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焦思思揪着手指,表情很是难看吗,拉着唐米和文泉去上厕所,
“班长怎么会喜欢她呢?不会的,思思,你别难过。”文泉拍拍好友的肩膀,轻声道。
“而且你看她整天阴阴郁郁的,和鬼似的…”
“别这么说,她好像是因为她爸爸两年前去世才这样的,我们初中同班,她人还不错的,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唐米作为东道主,还是希望今晚大家都能和和气气的。
她跟焦思思关系还不错,也知道她喜欢的是习言知,本来也有撮合之意,但白熙同样是受她邀约。
焦思思看向镜子里精心装扮的脸,唐米家的洗手间镜子都是精心设计打磨装修,灯光璀璨,打在脸上亮堂堂的,
她们这个年纪本来就不需要上什么妆,再加上她本身底子好,画个眼线涂个口红就已经很好看了,
她深吸一口气,白熙算个什么东西,
“没事,不过小米你生日宴怎么会请她?”
其实是唐米和易升关系比较好,易升和白熙关系也不错,都是朋友嘛,谈什么请不请的,但唐米没怎么多说。
焦思思拉着唐米的手,几人边说边往外走,
焦思思贴着唐米,很是亲近说道“说真的,她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知道她给你挑的那个礼物…真的…”
“对啊,一个破杯子,真的很难看…你没看她那个穷亲戚,好像在食堂工作,超级寒酸哎,看她那样,还不想告诉别人…啧啧”文泉在一旁也撇嘴道,
唐米还没拆礼物,不过她也确实瞧不上礼品店的杯子,“毕竟也是心意,反正我也不会用,今天我生日,大家开心一点儿,别想这些了嘛。”
“听说今天他们几个还因为白熙打架了呢!”
“不是吧,他们犯得什么病,又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就是她强行要…”
“啊”
几个女生齐齐往后一退,吸了口气,
那个所谓和她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就站在拐角,刘海遮眼,阴森森地看着几个人。
易升有点儿尴尬地站在一旁,上个厕所,谁还不是成群结伴呢。
两边都是朋友,场面太过尴尬,她拉拉白熙,想拽她走,至少比面面相觑要来的好一些。
白熙没动,垂着眼,
“白熙?”白熙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有些害怕。
焦思思几个人面上都有点儿烧,背地里说的坏话倒是多了,第一次被别人当面戳穿。
一个拉一个心虚地走过,
白熙觉得很累,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心累,
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时候的事情,她妈听说她要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特别开心,觉得白熙多交些朋友会开心一些。
林枝萍知道自己没本事,就拼命加班,拼命加班,想多赚一些钱,也能给自己的女儿买一些名牌。
她不知道那些大牌a货比她一个月的工资都要高。
“穷亲戚?”
“破杯子?”
她声音有些哑,声音不大,但在空荡荡的走廊响着,敲在每个人心上,
仿佛吃了十几斤的葡萄,听着让人觉着涩。
几人揭示一僵,尤其是唐米,毕竟是她这个做主人的没当好。
焦思思先忍不住,一想到习言知和白熙走得近就抓狂,
“对啊!怎么?说的不对么?本来人就是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成绩不好,长得不好,家室更差,真的,没资格和我们走在一起!”
她声音有些大,说的越多越像掩饰。
白熙回头,她比焦思思高,低头看人,冷白的灯光照在她半张脸上,有些冷峻,焦思思后退半步,
“嗤”安静的走廊,清晰地映出白熙的笑,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因为成绩差,长得丑,家室不好,就给人格也冠上了三六九等。
白熙看看这走廊里漂亮的油画,真是污了它们的眼。
“你口中的穷亲戚,是我妈。”
焦思思一时语塞,正要开口,却听见白熙这样说。
“她在食堂一个月工资800,是很穷酸,要供女儿上学穿衣吃饭,还要满足女儿参加别人生日聚会时的自尊心,破杯子30元,对于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是那个饰品店我唯一买得起的礼品。”
“我后悔的要死。”白熙扫了眼面前的几个女生,焦思思有句话说的的确不错,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亮堂堂的灯光照的她们每个人都光鲜亮丽,而林枝萍或许还在食堂加班,乐呵呵地跟同事说,“我女儿去参加同学生日聚会去了。”
“她们怎么还不下来?”王嵩皱着眉看楼上,手中的牌也打不下去,
“呦~嵩哥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重色轻友啊!”
“这么快就惦记上了?不知道谁,白天还说不喜欢叽叽喳喳的,啧啧。”
“滚!”王嵩踢了两人一人一脚。
习言知看看表,道
“我们上去看看吧。”
刚看了鬼片,又是郊区,也怕几个女生出什么事儿,两人上了楼。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白熙的声音。
“你口中的穷亲戚,是我妈。”
习言知走在前面,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对王嵩摆摆手。
“她在食堂一个月工资800,是很穷酸,要供女儿上学穿衣吃饭,还要满足女儿参加别人生日聚会时的自尊心,破杯子30元,对于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是那个饰品店我唯一买得起的礼品。”
女生声音很哑,说的没什么起伏,但让听的人像喝了5公升的汽水,鼻子和口腔都是酸酸涩涩的。
她顿了顿,又道
“哦,如果污了你们的眼,那还真是抱歉啊。”
贫穷的人,成绩差的人,沉默的人,早就被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她看四周,一张张脸环顾过去,煞白的面庞,或羞愤欲死,或幸灾乐祸,
却无人应答,
白熙觉着自己就是个俗人,只要她喜欢,宁愿画麦田里一坨特立独行的屎也不愿画一幅精心布置矫揉做作的场景,
就像,有些人,再怎么用华丽的衣袍遮掩,那种虚与委蛇,都,
令人作呕。
习言知从自己的位置看白熙,
她眯了眯眼,眼睫毛遮住些许光亮,在眼睛下方留下一片阴影,习言之脑海里闪出与此情此景毫不相符的念头,
白熙的眼睫毛好长。
为了维持女孩儿们岌岌可危的自尊,习言知王嵩下了楼。
“那个我有点儿不舒服,想先回了白熙陪我吧。”下了楼,易升道。
“可算了吧你,就你这面色红润身强体壮的样,刚不还要和我拼酒,这么这就菜了?”
“对啊,这趴还没开始好不啦?怎么这么快走?”
“是啊,这就不给唐米面子了吧?”
几个不识时务的人三言两语调笑地道,
易升咬着腮帮子白了一人一眼,
场面有些尴尬。
白熙径直走到放礼物的桌子一角,拿起那个精心包装的礼物,出了门。
临走前,她看了眼刚刚那几个人,
眼神很是冷漠,
明明没说半句话,却处处在说,
“你们不配。”
“啪”的关门声,打得几个人得脸啪啪作响。
习言知拿着外套,不由分说,率先走出去,
“我去送白熙吧,一会儿就回。”
“哎,不是易升”有人开口,王嵩把他按回去。
焦思思抬头看了看习言知走出去的背影,脸红一阵白一阵,气愤地跺跺脚。
郊区夜晚,天上挂着三两颗星,凉风有些冷,吹过习言知的衣摆,落到白熙身上,她双手抄兜,低着头,轻耸鼻尖,脚踩在转缝儿上,心跳逐渐平静。
这儿的别墅区大都独立,被灌木丛包围,偶尔传来几声狗狗吠,
她看看表,还不到八点,“其实还早,不用送我的。”
“没关系。”
又归于沉默,习言知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两人在路旁等人来接,
秋风瑟瑟,夜晚,是有些冷的,
习言知是不知道说什么,
白熙是烦到什么话都不想说。
“白熙。”习言知突然道
“啊?”
“我们中学时学一篇文章《伤仲永》你还记得么?”习言知低头,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很亮,
白熙绞尽脑汁“《伤仲永》?白居易那个?”
“《伤仲永》,选自王安石的《临川先生文集》。”
中学时的文章,白熙实在记不太清,她点头,
习言知继续“方仲永幼时聪慧,五岁指物作诗,天生才华出众”
习言知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清亮,偶尔压低声音会微哑,一篇伤仲永,白熙听得津津有味儿,如果习言知是她们国文老师,那她就不会每每不及格了。
今晚夜色正好,星光闪烁,草丛中蝉鸣声响过,
她没忍住出声“然后呢?”
“然后?”习言知笑了,
眼角那颗泪痣微微扬起道,
“曰:泯然众人矣。”
“这样啊”白熙点头,
努力比天赋更重要,不珍惜就会失去,是这个道理。
白熙仰头,只是诧异,习言知怎么突然给她灌鸡汤。
“白熙。”
“人生来被给予的东西都是有限的,”
白熙心脏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习言知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她看习言知的眼睛,少年的眼,总是像注了一汪泉水,那么清澈透亮,
白熙眼底有些热,鼻子微酸,整个人都哽在那儿,
“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是不能用天赋,家室,外貌,或是成绩好坏去衡量的。”
他说“白熙,我从没这样想过。”
他说“人格生而自由伟大。”
白熙意识到他大概听到自己的话了,
一个人对自己说“人格生而自由伟大”
她是应该笑的,嘲笑,或许还会讽刺那么两句,
习言知很高,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总会靠过来然后微微弓腰,眼睛里认真的有些小心翼翼,
她勾勾嘴角,却想哭,
“所以,白熙,你很好”习言知直起身,像是做答辩时的最后陈述,
“会更好。”
“滴滴”
司机来了,远光灯晃了晃,
穿过背对着车的白熙,打在习言知的身上,
让她将习言之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个清清楚楚,
眼睛里映出两束光,仿佛充满两个太阳,
那双眼告诉她,
不是同情,怜悯,安慰,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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