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粉
为了高度还原《剑佛》的武打情节，剧组斥资请来知名武术指导老师唐杰，并组织了开机仪式前为期两周的武术集训。
阮妤白天紧跟训练节奏——跑步、练剑、学基本仪态，晚上读《剑佛》原著，生活十分充实，可谓是“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谢楚楚”在《剑佛》前期都是用剑，中后期为了掩盖杀人手法而改使软钢九节鞭，所以集训期间她除了练习剑法还需要练习使鞭子的手法，以便拍戏时不至于浑身是伤。
集训期间，单经超来探过一次班。
“训得怎么样？”单经超戴着鸭舌帽，悄悄从后门进入武术教室。
“还不错，你的艺人很认真。”郑源东指了下正在挥舞竹棒的阮妤。
单经超挑眉看过去。
两人离得并不远，阮妤穿着简单宽松的白t，白皙的手臂上印着几道惹眼的青紫，像是她手上的竹棒敲出来的痕迹。
之前因为高强度的练舞而在膝盖周边留下的痕迹还没消失，线下又添了新的。
他眉头微蹙，眸色渐深。
为了一个她原本并不属意的恶毒女二号角色，这么认真地练习剑法。这可不像他曾略有耳闻过的阮家大小姐。眼前这个阮妤，多了几分韧性，少了傲气和任性……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少了。
“发开机通稿的时候，捎上她吧。”单经超说。
言下之意，开机仪式后公布谢楚楚饰演者，借此送阮妤于真正意义上出道。
郑源东侧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集训结束后，菌菌将买好的药递给阮妤，“阮妤姐，这是消肿化瘀的药，给你。”
听见这个称呼，阮妤接药的手一滞，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从前那些在她耳边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姐妹们一律这样叫她，或借钱，或巴结，没几个真心。现在再从菌菌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却只是为了给她送药。
“菌菌……”阮妤满眼感动地看向她，紧紧握住菌菌的手，“谢谢你的药。”
菌菌笑起来，“阮妤姐不用谢我，是超哥让我买给你的。”
阮妤拿药的手一抖，单经超给她买药？这是……贼心不死？！
“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
阮妤若有所思地收了药，单经超既然没有亲自来，那她还是不要妄自多想。
开机仪式的前两天，剧组确定了“谢楚楚”的服装设计。试镜结束之后，主演们的定妆照都已经拍好，但还未上传到剧组官博。
单经超存心想让阮妤为了角色难受着急，才发话让后者的定妆被刻意耽搁下来。
谢楚楚黑化前属于刁蛮任性的纯真小百花类型，黑化后属于人前白莲花人后黑寡妇的类型，角色跨度不太大，角色前后的妆造差别也不大。
阮妤忽然握住化妆师的手：“郑导跟我说，谢楚楚前期心性单纯但刁蛮任性，所以应画淡眼线，眼尾深短但高，才显得蛮横些。”
徐梅梅的手一顿，“可是……”修改妆容需要经过导演和周敏姐的一致同意。
她仅仅是个化妆师助理。周敏姐才有资格和权力决定角色妆容。
阮妤不清楚组里的规矩，看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便接过眼线笔道：“那我自己画。”
此话一出，小小的化妆室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另一个小助理罗莎揪了揪徐梅梅的袖子，悄声道：“你别管她了，梅梅，她背后有金主。”
徐梅梅低着头整理化妆品，没说话。
“你还不知道吧，她试镜的时候就被刷下去了，后来是……”罗莎附在徐梅梅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阮妤没太听清，只听见那女生带着鼻音“哼”了一声，“谁知道这种人有多脏呢？为了角色什么都做得出来，还不就是仗着自己漂亮……”
“脏”这个字眼儿一下子击中了阮妤，绑匪们的恶劣行径还历历在目。她“唰”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脚在地面上急速地滑拉过去，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原以为自己会发脾气，可是她没有。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意识到自己雇佣水军实施网暴的行为对胡天岚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她没有做罗莎口中那些肮脏的事，但她做了和罗莎一样的事去伤害胡天岚，这使她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好又默默坐下化妆。
罗莎被阮妤吓了一跳，收拾好东西赶紧离开了化妆室，唯恐阮妤记恨上她，给她穿小鞋。
徐梅梅欲言又止地走到阮妤面前，本想说些什么，却见后者化妆手法娴熟，妆感质地轻薄，很有武侠意境。
她不自觉感叹了一声，“阮小姐，原来你化得这么好呀。”
阮妤喜欢被夸的感觉，看了梅梅一眼，洋洋自得道，“嗯，我以前可爱研究这些了。”
徐梅梅定定地看着阮妤，忽然笑起来：“阮小姐，你真好看。周敏姐今天请假，组里赶鸭子上架让我来给你化的时候，我还担心给你化不好呢。”
阮妤轻轻皱了皱鼻子，“下次不用怕了。我这么好看，即便你化得再不好，我也丑不了。”
徐梅梅笑起来，阮妤这话乍一听娇纵，其实十分熨帖。
化好妆后，“谢楚楚”甫一踏进摄影棚，棚里安静了一瞬。
摄影师从摄像机后缓缓抬起头，一应助理皆朝定定地看向棚口的阮妤。
“好漂亮……”棚里响起小声的赞叹，叹出众人的心声。
郑源东笑着拍了拍阮妤的背，“小阮啊，我下一部电影里有个乱世佳人的角色，缺个演员，你有没有兴趣啊？”
阮妤没想到今天拍定妆照还能有意外收获，喜形于色道：“当然。谢谢郑导。”
李敢给阮妤弄了个崭新的微博账号。定妆照一经发出，阮妤微博立即附上生活照转发，并在微博上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是谁啊？新人吗？好漂亮！】
【感觉还挺贴合原著谢楚楚形象的】
【这是黑化前吧？很期待黑化后的妆造啊】
【笑死，谢楚楚这种无脑反派已经没有演员愿意接了，所以才被迫启用新人的叭。】
【不是新人，这个是《清越传》的女主啊】
【现在什么人都能拍电视剧了，之前《清越传》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演技拉胯。】
【花瓶呗，无脑反派角色，要什么演技。】
【这样说就很下头啊，本来觉得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
网络小说和阮妤自身的流量并没有碰撞出火花，官博下面也只是极大部分原著粉对“谢楚楚”的妆容造型与角色适配度的讨论。
就在大家以为反响不过如此的时候，一组横空出世的动图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动图内容正是单经超亲吻阮妤侧脸的画面，但因为剪辑手法和拍摄角度，从动图中看来就像是阮妤主动贴上去的。
此时单经超的顶流效应格外突出，网上的评论留言势如破竹地往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阮妤的微博直接被单经超的粉丝全面轰炸，瞬间暴涨两百万粉丝。
【谁来告诉我这是真的假的？？】
【看下自己长什么样啊，怎么好意思倒贴的啊？整容脸？】
【滚啊，蹭尼玛的热度】
【好家伙，复出第一天搞这一出，看见就烦】
【滚出娱乐圈啊，认都不认识】
【我表哥是整容医生，他说这个阮妤一看就是整过的，脸真的假】
【恶心，口区！】
……
阮妤刚看到这组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彼时她毫无心理准备，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心情给自己上药。
李敢打心底里没有把阮妤当做自己的艺人去管理，是以阮妤问起微博账号时，李敢没作多想便给她了。
翌日，阮妤一分钱没花，成功登上热搜前十——“十八线艺人怒怼黑粉到天明”。
天蒙蒙亮，酒店大堂里暖气还没开，空气凉嗖嗖静静悄悄的。
阮妤抱着大堂里闲置电脑的键盘昏昏欲睡，喉咙干得冒烟，她伸手去够水杯，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你可真行啊。还没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傍身呢，你倒是骂起粉丝来了？你还想不想干了！衣食父母你都敢骂……”
李敢说起教来没完没了，聒噪的人声让阮妤清醒了些。
她凝神看向电脑，她照片下的评论区里一片狼藉。
她的输入框里还躺着输入了一半的话——“嫉妒我的美貌使你……”。
她将这句话补充完整——“嫉妒我的美貌使你难以口吐人言”，继而按下回车，成功回复。
李敢的废话说得差不多了，阮妤掐断电话，准备回房间洗个脸再下来继续。
此时，一个名叫【超超哥的芳心纵火犯】的人忽然回复：【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说美貌，不就是张整容脸？】
【超哥的隐婚妻子】:【真搞不懂有些人顶着张整容脸倒贴，怎么还骄傲上了！】
一股火气腾地窜出来。
阮妤噼里啪啦地敲字：【纵火犯你好，这边已经对你的微博昵称进行举报，请你主动闭麦等待政审】
不等纵火犯回应，她继续回复某隐婚妻子:【那你长得丑你倒贴，你就骄傲了？这都隐婚了，你心里还没点数？！】
【超人给我冲啊啊啊】：【这都五点了，你还不睡觉吗美女】
阮妤：【笑话！你们这些黑子都没睡！我能被你们比下去？！】
【超人给我冲啊啊啊】：【不行了，我睡了，你自己刚还跟我说别熬夜呢】
手机上弹出剧组让演员集合的消息，阮妤吐了口气，并不打算对这群黑子穷追猛打，终于转身上楼洗漱。
清晨□□点，人们陆陆续续醒来，微博开始新一轮的热闹讨论——
【牛皮啊，我还是第一回看见一个人干翻顶流流量的】
【卧槽，而且这个小姐姐没带脏字！好评！】
【大早上起来，微博给我推送这个，给我笑醒了哈哈哈哈】
【笑死，她为了证明自己是纯天然，一边骂一边讲护肤小技巧，粉了粉了】
【昨晚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奋战至今，结果今早关注她的tmd还是昨晚那群兄弟姐妹】
【呜呜呜呜没办法，她昨晚给我讲了好大一堆熬夜的危害，给我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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