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入往生道
“你还想做什么？不如全做了。”嫪浮横躺在地，已是一副颓废到任何踩踏的样子。
换做别人来，或许会觉得她可怜而放过她，但熟悉她本性的妲灵，清楚地知道她摆出这幅样子，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只需要嚎上两嗓子，再作出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最好让寻仇之人误以为自己，是意识到所犯错误和下定决心悔改所致，以此可怜之态，央求别人给她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
全程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一场恩怨。
她今日重现此举，失败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向她寻仇的妲灵并非善人，不会只因她几滴眼泪，就放下昔日恩怨，更何况她还是假哭，由外到里没有半分诚意。
二是她不注重细节，这种招数她早在千年前就使过了，如今再使竟还一点改动都没有，把妲灵当成一个大傻瓜，肆意地玩弄戏耍。
换来的结果就是，妲灵将她拎起，搁置在山顶峭壁的边缘，只要她稍动两下，整个人就会滚落山坡，对于本就行动受制的她来说，不死也得半残。
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嚎得十分剧烈且真情实感:“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欺骗了，我再也不为了一己之私玩弄别人的感情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也只有在求饶的时候，她能有几分真心。
妲灵对于她的求饶，只有一句话回复:“等我从往生道中出来，就把你放下来。”
“…你。”嫪浮深吸一口冷气，目光绝望地看向她。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妲灵转身走前，与她认真交代:“千万要控制好自己，不要乱动也不要想着呼救，这周围已被我布了结界，除了我以外，没有谁知道你在这里。”
“……”嫪浮屏住呼吸，她甚至不敢说话。
妲灵见此笑出声，笑声回拢时，连语气都变得冰冷:“嫪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最好祈祷着，我能平安归来。”
随着逐渐消失的话音，妲灵离得越来越远。
“嗯，嗯。”嫪浮呜咽几声，目光惊恐地望向上空。
回到山洞前，妲灵又让辜风给她带路，到上次进入往生道中途的地洞旁，选在这里进入往生道，是因她第一个想要见的，就是这位曾经被她视为亲人的长辈——弃莲毋主。
上次她在半昏半醒间，将她与归苏的对话听了个大致，心中所有的疑问都被串连起来，即将接近真实的答案。
她此去往生道，不止是为了救出被无辜连累的平辜，还是为了将过往的事情做个了断。
那个答案她已猜测出大半，隐约间领悟到那会是一个令她失望透顶的真相，故而此行她其实，是报了以死相拼的决心的。
“我同你一起去。”辜风用他的少年身躯挡在前方，皱下的眉头表明他坚不可摧的决心，说出的话语掷地有声，虽还是少年身，但已是一副可以独自抵挡风雪的大人骨。
“你知道进去后，会面临什么吗？不害怕？”妲灵淡然发问。
无论人神魔，总能在面对未知时最勇敢。
“害怕，但救出父亲是我的责任，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辜风框直身体，铿锵有力地说。
从他说出第一句话起，妲灵就想了几百种让他放弃的方法，
可当他说出第二句话时，妲灵意识到，无论什么方法，对他都不了作用。
“可若是你成为我的累赘呢？”妲灵直言不讳，这是一个事实，他应该承认自己的弱小。
“我会用生命保护你。”辜风抢着答出来。
话既说到此处，再争论下去毫无意义，妲灵转身上前，挥手命他跟上。
她向来喜欢少年人的赤忱与热烈，且愿意花费心力来成全这份真诚，也或许是因为，她亦曾是一名如辜风一样的少年。
两人摸黑进洞，脚掌落在地面上，只发出一记清脆的响声，洞中就发出一阵阵“轰隆隆”地声响，待嘈杂声平歇，脚下泥土层层剥落，空出一个危险不可预估的深渊。
只剩下数根白骨漂浮在半空，排列成横向长梯，从洞口的开端延长至尾部。
白骨自身发出亮光，照亮洞中的四处。
“我来。”辜风见此，将妲灵揽在身后。
妲灵没反抗，既然他让她躲着，那她就安份地躲着。
辜风伸出右脚试探，确定能踩到实处，再示意妲灵可以上前，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简单地从洞口移动到洞中，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两人站在骨梯中点，观望了下四周。
见四周石壁上，一股股黑烟正以一种极缓的速度，从石壁中钻出来，往二人所在地为标点，自四面八方包裹过来。
“走。”妲灵意识到危险，催促辜风上前。
可两人刚启步，骨梯就“嗖”地燃起大火，除了两人脚下所踩的四根白骨，其余部分全都烧为灰烬。
黑烟趁势上前攻略，挑中较弱的辜风，将他往底下的深渊拽，辜风奋力反抗时，见黑烟朝妲灵攻去，就倾身上前欲驱散黑烟，不料脚下打滑，整个人朝下跌去。
他从脚滑，到下落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加上妲灵此刻正背对着他，正在对抗来势汹汹的黑烟，压根无暇顾及他。
正当辜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妲灵一掌将黑烟击散，灵巧的身体自上而下，快速飞落下来，抓住他的右边手臂，将他轻轻往上一拽，就提溜到了白骨之上。
待他调整好脚步，抬头就看到妲灵疑惑的目光:“为什么不呼救？”
“我…”他不想成为她的累赘。
见他一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的样子，妲灵无奈摇头，想起她年少时，最怕与长辈相处，被长辈无休止地提问各种问题，不想如今她成了那样的长辈。
“小少年，脸红什么？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她转过身去，面向黑烟四起的石壁:“刚才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才假装不敌的，若连这小小黑烟我都对付不了，我拿什么闯往生道？”
她回眸一笑，眼光明媚:“所以，你可千万别再小瞧我了。”
“…好，好。”辜风浑身如电击般，闪过一阵剧烈的抽搐，他五指紧攥衣袖，试图用调整呼吸的方式，压抑正在快速跳动的心脏。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她冲破层层阻碍，朝他奔来救她一命，就那么一眼，他就像着了魔般。
刚才被妲灵打散的黑烟，又迅速重聚在上空，妲灵抬头上望，嘴角散出一记清甜又邪恶的笑:“弃莲毋主，好久不见。”
那日她与归苏来此时，归苏将她击昏后，她本该毫无意识地睡去，可她只到中途就醒来，正好听到弃莲毋主与归苏的对话。
打从一开始，妲灵就不信这是一个巧合，原因不在归苏身上，就在这位弃莲毋主身上。
“我等你很久了。”上空的黑烟凝成巨大的黑雾，黑雾涌动时，正像人类说话时蠕动的唇瓣。
苍老的声音，有一种神秘和诡异的气息:“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了，实在是待得厌烦疲累，所以才故意引你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你杀了我，对我而言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杀你？”妲灵抬起颈首，目光冰冷如霜:“比起让你死了一了百了，我更想看你活着痛不欲生。”
“妲灵！”弃莲毋主轻声喝道，语气甚为不满:“你如今的内心怎如此邪恶？”
“恶吗？我这不过是将弃莲毋主给予我的一切，尽数归还而已。”
“你…你怪我？”弃莲发问，惊诧且疑惑:“当初那件事，我是为了你好才做的。”
“是吗？”妲灵右手成爪，反手下压蓄起掌风:“毋主可敢与我当面对质？”
话音未落，妲灵拎起辜风右肩，从半空中的石壁上穿插而过，在九根澒洞骨与辜明灯的帮助下，她们进入往生道，就像进入寻常洞穴一样简单。
弃莲毋主正耳贴石壁，听取石壁另一头的声音，见到凭空来到身前的两人时，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发出一句骇人的惨叫:“啊！”
她跌坐在地上，摇晃枯槁的双手:“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妲灵蹲在她身前，缓缓靠近她耳旁:“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是傍水族，是傍水族！是傍水族叫我这么做的。”弃莲瞪大双眼，竭尽全力地吼。
在妲灵发愣之际，她钻进一旁狭窄的洞沟，如偷吃的鼠狗般逃走了。
“她逃了！”辜风拔出长剑，欲意追赶。
“不用管她了，在这里待了近千年，她能活下来且只是有些神智不清，是有一定本事在的，你追上去不仅找不到她，还可能大草惊蛇。”妲灵理智分析。
对于刚才弃莲所说的话，在未知事实全相之前，暂且当作她的胡言乱语。
“先找你父亲。”妲灵看向辜风，在原本的计划里，妲灵是打算先处理一些私事的。
将他一同带进来，属于计划之外的变故，这个变故打破原本的计划，成型了一个新的计划。
现在救出平辜，是计划的第一步。
“嗯。”辜风镇定点头，先行上前。
往生道中的妖魔被关押许久，动察力十分敏感与敏锐。
两人的前进的步伐，必须又快又稳，才能趁其不备，悄无声息地渗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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