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心理系大一的课程其实不算多繁忙，公共课和专业基础课占了大部分课表。
但自从被想要参加比赛的想法点醒后，苏也就有了点儿别的打算。因而她开始向导师咨询起关于提前结业的事情。
了解清楚关于这件事的可实施性和其中更具体的细节后，苏也心里下了决定——三年时间修完四年的课程内容必定会更辛苦一些，但是为了更长远的计划，她认为辛苦是值得的。
她将自己的情况和打算对导师直言不讳，导师推了推眼镜，有些诧异地望向她，打量了片刻。
半晌后导师开口向她确认：“所以你准备毕业后不再继续本专业相关的学业，转而出国学音乐？”
开学短短一个月，导师很喜欢她，弄清楚之后连道惋惜。
苏也心想，老师一定觉得她的规划很荒唐——a大的心理系并不好进，虽然不是整个学校最顶尖的招牌，在全国的排名也是名列前茅的。
她有点儿忐忑，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真是可惜。我看过你的资料，高考成绩很漂亮，应该可以选更好的专业。”导师依旧在惋惜，同时也不解她为何做这样的规划，“但你还是报了我们心理系，可见你不是不喜欢这个专业，是吗？”
苏也怔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跟旁人说起。
因而她只是有些紧张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好在导师是个思想开明的中年人，看她坚持，并未多劝，也不曾为难，终究还是给了她关于提前结业的中肯建议和规划。
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苏也退出导师办公室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苏也想起这段时间，她因为这件事情，向池煜打听过不少相关的问题。
对方很热心，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学长，给她整理了详尽的资料。
他们的交流一直是在微信上进行的，自那日撞到过一回后，两个人再没有在校园里碰过面。
当时为了方便给她讲解具体资料的运用，池煜给她打了一个语音。
苏也紧张极了，差点下意识点了挂断。
她一紧张就容易不知所措。直到来电提示都快要结束，她才慌乱地回过神，将语音接通。
池煜的声音就那样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有点儿失真，却依旧低沉好听。
“喂？苏也。”他这样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语声里似乎含着笑意。
只简简单单一声，便又将苏也的记忆带回有点儿遥远的高中时代——他曾经也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还不止一声。
只不过也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特别场景，至少对于叫她名字的那个人来说；也只有自己因为心里有别样的小心思，因而显得格外在意。
苏也当即晃了晃脑袋，将注意力放到眼下的这一桩事情上。
后来一通语音通话聊完，苏也在对方沉静而有条理的声音里，慢慢放松了紧张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在大学里跟池煜重逢后，她觉得跟对方相处起来并没有什么压力，反而不知不觉就让她觉得放松。
苏也很感激池煜的详细讲解，因而在通话结束前，她壮着胆子，提出请对方吃饭以示感谢：“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我请你吃饭吧！”
她一口气将这句话说出来后，就听见对面似乎是顿了一下，有片刻的安静。
苏也后知后觉地紧张，耳朵通红——
“要是你不方便的话，就算”
她正要懊恼地收回前言，心想是否自己太过冒进，就听见微信语音那一头的池煜低低笑了一声，说：“好啊。”
苏也想到这里，回过神来。
她掏出手机，给池煜发了一条消息，汇报了自己询问导师的进展，再次感谢他提供的资料和帮助，又问对方什么时候有空。
池煜的回复很快过来。
[这周末我有点忙。下周五可以吗？]
苏也连忙打字回复：[好的好的，以你为准。]
消息才发过去，池煜回过来一个小兔子表情包，又和上次那个不一样，还是同一个系列。
苏也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两秒钟，抿着嘴唇笑了。
-
这一周接下来的课余时间，她都在为十二月份的那场钢琴比赛做准备。
报名和其他常规比赛一样，需要意愿参赛者提供个人履历和以往作品集。
苏也的作品集时间太早，因而她还得额外抽出空来，叫纪梦仙帮她补录一些。
好在她年少的时候，在苏润禾的严厉要求下，参加了不少比赛，得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奖，其中一些含金量是不低的——她从小在钢琴上打下的基础，丝毫不比任何音专生要差。
纵使才报名，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在她发出报名邮件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要重新迈上她为音乐而生的人生舞台——这其实让她觉得很紧张。
此外，她还犹豫一件事，关于要不要把参赛的消息告诉父亲苏润禾。
十月的尾巴上，天气开始转凉。
苏润禾最近因为演出行程的缘故，要在a市的家里待上一段时日，因而给苏也去了信息，要她回家吃饭。
消息发到苏也的手机上时，她正在陪纪梦仙逛街。
纪梦仙最近迷上了一个美食公众号，天天抱着研究，跟着上面的各种推文罗列出一整页备忘录的餐厅清单，从西式brunch到中式宵夜，说要挨个都尝尝看。
苏也对食物的偏爱没有纪梦仙那么重，周末也习惯了宅家练琴。因而她被叫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无奈：“怎么，我们的大小姐找不到人陪了吗？非要拉着我陪你出来”
她们之间偶尔会这样互相调侃。
纪梦仙闻言难得没有像以往一样跳脚，反而有点儿心虚似地，含糊了两句。
苏也没有听清：“嗯？”
“哎呀算了，你别管，总之今天这家一定要去。”纪梦仙说完，又补充道，“再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也别老闷在屋子里弹琴，出来放放风，转换一下心情嘛。”
她们要去的这家店在平安路上，是原来的法租界地界，街道还保留了一部分老式的洋楼，被岁月斑驳的砖墙偶尔爬满整片的爬山虎，在阳光下折射出枫叶红的色泽，和蔚蓝的天形成高饱和的鲜明对比。
确实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纪梦仙提前在餐厅预约好了位置，报上手机号后被侍应生领着进了店内，两人落座在靠窗的位置。
坐下后，纪梦仙却有点儿不消停，时不时地望两眼窗外，又望望门口，倒像是在等谁。
苏也最近都在琢磨比赛的曲子，纪梦仙不找她搭话，她乐得清静，取出耳机准备调出音频听一听曲子，因而没有发现对方的反常。
正大致翻阅着曲谱时，手机上弹出消息提示。苏也微微拧眉，打开来看，是苏润禾叫她回家吃饭的消息——并非询问的语气，更像是冷冰冰的命令。
店里又进了客人，朝这边走来，路过她们桌的时候停了下来，跟纪梦仙打了个招呼。
很快招呼变得火药味儿十足，苏也却没什么心情抬头管一管。
她满脸都是纠结地回苏润禾的信息，删删改改半天，最后发出去一个乖巧的“好”，发完叹了一口气。
再抬眼看看来人，是个风格略微张扬的男生，长得很帅，苏也觉得有点眼熟。
纪梦仙还在跟对方说话：“怎么你没和池煜一起来啊？”
男生拉开隔壁桌的椅子，大咧咧坐上去，挑起一边眉毛，看了苏也的方向一眼，有点了然。
再开口，他的语气却痞痞的：“怎么？就跟你提了一嘴，周末想来这里吃饭，你还追小爷追到这里来了啊？纪梦仙，你是不是喜欢我？”
搭配上他故作夸张的表情，十足的欠，很明显能将纪梦仙这样的急性子点爆。
果然，纪梦仙顿了一下，很快便咬牙切齿：“要不要点脸！”
苏也在一旁反应了一会儿，想起这个男生应该就是那天她撞到池煜的时候，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人。
纪梦仙之前好像也提起过，叫什么来着？
男生察觉到苏也的目光，大大方方朝她咧嘴笑了一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季知行，池煜的朋友。”
苏也不太习惯和这种自来熟打交道，声音很细小地回了声“你好”。
季知行表情倒是饶有兴致：“你就是池煜那个小兔子——学妹吧？”
说到一半改了个口，略微唐突，还好不算十分冒犯。
苏也的脸瞬间通红。
好在侍者来给他们两桌分别点餐，短暂地化解了尴尬。
纪梦仙这才小声跟苏也解释道：“我这不是碰巧认识这人嘛，他跟池煜关系又好。听说他今天要来这里吃饭，我想池煜也应该在，叫上你，不是正好让你俩偶遇一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儿闪躲，像是心虚。
苏也下意识道：“池煜这周末好像很忙，没有空”说完意识到不妥，立时住了嘴。
“嗯？”纪梦仙却立马来了劲儿，眼睛放光，“什么情况啊耶耶——对池学长的行程了如指掌哦？说说，怎么回事呀，看起来有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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