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a大环境好，教学水平高，硬件设施的水准也十分优秀。
因而，就算a大的音乐系并不算很出名，琴房的一应设施配备得还是很齐全，还划出一小部分来向其他系别的学生开放。
苏也提前预约了今天下午的琴房，只有两个小时的使用时限。
她踩着点到了琴房门口，里面的人还没出来。
苏也也不好意思主动敲门提醒人家，只能敛目靠着门边儿干等。
就在这时候，有人叫了她一声：“苏也？”
苏也闻声抬头，看见面前站了个衬衣笔挺的中年男人，戴一副半框的金丝边眼镜。
她并不认识对方，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来人却毫不见外，同她攀谈道：“听说苏老师的女儿来a大就读了。我没认错人吧？”
对方似乎格外加重了“苏老师”这几个字，显得有些谄媚，苏也听得微微拧了眉毛。
眼前的人很明显像是a大的导师。她父亲确实教过不少学生，但没有听说有谁是在a大任教的。
当然，就算a大的音乐系并不如何出名，能来任教的一定不是太普通的人。
因而苏也只是略微朝对方点点头，尊敬地喊了一声：“老师您好。”
对方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不错，整个人显得年轻精神。
他们站在走廊上，时不时有学生认出男人来，朝他小声打招呼。
正好这会儿，苏也等的那间琴房里的人终于舍得出来了。
推门出来的是个年轻男生，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他先是看见中年男人，略带惊喜地喊了一声“孟老师”，随后又打量了苏也几眼。
被喊作孟老师的男人含笑回应，随后推了一下眼镜框，示意苏也到琴房里聊。
苏也犹豫了一下。
她并不是很想跟对方过多攀谈，却又不知道怎么妥帖拒绝，因而最后还是跟着对方进了琴房。
虽然她并不知道音乐系的老师在学校里找她能有什么事。
厚重的防火门缓缓在身后合上。
a大的琴房修得逼仄，孟姓老师并不拘束，在钢琴前坐下，随意敲了几个音，手指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瞧着有点儿卖弄。
苏也面上抖了抖，拘谨少了些，莫名觉得有点想笑。
她将笑意压下，孟老师正好看向她，说：“你迎新会上弹得很好啊。听说你很久没参加过比赛了，看来水准还是没有落下。学琴辛苦吗？你的水平比我带的很多本科学生要好。”
苏也默了片刻，有点儿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因而只是礼貌而谨慎地道了一声谢。
对方终于肯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十月份有个国内的钢琴比赛，我正好带的钢琴系——手上有三个免初试的推荐名额。你要不要也去参加一下？”
苏也一听，就明白过来。
这种分配到系里的学生名额，通常是要在系内比了才能确定，只不过决定权也可以说是握在老师手上。
这个比赛规模很不错，她一直有关注和了解。自从做好心理建设后，她其实也有恢复参赛的意愿。
但是她如今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音乐系学生，何况这老师一副要巴结她的父亲所以给她开后门的模样。
苏也未经多想，下意识觉得自己要拒绝。
只是她的婉拒才开了个头，孟老师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啊，也是。这名额你家里也可以帮你争取到吧？是我多此一举了。”
苏也闻言拧住了眉毛。
她确实打算复出参赛，可就算要参赛，她也打算自己拿着履历和作品集去投，而不是走学校的途径，更遑论是靠家里的关系。
到底对方是老师，她不好多作顶撞，只想着同对方道别，赶紧离开。
“你有事要走了吗？替我向你父亲问声好，我是孟沉深。”对方终究不忘再提一嘴她的父亲。
苏也觉得整个谈话都让她不舒服极了。
预约好的琴房连琴都没有摸一下，白白浪费跑一趟的功夫。
中午连着下午，接连的两桩事都让她觉得没劲又乏味，连带着心情也低落。
她给纪梦仙发了消息，想起对方这会儿正在上课，便又收了手机，就近刷卡进了图书馆，用学校的电脑查阅起课时信息和比赛资料。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纪梦仙回了信息，叫苏也过去找她。
苏也打起精神，出了图书馆，往南校区走。
北校区通往南校区的路上修了宽阔的林荫道，高大的梧桐立在道路两侧，将日光割成星星点点的斑，细碎的梦一样，零星散落在水泥路面上。
苏也踩着光斑，放空自己想着事情，从学业想到今后的安排，一个不留神，撞进一个有着干净清爽气息的怀抱。
苏也下意识捂了下脑门，低头看见对方被撞散了一地的书册。
她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走得也不快，怎么就这么结实地撞上人了呢？
甚至她此时心情低落，还有点埋怨对方怎么也不看路。
只不过到底是自己理亏。
“对不住对不住。”她红着脸忙不迭道歉，蹲下身帮对方捡起书册。
笔记本翻起一角，苏也看见上面清隽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
她凝目去看，很轻松就看清，是“池煜”两个字。
苏也整个人懵在原地。
在她抬起头的间隙，她的脑海里晃过很多画面。
——譬如前不久，对方隔着浅薄的空气，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姓；再譬如，她觉得眼前的字迹似乎好看到有点儿眼熟。
一闪而过的片段没有头绪，抓都抓不住就从脑袋里溜走。
她终于抬起头。
五点的日光快要落幕，是柔和地泛着微暖的橙黄色泽。
而眼前的人背着光，强烈的明暗对比让他的五官轮廓更显锋利。
但此时的他面上带着点儿笑意，并不见被人撞翻了满怀书册的恼意，反而让人觉得很好亲近。
苏也只看了一眼，仓皇移开了目光。
池煜身旁还有个男生，见他们撞作一团，书都撒了，也不着急上来帮忙，反而目光调侃，有点儿吊儿郎当地抱着胳膊立在一边，像是在看戏。
苏也胡乱替池煜将书籍收好，递过最后一本，也不好意思开口讲话，红着脸又道了两声歉后，就跑开了。
风将身后的对话声传到耳朵里。
她听见那个陌生男生说：“哟，池煜？还真像只小兔子。”
断断续续听不太明白，但随后池煜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晰。
他低低笑了一声：“别乱说。”
苏也彻底红了耳尖。
她想起自己方才慌张跑开的模样，一定可笑极了，因而又觉得有点儿后悔。
明明隔着手机聊微信的时候，她还敢于主动说话；真正见了面，却连招呼都不敢打一声。
真是太差劲了，她懊恼地想着。
-
看着低头不看路因而撞了人的女生落荒而逃，池煜身旁站着看戏的男生眼带调侃。
“哟，池煜，这就是你那个暗恋多年的小学妹啊？”他说到这里，还是有所顾忌地压低了声音。但紧接着，他跟随着池煜的目光又看了苏也离开的方向一眼，故意有些大声，补了句：“还真像只小兔子。”
话音刚落，他就被池煜眼含警告地看了一眼。
他立马举着手作投降状。
谁知池煜自己反而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别乱说。”
他将目光望得远了一些，看着对方的身影直至消失。
男生才在池煜的警告下示完弱，一张嘴又不知死活地开始叭叭：“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故意不让道儿的。那小学妹低着头走得好好的，也不快，你偏要故意让人家撞上你。”
池煜收回看向远端的目光，并未反驳，而是挑眉看向自己的好友季知行：“所以呢？”
季知行对他的理所当然故作震惊：“天！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池煜——真该让那些把你视作高岭之花的学姐学妹们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
池煜并不怎么搭理他，随意整了整手上的书本，大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方才苏也递到他手里的那本书的封皮，似乎是轻轻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别废话，走吧。”
季知行跟上他的脚步，还在摇着头感叹着：“道貌岸然，真是道貌岸然啊。”
池煜却充耳不闻，只低敛了眉眼，好似在回想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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