氛压抑，封域手背青筋暴起，他竭力控制住表情，压着嗓子问：“在你的酒店？”
任伦点头。
“抱歉，等会儿赔你手机。”
说完，封域驱车赶往任伦名下的酒店。
路上，方特助打电话来，封域才晓得阮氏破产的事。
阮爸没求助封家，要么是碍于颜面，要么是阮氏已经回天乏术……无论是哪一种，阮妤肯定很难过。这就是她去酒店找单经超的原因吗？
封域捏紧了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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