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漠北

皇庭热闹，席面却是是极为安静，傅册简直坐立难安，他真的觉得自己很不适合做双面间谍，若不是人多，他宁愿不要这面子一把朝他跪下，哭爹哭娘告老还乡。

        倏然他就看见篁阳正缓缓走来，一眼就能看出来身边护送的是禁军十二卫。

        “原来是陛下让篁阳进城，还让禁军保护她，可到底为何…”傅册说话间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半晌，恍然大悟道，“是福安？！他是陛下你的人，手里有一份皇爷空白的手谕、所以都监才同意从暗牢里将人提出来…”

        萧仁景沉默不语。

        傅册眼看着禁军十二卫已经有多数都出现，属于皇帝亲兵，这般保护篁阳，不免有些迷惑，“陛下你、是和她达成什么协议？”

        篁阳公主一袭青蓝色披帛抹胸，如玉似的锁骨勾人动魂，左右手臂各有两只鸿雁纹鎏金银腕钏，更加衬托女子肌肤之美，她的玉足系着一串儿铃铛，走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妩媚声音也随之而来，“许久未见过陛下，如今比原来更加俊俏了~”

        “去添一双玉筷。”

        萧仁景并未回过头来，等到篁阳落座才冷声吩咐身旁的女官，“添酒来，葡萄酒。”

        篁阳举杯一饮而尽，红纱巾半掩脸面半掩笑意，乌眸朦胧，先是看向德子林，再看向萧仁景，才缓缓放下酒杯，“没想到、这辈子，也会和杀父仇人的儿子坐一桌子…”

        “那是上一辈的事情，公主怎么能旧事重提呢…？”傅册这会儿已经来不及和萧仁景相互试探，转头做起和事佬，“如今是沙尔图亲王继位，边疆稳定，我们都是好盟友呀…”

        阿鲁沙生性残暴，又肆意践踏南召边疆，多次烧杀抢掠，肃宗当年亲征漠北，割其首稳民心，阿鲁沙长子为质子被囚于京，次子登基为王，可惜没多久死于漠北内政大乱，阿鲁沙弟弟沙尔图亲王继位，双方也一直保持良好商贸关系，到现在也再无冲突。

        “这位大人能说会道，不知是什么官？”篁阳终于对眼前的傅册有了兴趣，独饮一杯，以倒垂空杯为尊敬，“听说盛都的人喝酒要喝空显得礼貌，大人不如也喝一杯？”

        傅册向来不胜酒力，一杯即倒，眼看侍女已经为他满上酒盏，百般无助之际，德子林就捉起酒盏替他一饮而尽，说道，“我替傅大人喝这一杯，还望公主能见谅。”

        篁阳冷笑了一声，再次举起满杯的葡萄酒，看向萧仁景，“陛下的臣子这样无礼，敬酒不喝，不知陛下您是否赏脸呢？”

        她再饮一杯，仍旧面不改色。

        深蓝色的簪花宫女单手托着酒盘立在远处，不知怎办，陛下说是不需伺候，可公主邀酒，再推脱盛情不免有些不近人情。

        “本官无礼，再替陛下来挡这杯酒。”德子林再次举杯一饮而尽，侍女立马识趣满上，就听见他朝篁阳赔礼道，“既又伤了脸面，本官自罚一杯，还望公主海涵。”

        篁阳的手中的酒盏重重的置在桌上，眼里冒火，就要把德子林熊熊燃烧起来似的。

        德子林避开了她的愤怒眼神，知她内心有火浇不熄灭，正欲示意侍女往酒盏续满赔礼，没想到篁阳快步走来，一把就捉过侍女手中的青釉兽柄执壶，仰头就饮…

        伊是美人。

        葡萄美酒从白皙的脖颈顺流而下，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喝的微醺，娇媚动人，左摇右晃的朝着德子林和萧仁景傻笑，这一笑，笑出亡国公主的无奈和心酸。

        她手一松，酒壶本该应声落地，没想到德子林一手的接住酒壶，另一手将摇摇欲坠的她搂住，送回座位，避免了一场闹剧。

        “公主，你喝醉了。”

        德子林低声道，并未坐回自己的位置，反而就立在她的面前，倒显得他曾经做过什么错事，如今一见面，急着在前认错挨骂。

        篁阳不理会他，眼里蒙上一层朦胧的醉意，看着萧仁景不为所动，手指努力的试图将他轮廓描绘出来，醉醺醺的说，“陛下杀我父亲，杀我长兄，真的这般开心么？”

        “你长兄并未死。”

        萧仁景冷的回她。

        “陛下不是应该要把我哥哥换回来么，怎么不作数了？十年之约你忘了么？”篁阳说着就仰天大笑，又愤怒的看向德子林，“你明明说过的，要帮我的，如今怎么就哑了！？”

        祁东本应该在阿鲁沙死后的第十年，肃宗以漠北半壁江山，半数国库为贡礼归还质子，萧仁景当年五岁，也听的一清二楚，但是显然，皇爷退位前也没有同意这件事。

        德子林年轻时在漠北出游，遭遇盗匪，幸得篁阳帮助躲过一劫，两人暗生情愫，后来回国在朝为官，多次出使漠北见她，答应救出他哥哥回漠北，却难以实现承诺。

        “送她到永安殿歇下，明日再来见朕。”萧仁景冷声说道，吩咐宫女将人送走，随后，独自拎起眼前酒壶为自己缓缓的斟了一杯，思索良久，倏然抬头一饮而尽。

        德子林顿觉心中一惊，预备赶紧找个借口离开，萧仁景反而寒眸一凛，全身笼罩着强大的气场，“傅卿，宴会还没散场…”

        “陛下，我是你的臣子，从未有背叛过你的命令。”傅册绝望至极，简直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我又是皇爷影卫，也不能叛主，自然是接到暗令，不达目的不罢休。”

        “皇爷是不是命令影卫暗中结果篁阳性命？”萧仁景眸色一沉，冷冷的质问道。

        傅册面露难色，表现的无可奈何，“篁阳私下聚集漠北死士进京，意欲劫走祁东，陛下断然不能因为年少友谊信了她的话…”

        “倘若朕执意如此呢？”

        冰凉的声音带着不言而喻的威严，萧仁景的墨瞳充满危险的信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般表露出来，足以证明皇爷的做法威胁到他的底线，傅册的心中也不禁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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