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征兆来得太过明显，苏也回去后还是得了感冒。
但比起感冒，更让她脑子热烫烫如同熬了浆糊的，是池煜最后那句问话。
她当时呆立当场，一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连带着脸颊也晕上一片红。
池煜却没有强求一个答案，而是重新迈开了顿住的脚步，微微偏过头，就好像他方才什么也没有问过。
她叹了口气，挣扎着起来，和着热水喝了纪梦仙给她叫上门的感冒药，起身打开电脑将最后一篇小论文作业提交到学校的系统里。
马上就要到十二月下旬，复赛的具体时间已经拟定。
曲目的选择上苏也依旧没有什么困惑，由于初赛的顺利，她连心理上的退缩都少了许多。
嗯，迈过了一个大槛，感觉还不赖。
但感冒也不能成为偷懒松懈的借口，她坐到钢琴前，掀开了琴盖。
苏润禾自上次喊她回家吃饭后，一直没有问过她任何关于比赛的事情。
想来也是，这样的比赛，又是初赛和复赛，对他而言是全然不值得一提的小场面。
但苏也顿了顿指尖，还是点开了聊天框，给苏润禾去了条消息。
她静静看着手机屏幕。苏润禾向来很忙，定然不会及时回复。
正要关上手机，却进来一条来自贺北词的微信消息。
贺北词知道苏也的复赛近在咫尺，两人元旦节目的双钢琴合奏又练得像模像样，因而这段时间他难得安静，没有过多地烦扰苏也。
此时他发来消息，倒是有桩正经事——
[下周五有我的演出，你来不来看？]
[给你弄张前排的票？]
当然是要去看的。
苏也刚发了个[好]过去，紧接着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能帮我弄到两张吗？不一定要前排。]
贺北词回复她：[好。]
苏也这才彻底放下手机，开始练琴。
-
转眼就到了复赛。
苏也的感冒拖拖拉拉持续了几天，没好完全，此时鼻子仍旧有点儿堵，直到进了比赛的室内场地，才缓过来些许。
进入复赛的人数明显比初赛少了很多，苏也在她分到的场次遇上了a大推免进复赛的学生。
“是苏也吗？”她听见有人喊了自己名字，略有些讶异地回过头。
跟她搭话的是名女生，身后还站着位个子不高的男生，皮肤很白，看了苏也好几眼。
女生留一头长发，烫了卷，披散在肩头，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
很面生，苏也能够肯定，自己不认识对方；反而是后面那个男生看着有点面熟，苏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因而她只是迟疑着点了点头，等待对方的后话。
女生见她应了，眼尾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有点儿惊讶的表情：“真是你呀？我听说你从初赛进了复赛，还以为是道听途说呢。”
似乎意识得到自己话里意思有点儿酸意和刻薄，她连忙捂了捂嘴，揭过话题，笑着道：“我是钢琴系的陈鸾，跟你一级的。你好。”
苏也对于他人的态度向来敏锐，但她同样擅长在人前装傻。
她同样回以一个看上去有点儿内敛害羞的笑，应了一声：“你好。”
陈鸾笑嘻嘻道：“早听说过你啦。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比赛加油哦！”
无非是说些客套的场面话，但从她的前言，很明显能听出她对于苏也这个竞争对手的在意和排挤。
后面的男生则将目光移开，也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瞧着有点儿孤僻。
苏也同样回了两句诸如“比赛顺利”之类的客套话，就继续静静坐在候场室里，既不翻看曲谱，也不看手机，只自己敛了眸像是在养神。
陈鸾和男生很快自己离开，去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不再凑上前来讨没趣。
苏也清静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气。
想了想，她还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昨天她收到了贺北词同城快递给她的两张票——最近他也挺忙，忙着筹备演出事宜，没再来a大闲逛过。
苏也一直忙到晚上，才有空拆包裹。
她在做最后的赛前准备，练完琴已经有点儿晚了，洗澡出来看着桌面上的两张票，做了半刻钟的思想斗争，给池煜发去了消息——
[下周五晚上有个古典乐的演奏会，我有两张票，你想来听吗？]
问话过于直白，既没给对方留余地，也没给自己留。她当时发完就有点儿后悔。
也不知道池煜对这些东西感不感兴趣，又或者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冒昧邀请他两个人一起去听有点儿冒犯？
苏也等了两分钟，没有收到回复，她只好暂且忘掉这桩事情，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池煜的回复已然送达。
很清晰明了的一个字：[好。]
苏也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落了地。
在她启程去往比赛场地的路上，再次收到池煜的消息。
[比赛顺利。]
[等你结束有空见个面吗？]
苏也听见自己的心加速乱撞了两下。
自从进入大学真正认识了他以来，也有三个月了。这并不是池煜第一次问她要不要见面。
但苏也心里仍旧会下意识觉得紧张又悸动。
她飞快地回了一个[好]字，想了想引用了对方那句[比赛顺利]，又回了一声[谢谢]。
此时，她坐在候场室里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自己的回复下面又多了个可爱的小兔子表情包。
[开心jpg]。
水彩绘的q版小兔笑得有牙没眼。
苏也看了一会儿，弯了弯眼睛。
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再无半点儿负担。
-
苏也这次随机抽取的次序靠得较后，出来的时候，后台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演出厅在二楼。她从后门走出大厅，一边下楼一边拿起手机，想了想，拨通了池煜的号码。
对方接听得很快：“苏也。结束了吗？”
“嗯。那个，我们在哪儿见面呀？我回学校还是”
低头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话还没问完。
一抬眼就看见一楼大门那边立了个显眼的身影，峻峭挺拔。
那道身影的主人很明显也看见了她。
他并不着急挂断电话，而是笑了笑，朝苏也的方向招了招手。
苏也快步小跑过去。
“你怎么来这边了呀？我还以为是要约好在学校里见面”一小段路走得有点儿急，她说话微微带喘。
缓了两口气，苏也又问：“找我有什么事呀？”眼睛里亮闪闪地带着好奇。
池煜目光变得有点儿深，看了她两眼，不露痕迹地移开：“比赛辛苦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请我看演奏会，所以想请你吃饭。”
“请吃饭”这三个字简直是他们二人对话中的常客。
因而苏也反应得很快：“等、等等？好像上次你说下次我请，我还没有请呢。怎么你又要请我吃饭啦？”
她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自己表现得迷迷糊糊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很好糊弄呀？
果然，池煜想了想，一本正经继续糊弄道：“嗯。所以这次我请你吃饭，替你犒劳一下比赛的辛苦，作为你请我看演奏会的回报。”
“至于之前那顿”他笑了一下，“所以你下次还得再请我。”
苏也觉得自己难得头脑精明一回，算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接口道：“懂了。你就是想跟我吃饭。”
-
纪梦仙最近是个大忙人。
周中终于有空跟苏也吃饭的时候，苏也才跟她讲起这回事。
苏也简直是悔不当初。
距离吃饭那天都过去两天了，当事人池煜都没尴尬，这段时间依旧照常和她来往。
她却尴尬到只要想起脸就会微微发烧。
纪梦仙一本正经地阴阳怪气，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学舌：“懂了~他就是想跟你吃饭~”
收到红脸小兔子苏也奶凶奶凶的警告目光，她更来劲，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苏也的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她才问道：“所以池煜当时说了啥啊？”
苏也被她问着，掀起了回忆，脸上的羞恼少了点儿，红意却不减。
当时，她下意识口快说出这句话后，闻言的池煜先是愣了一瞬。
苏也还没来得及捂上自己的嘴，就看见他含笑望向自己，眼睛里像是有熠熠的星辰。
“嗯，是想和你一起吃饭。”她听见他这样肯定地回答。
啊。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苏也想了两天，这才有机会跟纪梦仙倾吐出来。
她用手背捂着双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将对方的反应讲给面前听八卦的纪梦仙。
纪梦仙听完，登时来了劲儿。
“哇！”老阴阳人纪梦仙的惊讶终于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实打实的。
她有点儿兴奋：“这不是、这不是挺好的吗！我说句实话，我觉得你俩要成。”
这一回她也被苏也当场捂嘴。
以前被捂嘴，是因为苏也害羞；可今天，苏也捂完，瞪了她一眼，竟然说道：“你你你不要乱说，被你说过的事情就没有一件灵验的。”
而且都是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也就是所谓的“毒奶”。
纪梦仙反应过来后睁大眼，扒开苏也的手：“？？？”
不是，她怎么觉得最近的苏也越来越不对劲？以前那个害羞胆小的小兔子去哪儿了？
但她也知道逗小兔子的趣儿要适度，今天已经达到阈值了，因而没有再故意逗苏也。两个人继续吃饭。
吃到一半，纪梦仙的手机振个不停。
苏也习惯了手机静音，纪梦仙却一定要给消息提示开上震动。
用她的话来说，很多精彩的消息绝不能错失在第一时间。
因而纪梦仙看了两眼，再抬头就兴致勃勃地跟苏也说起了八卦：“诶，你知道陈鸾吗？学校音乐学院今年的新生，听说还挺有名气的，得过不少小奖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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