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午后四点半是御兴酒楼工作人员的吃饭时间,四点,酒楼上班的人都过来了,孟余享也过来了。
看见她,孟余享面上露了一丝羞涩,“大兰,你送货过来了?”
他爸炸爆米花,把石兰给炸晕了,心里实在有愧,想让他娶了石兰,他心里是愿意的,石兰温和善良,笑起来很好看。
时阑:“是啊,今年春天太潮,很多干货发霉,我担心你们收不到好的,捡了些给送过来。”
他长相俊秀,身材高瘦,放在四十年后,说不准可以出道□□豆。
孟余享嘿嘿笑,“还是你有心,才病好就给我们送好货。”
时阑也笑,“那当然,我妈说,现在干货都在涨价,羊肚菌一斤至少涨两毛,我说算了,本来也是以前囤的,还是按照原先的价格卖给你们,不亏本就行。”
“那哪能叫你亏本,酒楼正缺羊肚菌,你不来我也要上你妈的摊子拿。”
孟余享进后院的储物房,翻开袋子一看,果然是上等好货,今年春天特别潮湿,别说乡下,就是酒楼仓库里,也有不少受潮发霉的干货,石兰这一回送过来的,不但比那家货主的干货好,比以前送过来的都好。
御兴酒楼有专门的干货货源供应主,在郊县的镇上,今年酒楼生意越来越好,干货偶尔供应不上来,才会让石兰送一些过来临时应急。
孟余享绑好麻绳,“是挺好,涨两毛也不过分。”
“这回就算了,以后多跟我家买,叫小舅舅也给我涨涨价。”
“行。”
两人走出仓库,时阑的视线扫过楼梯口,男人背对着她,依然裸着上身,背肌很结实,只是微微弓着肩背,脑袋懒散偏向一边,像是脖子没劲儿一般。
这跟她想象中,军人出身,有强大内核的巨佬形象有些相悖。
正好到开饭时间,一群工友往酒楼里去。
大望看见石兰,有些惊奇,“大兰还没走?是不是想留下来跟我们吃饭。”
时阑笑笑,“我倒是想,能吃么?”
“能吃,走!”
他只当是一句玩笑话,石兰一个俏生生未婚姑娘,怎么可能跑到酒楼工友堆里吃一顿饭。
岂料,时阑轻轻挑眉,“那我不客气了。”
她跟着工友们一起往里走,大望一愣,转眼去看孟余享。
孟余享也有些吃惊,但他到底是顾卫东的大外甥,从小跟着顾卫东一起长大,酒楼相当于他半个家,石兰要是成了他对象,一起吃一顿饭倒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御兴酒楼主要分外场和内场两组,外场有领班和服务员,收银员,一共十八个人,内场就是厨房了,厨房有一个主厨,一个副主厨,八个厨师加五个学徒,还有三四个洗菜刷碗的大婶,四大桌坐得满满当当。
时阑假意环视一圈,“小舅舅不一起吃饭么?”
孟余享:“平时一起,这两天他身子不舒坦,都是自己吃。”
“……他怎么了?”
“他说睡不好,最近天气又潮又热,我都觉得燥。”
“也是。”
她自我宽慰,慢慢来,只要打入御兴酒楼,接近顾卫东就不难。
一个大婶看见大兰,“哟,这不是大兰嘛,你进我们酒楼了?”
时阑笑着回:“我倒是想进,就是不知道御兴要不要我,婶子,要不你帮我问问?”
大婶还未回话,一个叫马双梅的女人登时朝她看过去,“服务员都满员了,没听说招人啊,再说,就算要人,后头还排着长队呢!”
马双梅的男人在区武装部,是顾卫东曾经的同事,她才得了这么一个机会,要是御兴酒楼招人,她必定把她娘家弟妹拉扯进来。
以前,南州最大的馆子是和悦饭店,那是国营饭店,进去里头工作都是体面人,现在不一样了,御兴酒楼一跃而起,几乎和和悦饭店平起平坐,工资开的和和悦饭店差不多,伙食还好,谁不争着抢着进来,石兰这么年轻,进来势必要抢服务员的位置,难不成还进后厨跟厨子们颠勺,和婶子们刷碗?
时阑听了这小家子气的话,也懒得争辩,只笑道:“我说笑呢,都说御兴酒楼的饭菜好吃,今儿就是厚脸皮尝尝,婶子嫂子们别介意。”
马双梅不过见过石兰一两回,这丫头说话绵声细语,没有什么脾气,这也难怪,石兰没爹,娘改嫁,身后没个撑腰的,自然硬气不起来。
她话里有些不客气,“尝尝倒没什么,只是以后别把次的东西送过来就行,那些晒半干的,装了袋就送过来,斤两重了不说,还容易受潮发霉。”
孟余享替石兰说话,“没有的事,她家送过来都是好的。”
时阑:“这位大姐怎么称呼?”
这位大婶您有事吗?
御兴酒楼是你家开的?
这主人姿态也端得太高了些。
这一回,她偏要与她理论两句。
马双梅:“我姓马,一对儿梅花,马双梅。”
这名儿叫人想笑,时阑抿了抿嘴,“马大姐,别人家的我不知道,我家自己收自己晒,都是拣好的送御兴酒楼,绝不可能有发霉的情况。”
她之所以这么笃定,不是敢保证石兰家的干货绝对不会发霉,而是御兴酒楼只有紧急缺货的时候,才让石兰送,量不多,不存在保存很久的情况。
“我们仓库里就有不少干货发霉长虫,谁知道是谁送过来的。”
孟余享:“仓库里都是桥头镇李老板的货,跟她没关系,我小舅说了,叫李老板来,把发霉长虫的都处理掉。”
时阑不经意般,道:“你跟小舅舅说一声,长虫的不要紧,拿出去晒晒太阳还可以用,发霉的有黄曲霉毒素,致癌的,有些人刷洗掉霉菌又拿出来卖,不要退回去,直接处理掉最好。”
孟余享听了这话,笑,“得亏你提醒,我们还真想退回去。”
“其实,干货储存防潮并不难,只要在袋子两头铺上草纸,放到顶楼储存,再潮湿的天气都不用担心。”
她爸爸做了多年餐饮,这是最简便的防潮技巧。
马双梅啧一声,“我大号都用不起草纸,干货就那么娇贵,还要买草纸来垫!”
几个大婶都笑了起来,这个马双梅那张嘴一向厉害,其他人轻易说不过她。
时阑笑了,小圆脸一脸无害,“没关系,等干货用完,你拿草纸去晒晒,循环再利用,实现草纸自由。”
孟余享看着她,忍不住乐,“按你这么说,那草纸可算公费。”
“那当然,公费,还香。”
这下,几个大老爷们都笑了,连愣子也跟着傻笑。
马双梅面色微愠,“公费拉屎,我可不敢。”
这个石兰好声好气的,可听在耳朵里怎么这么损呢!
御兴酒楼的员工伙食不错,这一顿饭有藤条焖猪肉,横财就手,茶皇虾等,比起四十几年后的味道,口味稍重些,摆盘也不够精致,但比起石兰家里油渣就算荤腥的伙食,好了不是一丁半点。
时阑蹭这一顿饭,不单单是为了和酒楼的人混熟,也为了探一探御兴酒楼的水准。
饭后,她还特意点了一份饭桌上没有的碗粿,这是南州美食,时家厨房也有,以前她就很喜欢吃。
手工剁肉和马蹄,不会碎成沫,入口带微微的颗粒,比她以前吃的机器打出来的口感要好,而且米香味儿浓郁,不像很多年后,餐厅图方便,都是用粘米粉,味道没有那么纯正。
她是个挑嘴的人,这碗粿也有不足之处,酱汁咸,还单一,她喜欢的沙茶酱和蒜蓉酱都没有,而且做法粗暴,碗口都是米糊酱汁,观感实在不佳。
来日方长,她会经常过来的。
这个时候,日头没有那么大了,她没有坐车,沿街走回去,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夏玉香已经收工回来,看到厨房冷锅冷灶,一点热气也没有,阴沉着一张脸,一脚踢开地上的矮凳。
“什么事都不干,就会家里蹲,蹲着孵蛋么!”
赵菊荣吓了一跳,讪讪道:“孵什么蛋,我从卫生所回来,就上楼收龙骨花去了。”
她嘴里的卫生所其实就一家中医小诊所,她才高中毕业,这会儿在那里给老中医捡药材,每天上半天,没有工钱,就是学徒的意思。
夏玉香:“我说你了吗!”
时阑关上房间门。
不是说赵菊荣,就是在说她。
说呗,反正让她做以前那个任劳任怨石兰,那是不可能的。
赵菊荣看不得脸色,索性把一堆烂账甩在身后,转身出了家门,赵成荣在街道上和一帮小子厮混,听见他嫂子的尖嗓子,更是一溜烟跑远了。
娄秀园回到家一看,家里冷冷清清,饭也没人做,火气上来,到屋里逮石兰。
“大兰,饭也不用吃了!”
时阑面不改色,“我在御兴酒楼吃过了。”
“你吃过了,家里人吃了?躺这么多天还不够,我看你是皮厚了!”
时阑低哼,“妈,没有我,你们就不用吃饭了么?”
娄秀园:“……”
“你要是累了,就让赵菊荣和赵成荣烧火做饭,她夏玉香想吃什么,自己做不了,可以让她老公给她做,凭什么让我做。”
娄秀园额头的褶子一抖,“你弟弟还上学,你妹妹也出去学东西,我们都干活儿,你不做谁做?”
时阑简直气乐了,“我就没干活儿吗,还是我是铁人?以后谁吃谁做,我不会,也不做!”
娄秀园气得慌,又无法,只得咬着牙,卷起袖子自己做。
时阑躺在屋里,听见夏玉香在对着自己男人哭哭啼啼,一字一句,全都是在控诉她。
赵坚荣一言不发,娄秀园时而安抚一两句。
厨房的灯泡缠着蜘蛛网,暗黄的光线压抑沉闷。
时阑指尖轻扣老竹席,她原以为能熬一段时间,至少等她混进御兴酒楼再说,可一天不做牛做马,这个家根本容不下她。
不如趁着这时候闹开,以后和赵家两不相欠。
她把赵成荣叫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让他去把她三叔四叔和婶子堂哥堂嫂们都叫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娄秀园进她房间,先是颠来倒去数落她,再把孟家提亲的事儿说了。
中心思想汇成一句话:女大不中留,她给石兰找了好人家,嫁之前好好的,不要和嫂子置气,叫人看笑话。
时阑一句话,堵死了娄秀园。
“妈,我不嫁,这房子是我的,我住这里,到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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