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更)
迎棠心里像抛了一块水上漂, 扑通扑通掀起一片接一片涟漪。
她要是说一句“不作数了”,定能把少年人一颗心打得七零八落。
“那可要看朝侍郎称不称本宫的意。”她一双瑞凤眼笑出弯弯月。
他目光温温地看着她,喉间沉沉地:“微臣, 定叫殿下回心转意。”
隆冬, 天气发了疯似的冷。
御花园的红梅悄悄绽放,是皑皑银白下最傲然的红。
但在银装素裹的沧州大地, 最艳丽的,还是端月长公主。
迎棠如今心里心外都是热的, 热腾腾的,喜庆的像每天都在过年。换首饰如换袜子的迎棠,那些日子一直戴着同一根凤凰簪和耳坠。
她每天出门,都能看到新鲜的仙品海棠花躺在赤霞宫的门口。
她去正殿见越渡远,发现整个正殿都垫上温热的小毯子, 毯子里头冒着灵气, 跟地暖似的。
越渡远说:“是朝侍郎觐奉的仙鹤绒, 给各宫都铺上了。”
迎棠寻思那我怎么没有呢?
她气呼呼回到赤霞宫,一打开殿门, 温浪扑面。
好些个宫女嬷嬷小太监忙上忙下:“朝侍郎为赤霞宫准备了极品的暖毯。”
芝荷嘟囔:“听说是凤凰绒的,还是雪白的……这世上真的有雪白的凤凰吗……”
毯子如素雪将赤霞宫全全罩住, 迎棠上手细摸, 发现针脚处竟是手缝的, 还有一丝丝冷杉气。
想到那人挑灯替她缝暖毯的温和模样, 她面色飞红, 恍若身在春日:“有,肯定有。”
本来仙鹤绒的暖毯就够各宫美滋滋乐一个冬天了, 谁知道赤霞宫的是凤凰绒的, 据闻还是朝侍郎亲手缝制, 把各宫羡慕的眼睛滴血。
一周后的下午,迎棠实在憋不住,心里翘着尾巴就去找秦太后臭显摆。
赶巧银霜公主和越渡远都在,几人乐呵呵喝了一杯下午茶。
银霜公主还说呢:“姑姑,朝侍郎先前作画一事忒敷衍,也没个下文……”
话音刚落,那头小太监小碎步跑过来:“朝侍郎赠给端月长公主殿下一套十二钗。”
一钗一副美人图,无论是钗还是画像,皆出自朝侍郎亲笔,随便拿出一幅,意境缥缈,情意深深,均堪称大家之作。
十二幅画十二样情态,把迎棠的每一帧美貌都定格其中。若非观察细致入微,绝不可能描绘地如此栩栩如生。
银霜公主一句话死死咽回喉咙里:朝侍郎这家底未免过于丰厚,才华过于横溢了。
越渡远陷入沉思:怪不得这家伙七日都没上朝了……
迎棠扬了扬下巴:“一般般吧。”
她十分臭屁地端着架子坐下来,挥挥手:“都是些样子货。”
众人:……
这只是个开始,一整个冬日下来,赤霞宫焕然一新。
尤其是迎棠的衣柜,她从此再也看不上尚衣局的衣裳了,本就讲究的审美被养得越发刁钻。
春风为大地染上一层新绿,惊蛰的雷雨后,不久便迎来寒食节,公子们相约踏青作诗。
迎棠望着大好春光,朝芝荷直叹气:“你说他怎么不约我出宫呢?”
芝荷:殿下你不是不喜欢寒食节嘛,说这是一年中最素的节日,还只能吃冷食……
芝荷还没发表意见,那头小太监跑过来了:“见过端月长公主殿下。”
“免礼。”
“殿下,朝侍郎给殿下发了请帖。”
迎棠眼眸一亮,装作不在意:“放那吧。”
“是。”
等小太监走了,她方矜持地拿起帖子。
芝荷凑过来看。
迎棠忙把请帖丢给她:“芝荷,梳妆!”
芝荷蒙蒙的,再看请帖,原来朝侍郎已经在宫外等着了。
本着今日是寒食节,迎棠着一身白裙,把朝侍郎送的簪子统统拿下来,换上一头翠玉,难得朴素了一把,独自赴约。
外头太阳高高的,些微亮烈。
迎棠揣着小暖手,穿过蜿蜒的小石子路,到御花园前。
可巧,朝侍郎今日一身淡淡的素采衣,远远站着,像一棵新生的小笋。
他举着一把翠伞,自她出现在他视野内的那一刻起,视线再也没挪开过。
他看上去有些局促,又期盼地不行。像是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少年郎,目光紧紧追着迎棠,仿佛一个不注意,女伴就跑了。
迎棠仰着小下巴走过去,钻进他的伞里:“朝侍郎。”
少年人的目光温温地看着她:“殿下贵安。”
他声音是无与伦比的柔和,柔地迎棠魂不守舍。
迎棠笑眯眯的:“本宫今儿不想坐马车了,朝侍郎陪本宫骑马可好。”
“好。”
他牵来两只马,仔细检查过马鞍确认无误,方将缰绳递给迎棠。
迎棠翻身利落地上马,拉紧缰绳,马蹄哒哒地叩着汉白玉大道:“渊都城外的明音阁见,看朝侍郎能否追上我。”
少年人望着她,眼里那盏灯明晃晃地亮起来:“好。”
“驾——”
迎棠不屑用灵力赢他,她穿越以来生在尚武的越家王朝,马术自然不差。
娇俏佳人骑马带了点分花拂柳的味道,但迎棠眉梢微扬,春风得意的小脸硬是将纤瘦的躯体映衬地意气风发,颇具飒爽女侠的豪气。
如雪如月的裙摆在身后飞扬,随着她扬鞭的素手上下飞舞。
“朝侍郎,可别谦让。”
朝冽粲然一笑,忙追上去。
朱雀大街够宽敞,但二人赛马也有所顾及,等出了渊都城门,迎棠才像是撒了欢,尽情驰骋。
她微微回头便能瞧见朝冽,他非常有水平得坠在她身后,追得很紧,偶尔还会超过她,叫她斗志昂扬,但他实则会悄悄谦让她,让地不留痕迹。
他总给她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如今却真真是少年了一回,真可谓是“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叫人心动不已。
迎棠只晃了一下神,对方便超过她:“殿下若再走神,微臣便不让了。”
“你!”她有种被抓包的恼羞成怒,“我怎么会输你!”
两只马儿一前一后追逐着,等到达明音阁,已是一盏茶之后。
薄汗微微湿透了迎棠的后背,她忽而有些后悔如此认真地赛马,忙捏了个清洁咒:“我赢了。”
朝侍郎浅浅莞尔,他先行下马,朝迎棠伸出手:“殿下的马术,举世无双。”
就会拍马屁。
迎棠很受用,很嘚瑟。
若仔细看,能发现他手腕初有浅浅的伤疤,叫他心没来由地一跳。
这手太过清秀,伤疤让人怜惜,偏生洁白干净的指尖却又有些清冷的禁欲。
她轻轻握住,心头顿时跳得更猛了。
“嗯哼。”她一跃而下,赶紧甩开手,小脸漫上情窦初开的绯红,“走了。”
好家伙,她一抬头,朝侍郎脸红得比她还厉害。
啧。
她不自在地抠抠脸:“走不走。”
“走。”他追上来,为她撑伞,朝她温柔地笑,“殿下去哪,微臣跟到哪。”
明音阁外有一条小河,寒食节的小摊贩于两边摆摊,热闹非凡。
迎棠高兴地蹦跶过去:“朝侍郎,我要那个花茶。”
“朝侍郎,我要那个青团。”
“朝侍郎,你瞧那有个漂亮的秋千,赤霞宫怎么没有。”
朝冽一一应她,把她想要的东西都拿着:“好,明日便给殿下做一个。”
迎棠笑嘻嘻地坐过去,看四下无人,朝他招手:“快来。”
朝冽把东西都放放好,走到她背后,轻轻握住秋千绳。
清冽好闻的香气环绕着她,阳光下像刚洗完澡的大猫咪。迎棠仰起头,偏生要看看他的表情:“我要轻轻推,摇一摇就好。”
“好。”
朝冽轻轻地推,绳不离手。
迎棠就这样抬头瞧他,瞧他密长的睫毛,瞧他红得滴血的耳根。
“哎呀,本宫觉得没什么意思,太安静了,朝侍郎要不哼首歌给本宫听听?”
他无奈地笑:“好。”
他没听过什么歌。
万年前,海棠林里,迎棠总喜欢哼不着调的歌。
他记得这些曲调,便缓缓哼来。
他的声音很轻,像哄孩子似的,慢慢哼。
迎棠听着听着,觉得怎么好像听过,但咋就不对味呢。
哼着哼着,他梗了梗。
左手轻轻往下,罩住她的小手,却不敢牵她。
迎棠疑惑地仰起头。
她的发髻轻轻靠在他的衣衫上,微风把她额前小小的碎发吹地乱扬。
她忽而红着脸站起来:“伸手。”
他依言照做。
“本宫赏朝侍郎一样玩意。”
她神神秘秘地把手背在身后,刷地拎出一颗琉璃铃铛:“登登登登!这可是本宫的本命法宝。”
说罢她还得意地扬了扬脚上的。
用一根带有灵力的红线把铃铛串起来,她为他系在手腕上:“从此以后,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冰凉凉的铃铛碰到他的手腕,朝冽眸子一颤,眼神微霁。
他忽然想起那个三岁的小娃娃,为他系铃铛时说过的话。
“挂了这个,你就是本公主的虎了。”
思绪回笼,朝冽深深望着她:
“殿下这是给微臣发信物了?”
他忽而倾下身,迎棠只觉被冷杉气扑了面,耳边尽是他低沉的呼吸:“从此,微臣就是殿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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