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小试牛刀
其实在这个不知道算是什么时候的朝代，男女之间的大妨并没有书上说的那么严重。但是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的，对未婚的男女青年们的约束尤其严格。特别是京城里的贵女们，在这个上面就更是讲究了。
寻常的名门闺秀，便是路上见了不认识的男人问路，也都不会随意答话的，更不要说是私会男人了。
而且越是门第高的人家，在这一点上便越是注意，以甄朱老爹勇国公的名望和地位，她们甄家的女眷说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也丝毫不为过。
上一世里，甄朱就是听话地乖乖蹲在甄家宅子里过了十多年，除了偶尔陪着母亲去进进香之外，几乎都没有怎么出过门儿。
从出生直到进宫前，她见过的家族之外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跟她已有婚约的太子庄项，而且这次见面也完全是个被人算计好了的“意外”。
故此说她自始至终都是都中口碑名声最好的闺秀之一，单从这一点上看，倒也算是实至名归的——这一切当然是归功于甄家良好的家教了。
在这一点甄朱很是佩服老爹，虽然说他是武将出身，但是在教养子女上，却是粗中带细，心里十分地有数的。
甄朱的两个哥哥都是很小就被他带到战场上打磨去了，举国百姓都知道甄家一门，父子三将军。
到了甄朱这里，即便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且因着小时候恰好赶上他平时四处征战，照看的时候不多，故此从战场回来之后，就不免将她当成掌上明珠一般过分疼爱了些，但是在这种大规矩上，他却也是一件都不会拉下的。
他甄烈的女儿，自然是要养得最好的。
而上一世里，甄朱也一直都很争气，自小就因着“贞静、端庄、温婉”备受赞誉不说，直到进宫做了太子妃，后面做了皇后，都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范儿。
谁料到，就是因为她坚持走了这种与世无争，端庄大方的路线，最后竟然会落得大难临头之时，束手无策的下场呢？
那么这一回，索性就放开了手脚，想怎么活怎么活罢。
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了。
既然白怜够胆做出设计跟庄项“偶遇”的桥段，还阴错阳差地摔在了他的身上，那么，就别怪她以此为突破口，抓着不放了——“私会外男”、“肌肤相亲”。真要是说严重点儿的话，在本朝里头算是很伤风化的。
赶上规矩严格点儿的家族，弄不好这女子是要被沉塘的。
所以说，亲爱的白怜表妹，你还以为我同之前一样，因为疼爱你而对这些规矩视而不见、甚至还帮着你个打掩护啥的么？
这绝对是不能够的。
甄朱微微笑着，看向还装着小白花一般柔弱动人的白怜脸上已经掩饰不住的喜悦，还有面色愈发难看了的太子庄项，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舒爽。
你们不是“一见钟情”、“情不自禁”到忍不住要当场勾搭么？本姑娘这次就好好地“成全”你们罢。
她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偏偏又带着最得体的微笑，静静站在那里等着庄项的回答，好似当真是就这么着想要成全一桩美事一般。
白怜还在一旁兀自装着“魂不守舍”的样子，却见庄项的面色虽然在瞬间变了几变，最后却很快地便恢复了最初的冷淡。
他看了甄朱，又看了看白怜，便平静地开口道：“我是庄项，方才多有得罪了。”
这话一说，便听得身边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之大，让人想要无视都难。
庄项已经直接看了过去，甄朱侧目一瞧，却见那人竟是白怜的贴身侍女清清。
只见她一只手正搀扶着白怜的胳膊，另一只手却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看着她这个样子，甄朱忽然就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虽然说庄项是太子，但在没登基前，说白了也不就是个皇子，真至于如此震惊么？
而且，就算是太子，他的名字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边儿的丫头表现的不但知道，而且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你主子想赖上这个金龟婿不成？
果然她这么一弄，庄项的眼中立刻掠过一丝了然。他深深地看了那丫头并白怜一眼，便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甄朱，面上的神色都带上了一丝玩味。
得了，这是看出来了，都开始得意起来了呢。
甄朱感觉自己的嘴角都有些抽搐，这丫头未免也太没分寸了，弄出这么一副花痴的样子来，真是不知道说啥她好，弄得自个儿这个正牌儿甄家闺秀都觉得有些丢脸了。
不过她方才专门留意了下，看着白怜的面色也有一瞬间的不对，心中倒是一动。
说起来这位差不多同白怜一起长大的清清，最后竟然是没跟着她一起进宫的，上辈子她心思没在这上面，故此也没有怎么关注，现在看来，这其中莫非有其他的隐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更加有意思起来了。
至于太子庄项，要对付现在的他，甄朱可完全没压力。
当下，甄朱也不再管庄项如何，看着白怜没有出声，她索性先发制人，朝着清清正色呵斥了一句道：“作甚么一惊一乍的，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还不退下去好生扶着你主子，别杵在这儿惊扰外客。”
这清清到底是奴婢，再拔尖儿也不能越过天去。何况连白怜都是寄居在甄府，她一个丫头更是不敢得罪了甄朱这个正儿八经的甄府大小姐。
故此这清清给甄朱这么一说，立刻意识到她做错了事儿，倒是吓得不轻，立刻闭上了嘴巴后退了好几步不说，连脸色都有些白。
白怜这个时候就很适时地跳出来表现了。她伸手一拉清清，居然立刻要朝着甄朱下跪，一面跪还一面说：“姐姐训斥的是，是清清逾距了，都是怜儿不好，没有管教好下人。”
一看她来这套，甄朱早侧身避开了，一面在空中虚扶一下，一面冲着她喊道：“哎呀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快快起来，清清，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扶你们主子起来。”
其实清清跪得比白怜还快，倒是这位白怜表妹，一边儿嚷嚷着说要跪，但是半晌也没跪下去，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罢了。或者顺便还想展现下她的杨柳细腰？
甄朱冷眼看着她做戏，直到她磨磨蹭蹭地真的跪了下去，方才教红蕊亲自去把她搀扶了起来。
还没有怎么样，就先在太子面前上眼药，想反衬她是个不爱护表妹的跋扈女子？倒真是好手段啊。
可惜，就表妹您这点儿能耐，在这里完全不够看啊。不说太子那个城府深沉的渣男了，便是她这个时候再看，便也完全地一目了然了。
所谓的班门弄斧，也不过如此。
她看着红蕊和清清一起将白怜扶起来之后，才叹了口气，朝着庄项道：“家中妹妹年幼无状，下人也粗俗鄙薄，倒是教您见笑了。”
庄项也微笑道：“姑娘客气。”
他依然盯住了甄朱，眼中的玩味愈发明显。甄朱却假装没看到似地，带着十足的“歉意”看了他一眼，方才恍然道：“说起来，庄乃是国姓。想来，是要尊称您一句‘殿下’的罢？”
庄项微笑的弧度略大了些：“好说。”
甄朱便立刻换了个恭敬些的表情道：“方才不知道您的身份，倒是小女子我造次了……论理这话本不该我说的，但因表妹与我素来要好，现下既然事已至此，我便斗胆一问，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安置我家表妹？”
这话一说，庄项那看好戏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他看着甄朱，有些诧异地道：“你竟不知道我的名字？”
甄朱微笑着，故意带了点儿困惑道：“小女子同公……呃，殿下素未谋面，为何会知道您的名字？”
庄项的面色有些发黑，瞬间却竟又露出了一个微笑，朝着她道：“哦？姑娘竟是不知道么？怎地我却觉得贵表妹的侍女似乎却是知道我是何人呢？”
他一面说，一面看着甄朱，眼中竟似有一丝挑衅，甄朱却完全面不改色地道：“这个小女子却也是不知道了。若是您想知道，不如便问问她？”
庄项玩味地看着她，还没等说话，那边儿清清已经噗通一下子跪下来道：“姑娘、大姑娘明鉴，奴婢其实也是听得这位公……这位殿下说的姓氏乃是国姓，又实在太有威仪，奴婢一时胆怯，才会失仪的。还请殿下和姑娘们恕罪。”
她说完，就开始跪在地上磕头。
甄朱看着她磕得卖力，倒也不想再拿着这个事儿不放了。
而且能这么快就顺着自己给的口风爬上来了，倒也不是个死笨的，既然如此，便先留着罢。
故此，她便转过了头，朝着庄项道：“这丫头平日里也是个老实本分的，想来是您这通身的皇室气派和威仪太过夺目了些了，您看，把这孩子吓得跟个什么是的……快起来吧，殿下这么尊贵的人，怎么会跟你个小丫头计较呢？您说是吧？殿下？”
甄朱这里冠冕堂皇地拒绝承认自己知道眼前站着的就是自个儿的婚约对象，甚至还顺手嘲讽了他一句，偏偏还说得滴水不漏，任谁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儿来。
庄项想来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脸色便愈发地黑了。
他轻咳了一声正待说句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旁边儿却忽然“噔噔噔噔”地跑来了个布衣打扮的小内监，径直跪下朝着他磕了个头道：“爷，那边儿贵人们请您过去呢。”
庄项顿了顿，点头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便抬脚往那边儿杏花林子里走。走之前他专门看了眼甄朱，不无嘲讽地冷声道：“想要安置了贵表妹倒也不难，只是，若真是如此，你可别后悔。”
甄朱继续保持着得体微笑：“那么小女子便先携着表妹归家，回禀了家中长辈，静候殿下佳音了。”
这话一说，庄项更是气得连身子都摇晃了一下，然后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呦。
生气了。
这就憋不住劲儿了么？
可见，现在的太子殿下，还是嫩了点儿啊，这城府修炼的还不够深，大约是这几年过得太顺遂了些罢。
不过，算着时间，他这舒心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
那个人就要回来了呢。
甄朱微笑着，恭送了这位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的“素未谋面”的“殿下”。等到他的背影隐入了杏林中完全看不见了之后，她方才转回身，看着杵在一旁的白怜，目光一冷，缓缓道：“表妹且随我一道儿去见太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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