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温泉新浴

见到这本该无人知道的温泉里居然有人，甄朱当真吃了一惊。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想要再退回去，却好似也已经来不及了。因着就在这个刹那，那个人已经发现了她，并且还迅速地转过了身，朝着她这个方向低声喝问了句：“谁？”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是一时间，甄朱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其实与其说是想不起来，还不如说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人家洗澡这种事儿，实在是太尴尬了。根本就不想被认出来，只想赶紧转身就跑了。

        不过很快地，她就无暇尴尬了。因为就在这个刹那，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脑子一片空白。下个瞬间，她已经一个趔趄掉进了温泉里。

        直到温热的泉水将她包围，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不过，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人已经身不由己地朝着水底沉下去。

        天知道这看着不大的温泉，里面却是如此之深，不到片刻便竟然将她的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最惨的是，她可是个彻彻底底的旱鸭子，一点儿水都不会。

        慌乱之下，她本、能地想要呼喊，一张嘴却就径直呛了好几口水。水质润滑，带着硫黄的古怪气味，不免让她更加惊恐——难道说，她这一回是要淹死在温泉里么？还是在有惊无险地逃脱了诸多算计暗害之后，因为自己这个可笑的临时起意？

        她奋力地挣扎，却竟似完全使不上力气，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她的意识也渐渐地有些模糊了。

        大约，今天是注定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可惜，还没报完仇呢。

        真是不甘心啊。

        这一念未了，她却忽然感觉到眼前一花，已经有人伸手拉住了她，将她托离了水面。重新接触到了空气之后，甄朱大口地喘着气，几乎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惊魂未定地抓紧了那人的身体。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方才如梦方醒，抬起头来，便就正见到他的脸。

        居然，竟是裴萃。

        她居然在这里撞见了他。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之下，虽然不是袒裎相见，却也相差无几了。

        没有人在泡澡的时候还是穿着衣服的。即便是讲究如裴大指挥使这样的男子，此时此刻当然也就是未着寸缕的。而方才在水里死命扑腾了半天，甄朱的衫裙早已经湿透。该显露的不该显露的，也都显露的差不多了。最要命的是，好死不死的，她的四肢还如同藤萝一般地，紧紧缠住了他的身体——这都是不会水给闹的，一旦有“生”的希望，当然就会本能地死死巴住身边唯一的“浮木”了。

        这会子缓过劲儿来，再看着眼前那白花花、滑腻腻、却又十分坚实的胸膛，甄朱的脸便立刻“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她居然吃了裴大指挥使的豆腐。

        那个冷冰冰的、吓死人的、说翻脸就翻脸的、瞬间决定人生死的男人的豆腐……

        作为一名活着的三世里头在作风问题上都是规规矩矩的姑娘，乍然间遇到这个事儿，甄朱的确也是着了慌，居然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放了手，先摆脱了这个暧昧到让人想要尖叫的情景再说——她忘记了她是在水里，而她压根儿是一点儿泳技都没有的。

        于是，她很快地又沉了下去。当然，这一次，他也比上一次更快地将她捞了上来。而这一次被捞上来的结果，就更是夸张了。她不但是被他抱得更紧，还在挣动中，把自己的外衫扯掉了。

        不过她总算不敢再胡乱挣扎，因为她清楚地听见了他的低声威胁：“再乱动，就把你扔回水里去。”

        这即使泡在温泉里也会让人感觉到寒冷的声音，果然是裴大指挥使没有错。并不是个顶着他的面容的假人。

        甄朱于是总算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等着裴萃将自己拖向岸边。不过，当然不是她掉下来的那边，而是此前，他沐浴的地方。后来甄朱才知道，这个温泉占地十分广阔，而且一边儿浅才没腰，一边儿却是有两丈深浅，她好死不死走的是深的那边儿。要是裴萃不出手，她一准儿是会成为淹死在温泉里头的第一人。

        好在，他到底还是出手了。

        虽然是在如此的情形之下。

        甄朱看着他将自己放在岸边，然后背转身去穿衣服。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回避，顺便拉了拉自己半露的肩膀，想着方才两人肌肤相触，一路被抱着走过来，不免又有些面红耳赤。

        三辈子加起来，即使是她唯一嫁过的渣男庄项，她也从来没有同他如此地亲近过。即使同那个人渣行过周公之礼，也不过更像是皇帝和皇后之间的例行公事，何尝有过如此的温柔缱绻——这个词儿虽然说有些突兀，但偏偏就这么跳进了她的脑子里，方才那个情形，似乎也就只能用这个词儿形容，才恰当了。

        虽然，很快地，她就反应了过来，他不过是个太监。然则方才的一切，却也仍然让她觉得十分脸红。

        更何况，方才那个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压根儿不像是个太监。

        她想到这里，鬼使神差地又抬头看了看裴萃的背影。虽然说，在方才那种混乱的状态下，她根本无暇注意他是否还有那个太监不该有的东西，但是，同样的，也没有确定他就真的没有啊。

        她在这里盯着裴萃看，那裴萃却似乎在背后长着眼睛一般，也恰好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甄朱尴尬地转过头去，如同第一次做坏事就被抓了个现行似的，干咳着开口道：“妾身不知道裴大人在此沐浴，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裴大人不要见怪。”

        裴萃微微一笑，缓缓走至她的身旁，柔声道：“原是咱家的不是。因无意间见了此处有此妙物，一时贪图安逸，放纵了些，竟未注意到来人是甄大姑娘，倒是叫姑娘受惊了。”

        听着他的声音与平时无异，甄朱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松了口气之余，竟也隐隐有些失落，倒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的了。

        只不过，此时此地，也由不得她细细思量，裴萃很快礼貌地讯问是否要送她回去，她这一点异样的情绪，便很快地被她抛在脑后去了。

        回去当然是要回去的了，这么一折腾，再撑的胃也折腾空了，竟然又有些饿了起来。她苦笑了一声，借着裴萃的手站起了身。只是等到她真的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冷得厉害，想是因着衣服都已经湿透，骤然离开了那温暖的泉水，便就冷得要命了。

        裴萃立刻将他的外衫脱了下来，但却也并没有直接给她披上，而只是托在手中，柔声道：“此处离着行宫虽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甚远，甄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暂且用咱家的衣物遮遮风罢。”

        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甄朱当然不嫌弃，她也从来不吝啬于自己的感激，当即便道了谢。只是，就算是加上了他的外衫，还是不甚管用，才走了两步路，她竟然便就浑身发冷，哆嗦成了一团，险些软倒在地。

        直到裴萃一把扶住了她，轻轻摇晃了两下，她方才略微回过点神来，不过却仍是觉得脑袋发昏，有些云里雾里的。

        裴萃的面色却忽然变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把手伸向她的手腕。可惜，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接下来要对她做什么，她都已经不知道了。

        因为，在他重新扶住她的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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