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这名字十分耳熟，苏也前两天才从名字所属的本人口中听到过自我介绍。
“嗯怎么了吗？”苏也迟疑了两秒，顺着纪梦仙的话问道。
纪梦仙一边继续划拉聊天记录，一边分出神来跟苏也讲起八卦：“就你参加的那个钢琴比赛呀，她不是也参加复赛了吗？听说是分到学校的推免名额。”
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苏也想起数月前，a大钢琴系那位孟姓老师对自己提出的事情。
因而她看向纪梦仙，用期待目光鼓励对方继续往下说。
“嗯？你今天怎么对听八卦这么感兴趣呀！”纪梦仙有点儿奇怪地看了苏也一眼，但八卦的魅力无可抵挡，她不过吐槽一句，就继续往下讲，“就是这个人，我听我音乐系的朋友讲，说她复赛好像失利了，闹了挺大的笑话。”
“啊。”虽然还记得那位名叫陈鸾的女生看向自己时并不友善的目光，她闻言还是小声感叹了一下，带上点真心实意替人遗憾的神情，“是怎么一回事呢？”
纪梦仙解释道：“听说是头发没绑好，弹到一半的时候甩到琴键上，妨碍了演奏，出了大失误。”
苏也抿了抿嘴唇，摸了摸自己为了练琴常年盘得结实的丸子头，心有余悸，没有搭话。
她的头发其实留得也挺长的，但从来不敢在练琴的时候散着放下来。
无非是因为害怕对演奏产生干扰。
归根结底这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八卦，纪梦仙说过就算完。
紧接着纪梦仙秒秒钟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贺北词的演出就在周五啊？你要去听的吧。”
苏也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跟池煜的约定，正要说点儿什么，很快又被纪梦仙抢了先。
纪梦仙像是才想起来一样，用质询眼神望向苏也，道：“诶，你这回怎么不喊我陪你一起去啊？姐妹我虽然对古典乐不是很懂行，但这么些年被你陶冶得也有点情操了。何况还是贺北词那家伙的演出，看着挺不正经一人，上了台是个什么模样真想象不出来——别说，有点心痒的。”
苏也闻言，默了三秒钟，递给纪梦仙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我问过你呀，你说你有事要忙，没空的。”
“”纪梦仙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最近跟着美食博主一起探店，课外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好像是这样回绝过，“对不起。”
她麻溜滑跪认错。但紧接着她又意识到什么：“不对啊，贺北词说，你拜托他替你弄了两张票。”
她打开手机，在朋友圈里划拉了两下，指给苏也看：“喏，昨天还看见他抱怨，说是自己看自己的演出都得找黄牛买票了，还得帮朋友要两张前排的票——”
“所以你不跟我去的话，是要和谁去呀？老实交代，耶耶！”
苏也微微红了脸，示意她小声点。
随后，她像是鼓起勇气一样，不再逃避纪梦仙的“审问”，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抿唇笑着答道：“我约了池煜一起。”
-
周五上午十点的时候，复赛结果被准时公布在比赛的官网上。
苏也收到林怀北发来的恭喜她进入决赛的微信时，正在阶梯教室里上早九开始的公共课。
[进决赛啦！！]
十点零一分发来的消息，附带上一张决赛名单的截图。
苏也莞尔。
林怀北性格活泼，找苏也聊天格外主动，并不惹人厌烦，反而让人觉得小姑娘真可爱。
她回了个[谢谢]，手指下意识往上扒拉了两下，突然想起个事儿。
上次初赛的时候，贺北词来后台找她，她正好是在跟林怀北交换联系方式。
后来林怀北慢半拍反应过来，还在微信上向苏也打听过两句：
[对了！上次那个是贺北词吗！啊啊啊你认识他吗？]
贺北词在古典乐圈子也算是少年成名，有点儿小名气。
但苏也跟林怀北聊得熟络后，才知道，对方确实是a大音乐学院的学生，但主修的并不是钢琴，而是声乐。
没想到林怀北竟然认出他来。
她这段时间忙得忘了，竟然忘记向林怀北提一提贺北词这一次的演出。
只是现在再告诉她好像也来不及了。
苏也只好作罢，收起手机。
她座位在前排，也许是低头看手机走神得过于明显，被严厉的教授点起来回答问题。
身后还传来同学的嗤笑声。
苏也吓了一跳，好在问题不算过于刁钻，她稳稳当当地回答了，又坐下。
先前发出嗤笑的同学却好像不太满意，“切”了一声后议论了两句：“装模作样的。”
苏也没有回头看。
坐在她旁边的周澜却替她回头狠狠瞪了两眼。
-
陈鸾真的很嫉妒苏也。
对方横空出世，长得漂亮，琴弹得也好，在新生欢迎会上出尽了风头。
明明她们音专生报上去的钢琴独奏节目都没有过审。
陈鸾自己在钢琴方面造诣不错，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演出时睁大了眼睛去盯苏也的错处，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挑刺儿的地方来，她的心里更觉得不平衡了。
何况对方似乎不是主修钢琴的，却让自己这个专业的也甘拜下风。
但不得不承认，她在得知苏也并不是音乐生的时候，自己是松了一口气的。
如果对方也是来a大就读钢琴系的，那自己这个备受导师看好的专业课第一的位置必定要拱手让人。
可紧接着她就听说苏也参加了全国钢琴大赛。
对方走的不是学校的渠道，应当是自己报名的海选，再从海选和初赛中杀出重围，这才在复赛跟她们这几个由学校推免的选手碰面。
偏偏从复赛脱颖而出杀进决赛的又只有她苏也一个。
a大其他的学生全部落了选。
陈鸾这才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对方兴许不是什么她以为的野路子。
本着公平的理念，比赛的视频全部公布在官网上，任凭浏览查看。
陈鸾点进网页，从数百个参赛者中翻找出了苏也的初赛视频。
一首四分钟不到的《钟》。
开头起的速度就快，到了中间提速的段落，视频里的人竟然还能更快。
甚至她弹得尽兴时，还微微仰起头，笑了一下。
从容轻松，游刃有余，高难度的炫技曲被她行云流水般拿下，没有半个错音。
因而陈鸾不用再去看复赛的视频，就知道自己实在是输得彻底——哪怕她没有出现失误，单论琴技，也绝对是苏也略胜一筹。
她咬了咬嘴唇，想了片刻，打开浏览器的搜索栏，开始搜索苏也的名字。
还没搜出个所以然，就被响个不停的微信消息吵得心烦。
她切出去看，发现是钢琴系拉的大群，正议论得不可开交。
[咱们学校出去的全军覆没了？]
[呵呵，没呢。这不还剩个苏也？]
[苏也？啊，她也参赛了吗，她又不是学这个的]
不是学这个的？这还真不见得。
陈鸾顿了顿，刚想在聊天框里输点什么，消息就飞快继续往下滚，打断了她的思路。
[我听说这回我们系里有三个免初试的名额啊？孟老师手上的，但最后怎么只去了陈鸾和许开来啊？]
[对哦，另一个名额呢，轮空了吗？不应该啊。]
[哎，等等，是不是苏也刚开学的时候我听许开来说，他碰到过孟老师找苏也谈话来着]
陈鸾眉头下意识一皱。
她刚看过对方的初赛视频，明显不是拿了名额直接进的复赛。
正想要出面反驳，打字的手指却突然顿住了。
自这条似是而非的猜想开始，群里变得更热闹了，就连潜水的人都冒出来讨论这件事情。
[不是吧？？还能这样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给一个非专业的学生这种名额，能不能向学校举报？]
[我的天，我向孟老师报名了，最后没有选上这么说来苏也真的挤了我们的名额？]
看着这些消息，陈鸾心中发酵出一个念头。
她突然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去替对方解释。
一点儿恶念方冒出头，就如同浓雾一般扩散开来，占据了整个脑海。
陈鸾压下心头那点儿惶惶不安，给许开来去了条消息。
她得看看对方的口风。
-
事情只在艺术生的小圈子里发酵，当事人苏也对此全然无所知。
但她今天确实有些许点儿背。
她和池煜约见的时间快到的时候，突然被匆忙的行人撞了一下，手上还没喝完的咖啡洒了一身，浅色的大衣上咖啡印记格外显眼，就连里头的连衣裙领口也沾上了不少。
她原先拜托了周澜替自己将书本等物带回寝室，看来眼下自己还是得回去一趟，换件衣服整理一下。
苏也一边往寝室赶，一边拿出手机给池煜发了条语音消息道了声歉，将情况大概一说，告知对方自己可能要迟到一会儿。
回寝室换完里外一身衣服，她才看到池煜发回来的信息。
同样的语音消息，清冽的嗓音略微失了真，仍旧是好听的。
“不用着急。我在寝室楼下等你。”
啊。
他专程过来等自己了吗？
苏也连忙拿起随身物品，顾不上室友们的调侃，步履轻快地出了宿舍楼。
寝室楼的楼梯正对大门。
还未下完最后几级台阶，苏也就看见了宿舍楼对街的大树下站了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挺阔身影。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完最后几节台阶，走出略显逼仄的宿舍楼道，扑满半边天的晚霞瞬间撞入开阔的视野。
绚烂得好似一场梦。
而梦的尽头，面容渐渐清晰的男生静静站在树下，晚霞顽皮又肆意，穿过枝叶去抚他的脸，将清冷轮廓晕上暖色调的光影。
那双看向苏也的深邃眼睛里就好像染上了温柔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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