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陨落

　　“偷袭？”龙千啸反应很快，在他注意到金光亮起的那一刻，天空中的龙爪瞬间崩解，弥漫的皇道龙气极速回流。

　　与此同时，龙千啸碧蓝色的眼眸，化为了真龙一般的十字竖瞳，如神焰般燃烧，璀璨摄人。

　　世界传说，真龙乃天下万灵之首，周身缭绕的龙气，可让大地断裂，天穹塌陷。而真龙浑身上下，又以龙目为最，在真龙十字竖瞳开合间，可直观大道波纹，停滞时光为画。

　　作为世间唯一一位以真龙大道成就道君的至强者，龙千啸不止拥有号称万物之极，万法不侵的皇道龙气，同样掌握了能够改变时间流速，洞悉万物的真龙天目。

　　“敢袭杀我，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龙千啸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森然的笑容。

　　可以说，有皇道龙气与真龙天目两者相结合，龙千啸足以称得上整片峰州大陆，最无惧袭杀的人！

　　“快！快！快！”林亦枫没有心思想这些，他的速度，在十字竖瞳的注视下，大幅减缓，而不远处，一道道张牙舞爪的皇道龙气，正急速穿梭风雨，向他扑来。

　　“如果再融合不灭剑意，千犀角是否会更快？”林亦枫内心空灵，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在皇道龙气回归前，击杀龙千啸。

　　箭在弦上，由不得再多权衡。



　　不灭剑罡瞬间覆盖了金色的无名剑，天空骤然变暗，垂落的月辉，仿佛一口气被林亦枫吸纳殆尽。而也就在这一刻，龙千啸自信满满的笑容僵住了，凝固在他那英俊的脸庞上。

　　“这怎么可能？”龙千啸如遭雷击，他惊骇地发现，拥有真龙天目的他，视线竟然跟不上无名剑的轨迹了。

　　林亦枫原先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在他将不灭剑意融入千犀角后，先前的极速，瞬间被掩盖了光芒，仿佛沦为了追逐流星的飞鸟。

　　哧！

　　锋芒逼人的剑尖，带起一片血色涟漪，自龙千啸后背穿透而出，刹那间，剑气汹涌，无尽剑芒散射开来，龙千啸身后的大地，骤然崩碎，被割裂出无数条触目惊心的沟壑。

　　龙千啸的十字竖瞳变得一片血红，直到此刻，他才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伴随着剧痛，疯狂涌进他的脑海。

　　下一刻，龙千啸的身体，砰的一声炸开，化为漫天血雾，天上的苍蓝巨龙，亦在同一刹那，烟消云散。

　　“这，也许才是完整的千犀角！”体会着秘剑术中，三种迥异的剑意相互交融，林亦枫眼中闪过喜色。

　　击杀龙千啸后，林亦枫并未停下步伐，绚丽的金弧在空中折返，后发先至，在望沧海即将落入闪电风暴之前，拦截住了他。

　　在他心里，望沧海时一个偏私利己，完全不称职的阁主。

　　可当他看见望沧海明明身负重伤、气血严重衰败，却仍在拼死拖住龙千啸，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时，心中却也不禁感到深深的敬佩。

　　“咳咳！”昏迷中的望沧海咳出一大口鲜血，洒落在地。

　　望着这一幕，林亦枫眉头微皱，他拦截望沧海时，已经用柔和的真气，缓住了望沧海倒飞的冲势。可当他将人停住时，望沧海浑身的伤口，还是被震出了大蓬血雾。

　　“伤势这么重。”林亦枫心里大惊，他只是随意探查了一下望沧海的伤势，谁想得到，望沧海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严重。

　　体内一片狼藉，经脉、骨骼，被震碎了大半，就连内脏，都已是四分五裂，而最可怕的是，他的血液中，融入了一种不知名的毒素，正疯狂吞噬着他的生机。

　　这样的伤势，对于道君而言，都是绝对致命的。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昏死过去了。可望沧海，却用这破败的躯体，硬是拖了龙千啸数息时间。

　　得有什么样的执念，才能撑到现在。

　　就在林亦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之际，望沧海似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林...林亦枫...你...你来了。”此时，望沧海轻微扭动一下脖颈，都难如登天。不过，当他转过头，看到林亦枫的脸庞时，脸上的不甘与痛苦，却在刹那间被释然的神色所替代了。

　　林亦枫神色有些复杂。

　　“你...成为...道...道君了。”看着他的脸庞，望沧海在伤痛、剧毒的折磨下，竟露出一丝微笑。

　　林亦枫一愣，在他的记忆里，望沧海对他永远都是冷眼以待、不屑一顾，没想到，在这样的局面下，竟让他第一次看到了望沧海的笑容。

　　“太...太好了！”没有多余的交代，亦没有多余的询问，撂下这最后的一句话，带着笑意的望沧海悄然闭上眼，跌落在了林亦枫跟前。

　　他能扛着重伤，坚持着一次次站起来，全凭着，他内心的一股执念，或者说，是他的一种责任。

　　身为月下阁的道君，宗门的支柱，必须要为了宗门，为了那些弱小的后人，战到最后。这份责任，就犹如沉甸甸的包袱，顶直了他的腰杆，支撑着他不能倒下。

　　可在他恍惚间看到林亦枫击杀龙千啸的惊世一剑后，这份执念，终于能够散了，这份负担，也终于能够顺着他残破的背脊滑落了。

　　林亦枫望着倒地后，瞬间在大地上，绽开一弯血泊的望沧海，他的目光显得有些茫然。

　　望沧海最后的表现，着实有些打破他的预料。

　　人畏惧死亡，再强的人也不例外。唐擎天、李洵，都是很好的例子，昔日高高在上时，他们脸上，或是骄横，或是傲慢。可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们的脸上，除了惊恐，什么也没剩下。

　　在他看来，一向自私的望沧海，应该与他们是一丘之貉，贪恋权位，畏惧死亡。

　　但是，他错了。

　　在望沧海嘱咐完最后一句话，倒下之际，林亦枫从他那张满是鲜血流淌的面容上，看到的竟是安详与平和，仿佛他只是疲惫地睡下，待得旭日东升后，便会再次醒来。

　　“为何会如此。”林亦枫很迷茫。

　　有灵之物，对于死亡的恐惧，是种生命上的本能。存在过，必然会害怕归于永寂的那一天。

　　可是，在望沧海，以及林山长老、许殿武他们眼中，林亦枫却丝毫没有看到，他们对于自身即将迈入死亡深渊的畏惧，反而，他们害怕的，是宗门覆灭，大地上血流漂橹、尸骨无尽。

　　“如果连死都不怕了，又有什么还放不下呢？”林亦枫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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