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恋歌(6)
副校长懊恼不朽地听他们噼里啪啦说了一气。
“够了,都说些什么呢,还是听我说吧。”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海伦他们面前。
“你们的行为违反了校规,情节严重是要开除的。”
这一句晴天霹雳的话令海伦他们悚然起来。
念恩急切地走向副校长面前,言辞诚恳:“副校长,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任。”
海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赶忙说:“我也会。”
张新措手不及,说话结舌:“我……?”
念恩毫不犹豫地抢说:“我愿意负全部的责任。”
海伦忙说:“不!我全负!”
“那我,我……”张新不禁有一种本能的羞愧。
“好了,看你们这么有诚意,不过我是公私分明的。按照学校的规定,你们的这种行为理应是开除学院的。”校长忽然发出啧啧赞叹,“但能够见到你们这样坦然面对的学生,我愿意给你们一次反省的机会,这次就当是记过。”
念恩连连鞠躬,答谢:“太谢谢你了副校长。”
“那你们就去图书馆打扫清洁,就罚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念恩乐意点点头:“没关系,只要能够留在学校,要我怎么做都行。”
大家一起离开了校长办公厅,张新出门口就跑了。
海伦好奇问念恩:“为什么不做出反抗?”
念恩笑笑说:“为什么要反抗,知错就改。虽然校长不清楚内幕,可他是校长啊,他要在我们学生面前建立威信。他只看到现象,而我呢,就事论事吧,承认了也不会少一块肉的,你看,校长还是喜欢诚实的学生,留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可是……”
“朋友。”念恩双手抱着海伦的肩膀。她这样,海伦心底高兴,问:“什么?”
“我们就知足吧。”念恩放开了手,转身朝前方走去,继续说,“我们先去把肚子填饱再去图书馆打扫清洁,一个月的时间,还要做得干净,一定很累的,我们现在要吃两大碗白米饭了。”
海伦在念恩身后不禁噗嗤一笑。
念恩驻足,扭过身去,看见海伦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干嘛干嘛?”念恩以为海伦在嘲笑她,冲他嚷嚷。
海伦笑声戛然而止,扭头看看周围的同学,上前止住念恩:“小声点!”
念恩见海伦心慌,开玩笑说:“怎么,怕我把你隐藏的女朋友给引出来,逮个正着吗?”
“什么女朋友?我还孑然一身呢。”海伦隐约发现了问题,逼问,“照你这么说,你和我的关系很不正常了?”
“我们的关系?”念恩停顿了片刻,说:“我们的关系说得亲切一点就是兄妹,有你这么英俊的弟弟,我可沾光了。我比你大两岁,快叫我一声姐姐。”
“什么姐姐,肉麻死了。”海伦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瞧你这个样子,是不想认我做姐姐了,那就算了。”念恩甩头就走。
海伦迎头赶上,正经地说:“哎,你实际上只比我大一岁多,干嘛要把年龄分得这么清楚?”
“你怎么了?说话带刺似的。”
海伦的眼神突然躲躲闪闪的,“是啊,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都二十一世纪了。”
念恩发觉海伦很畏惧开这种玩笑,不想再为难他,闭上了嘴。
念恩和海伦务必完成了图书馆一个月的清洁。最后得到了校长的满意,继续留在学校。
阿金想要犒劳海伦和念恩,决定请他们去崇明岛玩一天,好好放松心情。
海伦他们和欢快地来到沿江观光大堤。
崇明南门港江堤上绿树成荫,可观赏南岸远景和长江涨潮退潮,风景独特、秀丽。
“崇明岛,我们来了……”阿金放声呐喊。
念恩他们脚踩大堤,伫立在浪潮面前。
波浪汹汹,海上勾勒出的汀线一目了然。
念恩将视线从海边收回移向海伦,想了想问:“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想要问你。”
海轮收回目光聚集在念恩身上。“什么问题?”他问。
念恩说:“海伦不是你的本名吧,你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名字很重要吗?难道叫海伦不好吗?”
念恩赶忙解释:“不是啦,名字不是很重要。只是,我总觉得在这个名字里藏着许多故事。”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没有故事而言。”
“那你是上海人吗?你家住在哪里?”
“家?”海伦好奇地回答,“家这个字眼对我来说既陌生又遥远,我从小生活在外面,是个流浪者,流浪在外的人是没有家的。”
“怎么会?你爸妈住的地方就是家啊,那你爸妈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就算有,也隔着数千里。”
“也许是你爸妈一心想要把你培养成独立自主的人,所以……”海伦立刻打断她的话,质疑地:“独立?”他皱着眉头,发出一腔嘲弄:“照你这么说来,我是应该感激他们,感激他们赐给我一段孤独而又在寂寞中拼命挣扎的漫长岁月。”
“海伦……”念恩冲动地想要安稳海伦,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很惊讶吧。想必,你从小过得很幸福。”
“我的父母在我是九岁那年就离婚了。你信不信我的父爱是在父母离婚的基础上得来的?”
“我没有品尝过的果子,不知道其中的酸甜。”
“对,就像我没有走过你的路一样,不会感同身受。”
“我们谈话到此为止吧。”海伦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嗯。”念恩不再勉强。
虽然表面上已平静了下来,可在念恩潜意识里里,她清楚的知道海伦的不幸比她深得多,复杂得多。如果说具体一点,念恩认为她算不上什么不幸,相反应该是幸运的,也恰好应了白静的那一句话:生在福中不知福。
海浪汹涌澎湃,拍击着延伸在海里的石头。
念恩心头蓦然涌出一股激动,她好想让海伦快乐起来。
“海伦,我们应该学会找寻快乐,我们下海去。”
“啊?”海伦一是反应迟钝。
“走吧。”念恩粲然一笑,转身奔向海那边。
海伦站起身来,看见念恩已经跳到海里,玩起水来了。
“海伦,下来吧。”
阿金和白静听到念恩的欢呼声,动身跑来这边。
海伦下海,迎合念恩一起打水仗。
阿金和白静即兴也跳下去。
四人纵情地玩着水,你追我赶;一阵欢声笑语,在海里回荡,绵延不绝;一张张充溢的笑脸,给无边无际的大海留下青春的印迹。
肖珍得知念恩出事的消息,急急忙忙赶来上海看望念恩。
在学校的接待室,念恩和母亲见了面。两人一见面寒暄了一阵子。
“你把妈妈吓死了,听到你被同学打了,我这几天觉都没睡好,虽然说是没什么事了,可我这心里惴惴不安,得亲自来看看你没事才放心得下来。”
念恩抱抱母亲,嗔怪道:“妈妈,我想你啊。”
“想我?”肖珍置疑,“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想把你妈给急死吗?”
念恩撒娇似的推推母亲,“我知道了,下次一定给你报平安。”
肖珍挪开念恩,提起她身边一个袋子放在茶几上。“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南京特色小吃,还是新鲜的,你拿回寝室与大家一起分享。”
念恩嘴馋了,快要垂涎欲滴。“妈妈,你太好了,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这些东西了,太好了,又可以吃到了。”
肖珍迟疑地问:“你爸没有来看你吗?”
“有来过。”
“他那么有钱都没有给你带好吃的吗,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他带了。”念恩解释道:“只是我没要!”
“为什么,你疯了是不是?”肖珍隐约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激动,快要暴露,便慢条斯理地问,“是不好吃吗?”
“我和爸爸之间有了矛盾,我发过誓,在我还没有能力挣钱之前,我也不会多拿他的东西。”
“你这个臭丫头,亏你这种话还说的出口,真不知惭愧。你现在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给的,说话真没良心。”
“妈妈开始帮爸爸说话了,那就说明妈妈你不讨厌爸爸了?”
“这感情的事是我和你爸之间的事,但在教育上,我得和你爸配合,好好调教你们,你就给我乖乖听话,可不能再让我听见这类似没良心的话。”
念恩送走了母亲,提着包返回公寓。
“静,款姐,你们快出来,有好东西吃。”
念恩将包放在圆桌上,拉开拉链,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
“有吃的啊。“白静从浴室里出来,快速洗了手,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
念恩嘴里叼了一块,手上又拿了一块,走到白静面前,塞进她的嘴里,“很好吃的。”
“嗯,好吃。”白静嘴里包满了,说话都有些含混。
念恩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边嚼边问:“款姐呢?”
白静待食物咽下喉咙才说:“去约会了,听说是和一位学长在交往。”
念恩抽取一张纸巾把嘴擦了擦。“我要出去一趟,你去吗?”
白静吃得津津有味,只顾着摇头,连出声都懒得发出。
念恩见她这个样子,不想破坏她对食物享受的食欲,连招呼也没打,提着包出去了。
外国语学院的操场上,同学们都欢聚一堂,欣赏参赛者踢足球。时而发出欢呼声,时而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海伦站在看台下面,注视同学们踢球。
念恩打探到海伦在操场的消息,一路找来这里。她环顾四周,在操场的小角落里发现了海伦。
海伦看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个女孩正向他走近。
“嘿!”念恩躲在他背后惊叫一声。
“谁?”海伦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到念恩正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得意洋洋的样子,海伦自嘲地笑了笑,“好啊你,竟然学会干坏事了,看来我低估你了。”
“怎么,吓着了吧,呵呵。”念恩逗乐他。
海伦跟着她笑了一会,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问的呗。”念恩神秘兮兮的上前去拉海伦的手,“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海伦第一次被念恩主动来拉着,一时觉得惊奇,也就不知所然地跟着念恩走。
念恩拉着海伦来到看台上坐下。
“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什么啊?”
“是我家乡的特产哦,可好吃了。”
“你家乡?”
“是啊,南京,你去过吗?”
“南京?”海伦震惊。当他听到这个地名觉得熟悉又陌生,总之很矛盾。但他下意识明白,那是他父母住的地方,至于还住着什么人,他一概未知。
念恩见海伦愣了半天,叫喊他:“海伦,海伦。”
海伦如梦初醒,赶忙答应:“啊?”
念恩对他发愣没有过多的去了解,只是顺势把点心从盒子里拿出来,递到海伦手上。
“你要多吃一点。”
海伦嗅到一股茶香味,食欲马上就来了,他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着,不一会儿,连连点头,称赞道:“好吃!”
念恩咧嘴笑了,马上又问:“你喜欢南京吗?”
海伦吃得太快,噎住了。
“慢点吃!”念恩赶忙用手轻轻地拍打他的背。
海伦咳了几声,食物慢慢咽了下去。
“可以不要提起南京这个地名,好吗?”
“为什么,难道那里有你的回忆吗?”
海伦强加掩饰的低落还是明显的露在脸上,让人可以一目了然。
念恩见此状,更是迷惑不解,也就此打住。
两人沉默良久。
海伦独自一人来到浦江。他满脸镌刻惆怅,在须臾间,是不会褪却的。
季节流逝,岁月的变迁,四年转瞬过去了。
一辆飞机缓缓降落在南京飞机场。
秉诚来到练舞厅,他站在厅门口。默默看着厅里的几个舞者在母亲的带领下认真排练。
音乐依然,节奏依然明快,那感觉一如既往,沁人心田。
回家的路上,秉诚和母亲促膝嘘寒问暖。
将近五年的时间,这对于柏蓉英作为一个母亲来说是个漫长的日子。
柏蓉英紧握着秉诚的手,面带激动的喜悦。
秉诚脸上指尖的温度是母亲给予他的,这令他很惊讶,这种被爱的感觉仿佛已逝去多年,没想到今天却荣幸感受到母亲的关怀。
秉诚想,这是时间酝酿的情感。即便以前母亲的心里会有太多的怨言,可时间的阻隔教她慢慢学会了对儿子的思念和等待。
念恩殚精竭虑地从教室里走出来。双手伏在走廊上的平台上,她把目光涣散到远处的风景,想要捕捉秋天的惬意,来消减身体里储藏的疲倦。
初秋的晨风如一股清泉流淌她的心房。气候忽冷忽热。
校门口,一辆轿车绕过花园缓缓地驶进美术学院。
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一位身穿大衣的男人。他昂首四处观望,他好奇而又茫然的眼神透露出他仿佛是乍到此地。
站在阳台上的念恩饱尝了舒适,将目光收回,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位男人直挺挺地站在美术学院大厅门外,在那里张望。
念恩好奇地极目望去,片刻,她愣住了,半晌。
“费……费秉诚?”念恩颇为激动却又置疑地呼叫出来。
那个男人忽然转过身来,举目望过来,念恩和他正视。
念恩趁机定睛细看,她的视线一点也不模糊,那真的是费秉诚!男人没有丝毫的察觉,随意扫视了一遍教学楼的建筑,之后又转过身去。
“费秉诚!”念恩大叫一声,随即返身朝楼梯那个方向急促地跑去。
当海伦听到家人来看他,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连忙拉开椅子,起身跑出教室。在下梯间时,他两步跨一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下完了楼梯。
一年四季,在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唯独送来温暖问候的就是眼前这位哥哥了。每当他伏在窗台上,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学校门口。他和小时候一样,总以为有车子来就一定是爸爸,可每次都令他失望,从车里走下来的是哥哥。哥哥代替了爸爸来看望他的儿子。
这位善良的哥哥在黄昏的操场上,陪他打篮球,踢足球。这样日复一日,兄弟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段美好的日子却是那么短暂,是在哥哥高中毕业离开家乡的那年中断的。
秉诚先是一阵解释:“刚刚走错了!走到美术院去了。”接着微笑说:“允希,几年不见,比哥哥还要高一点了。”
“哥……”海伦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诉说,可见到哥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是一种羞涩还是因为时间淡化了昔日那种顺其自然的气氛。
念恩紧张地往楼梯下窜。跑得太快,迎面撞上一位中年妇女,接着“砰”的一声两人倒在地上。
“哎哟,天哪!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妇女呻吟后大声嚷嚷。
念恩翻身爬起来,然后又弯腰把妇女搀扶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妇女撑着腰,靠墙壁站着。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才怪呢!快,快送我去医务室。”
“不行,我还有事儿,阿姨,要不这样,我把钱给你,你自己……”
“怎么,想要推卸责任是吗,不许走!”
念恩一时拿她无可奈何,只好留下来陪她去医务室。
在医生那里了解到妇女没有什么大碍。念恩道个歉掉头就走。当她气喘吁吁地跑来大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她特失望。
时间过去一周了。念恩在画室里撑起画架。对一张洁白的画纸,她开始在脑海里描绘。
“该画什么呢?”她犹豫思考着。
太阳高照,一抹照射在巍峨耸立的南京市人民检察院。
秉诚从检察院里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缓缓地驶向芭蕾舞蹈团。
“一……二……”教练喊着节拍,一边指导舞者们的动作。
惠茹静坐在长椅上,观看其他舞者排练。
秉诚进来大厅,停驻在门口。
惠茹在远处观察他有一会儿,直到费秉诚有所察觉转过脸来时,史惠茹才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向他。
秉诚在短时间内,和她四目相对。
惠茹来到他面前,驻步。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来找柏教练吗?”
秉诚微笑点点头,然后客套:“你今天不跳舞吗?”
惠茹侧身去望望正辛苦排练的舞者们,轻松地回答了一句:“我都会了。”
秉诚见她踌躇满志,心里猜想她一定很棒!
念恩已启动画笔在画纸上描摹了几笔,把人物的轮廓给勾勒出来了。
一小时后。李念恩如释重负地把手中的画笔仍在一边,然后抬起椅子倒退几步,背靠在椅背上,慢慢欣赏她的画。
雪白的画纸上:一张看似深沉而又文雅的脸庞,一双光泽透明的眼睛,浓浓的眉毛——这就是念恩所画出来的人物。
念恩看着这幅画,不禁目瞪口呆。
外国语学院举办国际化妆舞会。念恩得到海伦的邀请,精心打扮了一番。
秉诚赶上周末,来上海看望海伦。
海伦递给费秉诚一个面具,“哥,带上吧。”
秉诚心事重重地:“允希,我真的要回去了。”
“哎呀,哥,不要这样嘛,就一会儿。再说了,待会儿我还要让你见一个人。”
“谁啊?”
“我倾心已久的一位女生。”
秉诚眼前一亮:“好吧。”
海伦接到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出去了。
秉诚呆立在原地,等待海伦。
这时,念恩戴上面具落落大方地走进来。她四处走动,瞻前顾后,就是不见海伦身影。慢慢地,她走近了费秉诚的身边,一个回头撞上费秉诚。“对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道歉。
秉诚非常慷慨地:“没关系!”
念恩抬头望他一眼,他戴着面具,身着干净利落的灰色西装。但看得出来,他面带微笑。
秉诚未及看清念恩的轮廓,念恩微微欠身后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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