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雪月有佳人
莫厉站直了身子，右手虎口渗出了殷红的鲜血，此时正顺着刀柄流了下来，方才那一下撞击，饶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只见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魔刀暂且递到了左手，右手在身上随意地擦了擦，蹭掉了血迹，然后才重新拿起千刃，再次盯住了李寒衣。
那熟悉的杀意再次笼罩住了李寒衣，她知道莫厉的下一波攻势即将来临。平缓下来呼吸，就在莫厉要动身的前一刻，李寒衣整个人一跃而起，将剑高高抬起，白衣飞扬，恍若仙人临世。只是与适才眼中冰霜飞扬不同，这一次的李寒衣，眼中似有暖光。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只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目光温柔，语气竟是难有的轻柔，“此剑名为春风来，人间至暖之剑。”
这是她用尽所有力气，挥出了那最后一剑！
一剑成舞！
她在原地飞旋，舞剑，有霜气横流，亦有虹光流淌，最后迎上那一柄长刀！
莫厉单手持刀，以真气凝聚魔刀之上，刀刃似有开天之势，随后长达数十丈的巨大刀影直劈而去。
刀剑相碰！
与之刀影照映的是那漫天悬浮的花瓣。
这一刻，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无声颤抖。
“嗡——”
“轰——”
魔刀刀光乍现，刀鸣响彻四野。
莫厉见她铁马冰河脱手而出，收起魔刀，一个转身，向前纵身一跃，一把抱住了那正要摔落在地的李寒衣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铁马冰河剑落地，插在了他们的身边，身边花瓣乱舞，仿佛是那人间温暖四月天，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时候。
莫厉落地，怀中的李寒缓缓闭上眼，最后轻叹一声，：“是一柄好刀，就这样了。”
…………
雪月城，百花会。
“百花会每年一开，但是绝世的女子却再没有出现过了。”一个身着白衣，摇着紫扇的公子缓缓说道。
“雪月城里的落霞仙子可谓是绝世美人，只可惜据说百花会上从来不会现身。不过我们门下漂亮的世家姑娘却也不少，哥哥你一个都看不上？”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道，这个人与白衣公子有八分相像，只是看上去要年少几岁。
阁中遍地都是鲜艳的花卉，雅乐奏起，花香四溢，萧瑟平日看什么都漫不经心，在这样的美景之下竟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望了他们一眼：“江南段家？”
身边的唐莲点头：“是的，‘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以风雅闻名的江南段家。年纪稍小的是雪月城弟子段宣恒，另一个是他哥哥，以后的段家家主段宣易。”
“风雅？分明是风流。”萧瑟不屑地哼了一声。
“谢兄，这次的百花会，可令你满意么。”雪月城这一辈唯一愿意抛头露面的三城主司空长风坐在雾雨轩最顶楼的雅座之上，微微地饮了一口酒，冲着楼下的盛景，笑着眯起了眼睛。他平日里向来潇洒不羁，也是难得有这般风度翩翩的时候。
他身边的白衣文士面色如水，微微一叹，说道：“的确是难有的盛景，可是，有美景却没有美人，却是遗憾了。秀士三千，诗文满墙，但却没有美人，这佳酿也就无味了。”
司空长风倒是面色不改，只是说道：“美人如雪，纯洁高雅，世间可不多见。就像这雪月城虽大，倒是有两个美人。只可惜，都不来这百花会。”
司空长风轻轻摇头。白衣文士一皱眉，继续低头饮酒，没有说话。
两人便不再说话，司空长风似乎终于没了兴致，不再看楼下的景象，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白衣文士却依旧含笑望着下面，只是这一望，便看到了一个绿衫的身影。
白衣文士将酒杯轻轻地放下，说道：“司空城主。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今年的百花会，是我参加那么多年最与众不同的一次。雪月城不愧是雪月城。”
“哦？”司空长风有些惊讶，顺着白衣文士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了那个绿衫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她啊，的确是个美人。”
白衣文士轻一摇扇，随口吟道：“雪城有佳人，风月了无痕。”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楼下那个绿衫女子却忽然抬头，冲着白衣文士微微一笑，分明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
白衣文士一愣，随即笑了笑：“看来还是个了不得的美人。”
“那是当然。她的师父你也认识，是齐天尘。”司空长风幽幽地说。
白衣文士流露出了几分惊诧，低声道：“钦天监监正？”
“没错。”司空长风点点头，“她是叶啸鹰的女儿，你应该见过她。”
“是那个孩子啊。”白衣文士点点头。
下方的萧瑟和唐莲也看到了一身绿衫的叶若依，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有些焦急地望了门口一眼，却依然没有看到雷无桀的身影，想必是被剑仙看住了，没有办法下山来。
“萧瑟，想不到你还挺关心雷无桀的终身大事啊。”唐莲大笑道。
萧瑟一点不留情面回道：“我也挺关心大师兄的终身大事的，不知道那美人庄里的天女蕊最近可有给你写信啊？”说完后，萧瑟却发现没有半点回应，扭头望去，竟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师兄竟然脸像火烧起来了一样，不由地感到几分好笑。
只是另外一边，自负风雅的两位段姓公子也见到了叶若依。那位摇着紫扇的公子段宣易眼睛里流露出了鹰一样的光芒：“宣恒啊，这位姑娘是你的师妹吗？”
段宣恒望了一眼，摇头：“倒好像没有见过她。想必是来观礼的哪个世家弟子吧。”
段宣易紫扇一收，随手拿起一杯酒，往前走去：“待为兄先去掠上一阵。”
萧瑟目光一冷：“大师兄。”
唐莲轻轻一点头，指尖一弹，只见那段宣易手中的酒杯忽然就炸裂了开来，酒水崩散开来。段宣易眉头微微一皱，忽然伸手，那杯像花一样绽放开来的酒水忽然就在空中停滞住了！
坐在雅座之中的白衣文士眉毛微微一挑：“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江南段家的隐水诀，而且看上去功力不浅，你们家的大弟子低估别人了。”
“我们家这位大弟子以前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几个月前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人味。只是不过几天没有注意，都学会和别人争风吃醋了？”司空长风一脸好奇道。
“大师兄你失手了啊。”萧瑟在一边幽幽地说。
那边的段宣易冷冷地朝着四周望了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颇为显眼的唐莲和萧瑟。虽然他们此刻并没有特别的举动，但有些人，就是平平常常地站在那里，也能让你感受到他身上的特别。
“一个是雪月城大弟子唐莲，另一个是枪仙新收的弟子萧瑟，你们还真是爱管闲事啊。”段宣恒说道。
“竟然是雪月城两位城主的弟子。不过，唐莲？倒是听到这个名字很久了。”段宣易冷笑，忽然将手微微一抬，“据说唐门有道暗器叫天女散花，不知道是不是这样。”那杯酒水被他一丢而起，落在了空中，忽然之间冲着唐莲以及萧瑟的方向倾泻而下。
“天女散花？”唐莲冷哼了一声，手一抬，那片水花再度停滞在了空中。
“段宣易用的是不是天女散花我不知道。唐莲这一手，看着倒像是正正宗宗的隐水决。”白衣文士微微一笑。
司空长风摇头道：“不是隐水决，这是师兄自创的武功，叫积水成渊。”
话音刚落，就见围绕着唐莲周围的酒杯中的水忽然就流了出来，冲着唐莲的上空汇聚起来。只闻酒香四溢，那汪酒水汇成一道长河，唐莲手轻轻一挥，那条长河轻轻流动。萧瑟忽然想起了那个在月夜，也拉起一条酒水汇成的长河在屋檐奔走的青衫男子，这才有些觉得，两个人真的像是一对师徒。
段宣易却往前踏了一步，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积水成渊？”
“渊？不过是一个小池塘罢了。”段宣易一跃而起，一脚踏在了那条长河之上！
唐莲手轻轻一挥，那道长河冲着段宣恒击去，段宣易运起隐水决，不退反进，却试着去拉那条长河。
以水成渊？我便抢你的渊！
唐莲却坦然一笑，拉起了那条长河，当头冲着段宣易砸了下去。
段宣易忽然拿起了原本别在腰间的长扇，猛地张开，挡住了那长河一击，微微后撤几步，又拿出了左腰的长萧，冲着唐莲刺去。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白衣文士轻声应道。
那把长扇上画着二十四座长桥，那根长萧也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明月夜！右手挥扇，左手持箫，江南风流气，我段氏独占八分！这是曾经的段家家主所说出的豪言。
“隐水决，二十四桥扇，明月夜萧，都是很厉害的武功。可是我们家的大弟子，至今用的只是那一招‘积水成渊’。这在他所长的武功上，前五都排不上。一个连暗器都没有用的唐莲，就将一个段家未来家主拔出了二十四桥扇，你觉得谁更厉害呢？”司空长风慢悠悠地喝了一杯酒。
“唐兄好功夫。”段宣易沉声说道，他已经用尽了所有擅长的武功，连出了十几招，可偏偏唐莲却依然悠然地转着那条长河，既没有向前逼近，却也没有给他留出半分可乘之机。
段宣易咬了咬牙，缓缓说道：“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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