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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瞬间


  认出一个人要多久?

  在今晚之前,哈柯和翁德塔拉都认为辨认面庞是一个复杂的工作。流银厅里觥筹交错,那些或冷漠或高傲的脸孔带着面具一样公式化的表情,哈柯每次乖巧的行礼的时候,根本想不起对方是谁,只能根据穿着来断定对方的爵位。而翁德,当他把灵巧的手指伸进一个又一个汗味浓重的口袋时,竟本能的将那些金币主人的脸孔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在熙攘的街上偶遇的时候,一个继续为了生计奔波,一个低着头不去看人的脸孔。谁也不知道二人曾经擦肩而过。

  而此时此刻,认出一个人竟然只花费了一个瞬间。那是蟋蟀触须的一次无意义的颤抖,那是晚风不经意的撩动树叶。那一瞬间,花还来不及摆好姿势就要开放,诗人还来不及给星星的队列起一个美丽的名字,那一瞬间来不及做任何准备,灵魂就要赤裸的袒露在窗前,让另一个同样赤裸的灵魂凝望。

  穷极一生都无法熟悉的人,确认他是谁却只要一个瞬间。

  “是……你……是你!”

  哈柯的头发早就吹乱了,裙子上满是尘土,她却顾不上了。脑子还没有下任何指令,身体已经开始向前走动。

  第一次面对他,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哭了?

  “我……等等……”

  翁德塔拉一直相信他的本能,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理智的人。阳光遍洒花瓣飘扬的时候,马车上那个不可触及的少女让他只想仰视。可是当血和尘染污了空气的时候,哈柯就出现在他眼前,他居然不知道本能想让他怎么做。哈柯开了口,那声音竟让他如此熟悉。

  月夜下的纤细腰身,和阳光下的灿烂棕发,在翁德塔拉脑海中居然重叠在一起了。

  “等等!你……你……你是伊柏林……不……你是……”

  翁德塔拉往后退了一步,认出一个人就是认出了,不需要确证,不需要合理性。

  哈柯喉咙里一团梗塞的言语,被翁德塔拉一句“伊柏林”打醒!

  “伊柏林!伊柏林不见了,请你帮我!求求你!”哈柯踉跄的走上来,缺一脚失衡。翁德急忙冲上前去扶住她,手掌相触的时候,翁德再次如遭雷击。那天在本都且萨尔院子里遇到的人女孩,就是她!

  没等翁德再开口问什么,后面的同伴却靠了过来。明明让翁德去看看动静,怎么他就站起来走出去了?怎么那个女孩就哭了?怎么就搀扶在一起了?啥跟啥啊?

  “翁德塔拉你干啥呢?这谁啊?”欧格尼壮着胆子叫了一句,吓的翁德塔拉一机灵。

  其他人互相扶持着,不敢靠的太近。着女孩虽然挺狼狈的,但是一看就是贵族家的大小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翁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大条了,脑子却一时卡主,组织不出语言。哈柯紧张的往欧格尼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瞪着满是期待的大眼睛直直盯着翁德:“是的!就是你们,那个没礼貌的人!那个牧精灵的声音我听过,那天晚上跟你一起来我家的院子,他叫你少主人……项链……还有……”哈柯脸开始泛红:“还有情书……是你们……请帮帮我!”

  可是翁德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哈柯,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简萨拉看出不对,轻轻拉了拉歌女,对着哈柯使了个眼色。歌女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我是沼泽精灵,文菲尔是冰精灵,我们不应该接近贵族,她会害怕的。”

  简萨拉沉吟了一下表示同意。可是薇-艾米状态太差了,科玛留斯还在昏迷……只能……呼……简萨拉叹了口气,捅了一下欧格尼:“去扶那个女孩坐一会,我跟翁德说几句话。”

  欧格尼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哦哦,好了好了这位小姐,有啥话一会再说,先过来擦擦脸~”

  哈柯只以为欧格尼是翁德塔拉的跟班,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还在焦急的拉扯着翁德:“使者先生,我……伊柏林不是我,是我朋友,她失踪了,请你看在贵族荣耀的份上帮帮我!”

  但是架不住简萨拉和欧格尼一人拉一个,硬是连劝带哄的把两个人分开了。

  欧格尼扶着哈柯上了马车坐下,然后熟练的把马车系在树桩上,一系列动作让哈柯更确认欧格尼就是个车夫加跟班,而且是特别没规矩的那种。

  简萨拉拉着翁德走到一边小声质问:“怎么回事?这女孩是谁?你发什么呆?”

  翁德塔拉眼睛里都是愧疚和恐惧:“她……如果我每猜错,她是本都且萨尔将军的女儿……”

  “啥?”简萨拉警觉的捏了一下剑柄,确认私下无人,才一把拉过翁德塔拉耳语:“你怎么知道?她看见你了?”

  如果这个女孩认出翁德是勒索犯,就不能放她走了。简萨拉现在已经杯弓蛇影,他的神经如同在北方的战场上一样死死绷紧,冰精灵的乱军每个夜晚都会依靠风雪的掩护摸进营地杀人,但是简萨拉一次也没有让他们得逞。

  “我……我就是知道……我有我的方法!”翁德塔拉没法跟简萨拉说自己暗恋人家几个月的事,但是翁德很清楚,一个贵族少女出现在本都且萨尔家里,还骗自己说她是女仆……她只能是将军的女儿!

  “那她为什么以为你是贵族?她叫你使者!”

  简萨拉回头瞄了一眼科玛留斯,又瞪了一眼翁德塔拉,他不想再被人耍着玩了。

  翁德也是一脸奇怪:“我不知道……我没跟她说多余的话!我想可能……沙漠使团?等一下……欧格尼……”

  欧格尼正在口若悬河的跟哈柯搭讪,他正一脸傻相的说自己赶车水平一级棒。哈柯已经开始有点害怕了。

  “欧格尼你个白痴!过来!”简萨拉喊了一句。欧格尼差点噎住,所实话这个团队里欧格尼就怕简萨拉一个人。

  欧格尼一溜小跑的靠过来:“咋啦?”

  “你他妈再胡扯,是不是就告诉人家姑娘咱们是逃犯?”简萨拉压低声音问他。

  “没啊,我看她跟翁德认识啊。”欧格尼一脸无辜。

  翁德塔拉到底跟这女孩什么关系?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简萨拉你是个军官!振作振作振作!

  简萨拉喘着粗气盯着翁德塔拉,又怕那女孩起疑心,所以不敢有大动作。他开始烦躁了,真是倒霉透了,一时鬼迷了心窍听了科玛留斯的鬼话,搞的灰狗连问都不问就开始杀人,结果连御座都扯进来了。现在别说踏踏实实做警卫官了,不想个办法连命都保不住!

  灰狗……灰狗也是警卫,灰狗也归本都且萨尔管!

  本都且萨尔的女儿离自己这么近……

  简萨拉回头看了看哆嗦不已的文菲尔、失血而虚弱的薇艾米、昏迷的科玛留斯还有那个弱不禁风的奇怪歌女……团队里能动的只有自己、欧格尼还有翁德三个人……

  妈的……勒索能玩成这个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等一下……既然勒索为什么不玩到底?干嘛不用本都且萨尔女儿换自己一条命?至于这些人,本来跟自己就不怎么熟,没什么所谓了。

  当年在冰原上对那些冰精灵仁慈,已经让自己失了前程。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吗?

  他想起多年前,冰原上的那个下午,村庄在燃烧,老弱的哭喊伴着火光。而那些同袍士兵、如兄弟的战友,他们围住他,盯着他。要看他处死手无寸铁的冰精灵使者,似乎只有这样那些蜷缩在冰窟窿里抱着匕首提心吊胆的夜晚才能烟消云散、那些战死的战友才能闭上空洞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每一个因为战争迷失的冤魂才能回家。

  那个冰精灵满脸泪痕,挺着胸膛等死……自己的剑已经出了鞘,剑尖已经抵住他的胸口,只要一用力,他就不是懦夫了!

  然后……他居然……他居然跟大家说:

  “这没有意义!”

  然后他收起了剑。

  再然后,那个冰精灵还是死了,被其他士兵一矛捅死了。

  他什么也没改变,还被孤立。最后他很自然的没能升到百夫长。没有军官的地位,两年后只能直接退伍,他就卷着铺盖被送出军营,连路费都没有多少。

  一个人下一个决心能用多久?

  一个瞬间。

  “欧格尼,那女孩以为翁德塔拉是沙漠使团的人,我们得配合他一下。你负责演翁德塔拉的车夫!”简萨拉毫无辩驳的下达命令。

  “为……为什么?”欧格尼很不情愿给人演下人。

  哈柯在车上越等越急:“先生,使者先生,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么?一会可能会有人来找我……不……内个……有人来……就是……”哈柯也不敢说自己是离家出走的,万一对方把自己送回去怎么办?

  妈的,她后头有追兵!

  简萨拉用力捅了欧格尼肩膀一下,突如其来的暴力让欧格尼有点吓傻了。

  “想活命,听我的!懂了?”

  欧格尼茫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翁德,继续装你的贵族,回去跟那女孩说话。让她带咱们去个安全的地方,没准她认识那个什么勋爵。如果她看出你不是个贵族,她就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了!”

  翁德塔拉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让他点了点头,但理智却让他发问:“我们怎么装的像?”

  “我们在下城区被邪神信徒袭击了,我们保护你出来,现在要回使馆去,这很简单!”简萨拉说着拉着翁德转过身,他没有科玛留斯那么细腻的思维,能编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被识破了就制服那个女孩,然后从这个密道撤回下城区!

  三个人走回来,简萨拉偷偷踢了欧格尼一脚,欧格尼连忙把马车踏板拉下来,请翁德上车。翁德塔拉咬了咬牙,紧张的不行。可是当他一抬头,看见哈柯亮晶晶的眼睛,对方她害羞的给自己留出了座位,翁德居然开始期待起来。

  “阁下,刚才您的宫廷法师和导游先生负伤了,能不能请您开恩让他们坐在包厢里?”简萨拉在车下说了一句,翁德回过神来:“嗯……那个,可以吧。”

  “我和您的女仆小姐在车后跟从步行,还请阁下指示我们去哪?”简萨拉将艾米和科玛留斯推到车上,然后拦住歌女和文菲尔塞在自己身后。

  “啊,小姐……”翁德塔拉觉得自己舌头都在打结:“您刚才说,您遇到了麻烦?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出了点误会……”

  “你们……能带我去下城区吗使者先生?”哈柯小声说:“我的朋友,也是个贵族,她是拉米迪亚勋爵的女儿……她被下城区一个叫六圣徒的匪帮袭击了……我只能……我只能寻求您的帮助……等一下……”哈柯看见对面的薇艾米法袍外面的血迹,颤抖起来:“这是……血吗?你们……你们出了什么事?”

  简萨拉不等翁德塔拉回话,就推了欧格尼一下:“驾着马车,走!”

  “去哪啊?”

  “先走起来!”

  欧格尼熟练的操纵起马车,车轮滚动起来。简萨拉文菲尔和歌女在后面跟着步行。

  “这个女孩翁德认识,她会帮我们,但是她一直以为翁德是贵族。”简萨拉小声跟歌女说。

  马车里,翁德塔拉叹了口气。

  “我们……犯了个错误,您还请替我们保密。是我太任性了……想多熟悉一下因哈泽的美景,就偷偷溜出来扮成平民……我知道我父亲会生气的……”翁德塔拉绞尽脑汁模仿贵族们说话,幸好他小时候跟父亲接触的那些红酒商都有点附庸风雅:“结果在下城区,我和几位随从遇到了拉额法的邪教徒,多亏这位警卫官和牧守大人相救。”

  哈柯看了看翁德带着的几个人,简萨拉虽然是便装但是还带着警卫官的护肩,冰蓝色头发的人似乎是个牧守,眼前负伤的两个人,女巫打扮的是个面目和善的女孩,另一个人穿着斯文听说是个导游。

  一个少爷,一个跟班,一个女仆,带着宫廷法师和导游,遇到了危险,被警卫官和牧守送回来了。

  这没毛病啊……

  “下城区现在很危险,小姐。”简萨拉在车窗外搭话,他始终放心不下翁德塔拉:“有个拉额法的信徒袭击了使者先生,还差点毁了一条街,现在那里一团乱。您说的勋爵失踪是怎么回事?也许我们的使者阁下能帮忙?”

  马车在上城区宽阔平整的大道上跑了起来,几个街区之外,本都且萨尔的人正在跟没头苍蝇一样搜寻哈柯。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哈柯会被马车带到分区墙这里。

  另一个世界之外的下城区,虽然经历了混乱,但邪神肆虐万幸只造成了多名军人殉职,平民除了踩踏意外之外并没有什么伤亡。而六圣徒的离奇故事已经开始在下城区的酒馆里发酵,人们开始添油加醋的描述他们看到的碎片:六个侠盗先是血洗上城区,本来是想劫富济贫,但可惜被叛徒出卖不得不跟黑帮反目成仇。六侠盗里一个女巫放出一道强大的魔法差点把房子都炸飞。紧接着军人出现了,但六侠盗里有个剑客,以一敌五跟那些灰狗打的难解难分。之后六侠盗里有个美人,唱了一首歌,黑帮的那个叛徒就被圣歌震慑而暴露。那人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了六侠盗,还信仰邪教。那叛徒恼羞成怒想要召唤恶魔同归于尽,这个最危急的时刻,六侠盗里一个真圣徒用卡德的信仰把邪神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然后六个人全身而退,留下一群士兵毫无办法!人们传颂着,六圣徒本来要用那些金银赈济灾民,但可惜被灰狗们抢了回去,中饱私囊……

  也许过不了几天,吟游诗人就会谱上曲,在麦酒晚会上大肆弹唱。

  而这一切的中心,那个屹立不倒的宏伟建筑、那个龙鹰雕像俯瞰一切的皇权象征、那个城市的中轴——流银厅里,争吵却还没有停止。

  “白鹿使阁下,我再重申一遍。这件事比我预期的要复杂,现在我们手上都没有真相。我觉得您多虑了。”

  摄政王萨尼加很明显有点疲劳了,他身体陷在软扶手椅里,不想用力。仆人给他送来脚凳垫在她脚下想让他更舒服一点。但他的神态很显然一点都不放松。

  他对面,身穿金百法袍的老者却精神健烁,没有丝毫罢休的意思。

  “摄政王阁下,老朽知道您公务繁忙。因此才挪动一把老骨头来替您分忧啊~”老者眯着眼睛,右手搭在膝盖上,指尖的六角晶念珠映衬着烛火的金光:“不管真相不真相,我们都确认,这是一起邪教事件。我们教会理应过问此事,让您能够专心处理政务。”

  萨尼加运了一口气,慢慢说:“邪神是那六个犯人召唤来的,等我们的警卫抓到他们自然交给白鹿使阁下处理。”

  “那是拉额法,拉额法的信徒不会聚在一起,因为拉额法只允许一个化身存在。”安道尔白鹿使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情:“他自诩为混乱,所以他没有计划。他的信徒不能随意召唤化身,只有他亲自点选。所以……”

  老者往后靠了靠:“现场不止一个信徒,而且还是在意外状况下遇到一起的。”

  “您有话请直说。”萨尼加闭上眼睛,似乎并不在意。

  “帝国的军队中有邪教徒,殿下。”老者笑了笑:“幸好,当时现场有个牧守。”

  “我的军队没有问题,阁下,请您注意言辞,您指控要有证据。毕竟您代表圣教。”萨尼加依旧闭着眼。

  “是帝国的军队阁下,您没有军队。”安道尔捻这六角晶的链子:“也请您注意言辞。您将圣教的提灯牧守们驱逐出军队,也许是有您的考量,我们尊重。但我们也请您不要大意,恶魔无孔不入。”

  “圣教不应该参与军事和政治,这是雅尔德大帝跟您共同商定的基本原则。”萨尼加故意岔开话题。

  “可是雅尔德大帝允许圣教给濒死的人最后的安慰。”安道尔依然正襟危坐:“真正的战争是在和平条约签订之后才开始的,我希望雅尔德大帝的教诲您还记得。只有这样您才能辅佐好图拉真皇储。”

  “我们都承蒙雅尔德大帝的关照了,白鹿使阁下。先皇具体的想法我们不可能知道了,”萨尼加终于睁开眼睛直视安道尔:“但是,我只知道先皇落在文献上的白纸黑字:卡德指引精神、御座治理人间;卡德拥有未来、御座执掌现在。”

  老者温和的笑了笑,波澜不惊的答道:“所以我们都要做好分内的事,我的孩子。不仅要做好,还要做得对。”言罢,老者倚着手杖费力的站起来:“那个牧守是圣教的人,您知道法律。”

  “那个牧守是个杀人犯”萨尼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补了一句:“而且是个冰精灵。”

  “冰精灵也能驱逐恶魔,孩子。无论法律怎么说,我想先听听他的故事,可以吧?”

  萨尼加点了点头。老者满意的笑了笑,将六角晶高高举起,虔诚的说道:“赞美卡德,愿无限者保佑国家……告辞了,阁下。”

  老人随意的挥了挥手杖,他身后的白袍书记啪的一声合起圣典,跟着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萨尼加始终没有起身,等白鹿使离开之后,他揉了揉太阳穴,喊了一句:

  “来人!叫御前秘书来!”

  很快,那个畏畏缩缩的秘书三步并作两步的凑到萨尼加面前单膝跪下:“陛下!陛下万福!”

  萨尼加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

  “明天带那几个白袍书记来见我,我想听听,这圣典在别人嘴里读起来,跟白鹿使大人有什么分别……”

  “遵命陛下,请允许我告退!”

  “等一下!”萨尼加好像想起什么来:“叫莫德雷雅那个书呆子来见我,就问他,他跟我说的那个皇家法师团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莫德雷雅……”御前秘书听到这个名字,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遵……遵命,陛下!”

  御前秘书连滚带爬的离开之后,萨尼加闭着眼睛微笑着絮叨:

  “现在,就只有这些让人听了就怕的名字,还值得一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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