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今

　　顾澜最终是在她和南宫清河的故事里离开了。可是留在顾卿卿的印象里的顾澜仍然是一个温润的举世无双的谦谦君子。
　　她记起了十数年前，那个落魄得像是乞丐的少年。
　　少年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追着打，他奔跑在长街中，惊恐又无助。或许真的是命中的一个劫，他遇上了那时候最为恣意潇洒的苏念梨，那时候她年纪小，喜欢行侠仗义的武林大侠经传，向来见不得这样的以多欺少。因为苏南王是武将出身，所以还是有一些武功底子在，于是她就抽出了长鞭一甩喝道：“以多欺少，不知道义！今日撞在了本郡主的手上一定要教教你们什么是武林道义！来人！这些人冲撞了本郡主，给本郡主打！好好的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是！郡主！”因为苏渊向来宠她，所以每次出门总会有很多的下人护她在身侧。
　　等到那个小乞丐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她蹲下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饿不饿？我叫苏念梨，我看你好像很饿的样子，不如……我带着你，去吃东西吧？”
　　少年有些惊恐，有些恐惧的看着她。
　　那时的她虽然小，却是生的冰雪可爱，眉目间俨然有了倾城之色，让这样一个少年郎就这样不经意的红了脸。
　　“长河，你带着他去街边买些东西吃吧。”她道：“哦，对了，再给他置办一身衣服，银子算到我这里，爹爹他不会为难你。”
　　“郡主说的哪里话？王爷派我们几个兄弟守着您，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长河乐呵呵的笑道：“郡主自小就好心，随了王妃娘娘！”
　　谁知少年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不肯放开。
　　她看了看，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早点的铺子，她看着少年吃得好不快意，不小心就被噎着了，于是她笑眯眯的道：“不要着急，这些啊都是你的！”
　　等少年吃饱了，长河就依着她的吩咐带着少年去置办衣服，只可惜那时候的少年始终没能等到她，让她看到自己最干净利落的样子。因为出去的时间有些长，所以苏渊下了朝没能看到她，就亲自去找了她回了王府，自那以后，少年记住了她的名字，然后把她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只可惜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浅，最后的最后他们再见却再也回不到最初。
　　再见时，她没有记起她少时伸手帮助的少年郎，他却认出了她是自己为之奔波劳累的白月光。
　　但是，月亮还是在天上，月光依旧皎洁。
　　可惜那年少时的喜欢，终究是没能发芽成长。
　　顾卿卿站在那里，伸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带着若有若无的愁绪，道：“……兰溪，我有些冷了，你去顾府为我寻一件氅衣来。”
　　“是，小姐。”兰溪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顾卿卿略显单薄的身影，然后还是听从了顾卿卿的吩咐。
　　顾卿卿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出神，看着微微冷的码头河岸，竟是蹲下身来，用自己的手指碰了碰那不会结冰的河水。
　　直到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突然停下，在她起身后为她温柔的披上了氅衣，然后将她温柔的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个人轻声问道：“冷吗？”
　　怀抱很暖，她放下了一身的疲惫，安心的靠在了他的怀里，道：“……冷。”
　　南宫清河叹了一口气，道：“走吧，我带着你……去吃点暖身子的东西。”
　　南宫清河拉着她转身，顾卿卿却一下子拉住了他，问道：“你不是……要去苏南王府吗？”
　　“不去了。”南宫清河温柔的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握住了顾卿卿发凉的手，道：“不去了，苏南王府哪里会有你重要？”
　　顾卿卿弯了弯嘴角。
　　南宫清河微微弯腰，伸手牵住了顾卿卿的手，带着她就来到了京城长街的一个酒楼里。进去了酒楼了之后，找了一个桌子坐下，等到小二来到面前就点了几个菜。
　　顾卿卿看着南宫清河有些沉默，但是南宫清河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的温柔。
　　等到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南宫清河给她盛了一碗汤，用勺子轻轻的搅了搅，又轻轻的吹了吹，便要喂她吃。
　　“我自己可以的。”顾卿卿要接过碗勺说道。
　　南宫清河微微的避过，笑着道：“我喜欢喂你，来。”
　　顾卿卿看着他，最终安静的接受了南宫清河的温柔，直到饭局至半时，一个身着天青色锦衣的公子过来调侃道：“呦！这不是我们的丞相大人吗？这是在这里和九小姐这个美人一晌贪欢吗？”然后他又用扇子拍了拍南宫清河的肩头，笑道：“南宫兄真是不错啊！竟然这么快就将顾九小姐抓在手心里了，只是如此一来，你们这柔情蜜意的样子被苏南王府的大小姐看见了，指不定要多么伤心呢？嗯？”
　　南宫清河不为锦衣公子的言语所动，只是抬了抬眼皮，问道：“江琛，你好像很闲？”
　　“哎呀，话不可以这样讲啊南宫兄。”江琛坐下来，笑嘻嘻的道：“好歹我们也是兄弟多年，你就这样在我面前吃着东西不请我？”
　　“清河……”顾卿卿轻声的叫出声来，没想到被南宫清河一个甜点喂进了嘴里，只听得南宫清河的声音道：“不必理他，反正是饿不着他。还有，以后在我的面前就不要再提起苏浅月这个女人了，若是你喜欢就将她收入府中，我未来的夫人就在我的面前，你可是嘴上留点情面吧！”
　　“哈哈哈哈……”江琛不禁笑了出来，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这一天！南宫清河啊，你长了这么大，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懂得收敛了……哈哈哈……”
　　见到顾卿卿很是艰难的看了自己和江琛，神色是一言难尽，于是南宫清河就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卿卿，其实我和他不熟的……”
　　江琛听了这句话，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不禁是抚了抚额头，叹了一口气。
　　顾卿卿看着南宫清河这个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道：“江大人莫怪，我这就让小二再上几个菜。”然后高声道：“小二，再上几个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品！”
　　听得小二一声道：“好嘞！客官慢等！”
　　“江大人莫要生气。”顾卿卿温和有礼的道：“清河他……在闹小孩子脾气呢！”
　　“卿卿，我哪有……”南宫清河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顾卿卿顺手塞了一块糕点。
　　“不过我倒是十分的好奇。”江琛收回了自己的扇子，道：“明明几天前你们还是针尖对麦芒，一见面就恨不得掐死对方，怎么这么快就……咳，在一起了？”
　　南宫清河没来得及回话，只听得顾卿卿一声轻笑道：“或许……是缘分吧，毕竟人的一生这么长，有很多事都是无法掌控的。”
　　江琛轻笑了一声，道：“唉，只是不知道你这样名花有主，该让多少官家公子哥和名门弟子伤心了。”
　　“伤心就伤心吧。”顾卿卿道：“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是没有关系的。”
　　南宫清河眼里的光闪了闪。
　　“对了，今日的京城的晚上可是热闹好玩的紧，清河，你确定不带着你的未来夫人出去玩玩？”江琛用筷子夹了几口小二端过来的菜道：“我们带着你的红颜知己出去看看玩玩，你没有意见吧？”
　　“我知道。”顾卿卿道：“今日是京城的冬晚节嘛！正巧我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一起如何？”
　　“你说好便好。”南宫清河下意识的握紧了顾卿卿的手，柔声道。
　　“哎哎哎！”江琛道：“你们两个人好歹也关照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谁让你不带上你的红颜知己啊？怪我咯？”南宫清河白了他一眼道。
　　“我的红颜知己？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呢？”江琛奇怪道。
　　“嗯……”南宫清河托着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向江琛道：“我记得，貌似是淮南王府的郡主，付云暮吧？你与这位小郡主可是身负婚约的。”
　　江琛被南宫清河的眼神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他有点蔫了道：“还是算了吧！找她过来，分明就是给你家的红颜知己当陪衬的！哎我说南宫清河，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这么笨，才看出来啊？”南宫清河嘲笑道。
　　“你？！”江琛有些火大，然后他酸溜溜的道：“你可不是，你找了一个京城第一美人当媳妇儿，自然是得意的很呢！不像我，连个挑头都没有。”
　　“知道就好。”南宫清河道。
　　“你？！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说你……”江琛不平道。
　　“好了。”顾卿卿带着笑道：“怎么你们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斗嘴斗个不停了！江大人快点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岂不可惜？”
　　江琛轻哼了一声，瞪了南宫清河一眼后开始动起了筷子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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