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欧洲小镇（兽人）
少年突然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从口袋里晃悠悠地拿出三条项链。
“爱之泪。”
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石头经过打磨后圆润光滑，在夜里还发出深蓝色的荧光，用铁制的细链串连。
晶莹剔透的矿石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在光的折射下里面好像星光闪烁。
在柯斯达的传说中，外出打鱼的渔夫，遇到暴风雨天船翻了，渔夫掉落进海里，在渔夫正要昏迷的时候，美丽的海妖救了他，渔夫透过水面看到海妖，不似人间物，宛若天上仙。
海边的人流传海妖都是些心智未开，凶狠残暴的怪物，他们十分丑陋，只知道吞食路过的活物，遇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这条美丽海妖却救了他，因为这只小海妖爱上了渔夫，但是渔夫已经心有所属了，海妖选择留在渔夫身边，放弃了回到大海里，留在小小的鱼缸。
海妖每次都会告诉渔夫鱼群的位置，他们只会在晚上出门，渔夫一边追求贵族小姐，一边享受小海妖对他的爱慕。
渔夫很快脱离了贫困，解决温饱问题，但他又开始不满足，因为他和贵族小姐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他喜欢小海妖看他的眼神，纯洁又天真，他有时候会嘲笑这条无知的小鱼，又窃喜他只喜欢自己，自己拥有这条小鱼。
偶然他发现小海妖的眼泪会变成一种晶石，带有神奇的魔力，能互相吸引。
他说。
他需要赚钱，这样他就可以给小鱼换一个大的泳池，他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
海妖相信了渔夫的话，他想尽一切办法只为流泪，渔夫短时间之内累计了大量财富。
渔夫暴富，成了当地有名的财主，勾搭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贵族小姐。
终于有一天，小鱼的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了，那双闪闪发光的黑色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雾蒙蒙地失去了焦点。
小鱼不懂为什么渔夫对他越来越冷漠，明明房子变得更大了，渔夫陪他的时间却变得更少了，除开过来收石头外他们没有其他交谈的时间。
失去视觉的小鱼很害怕，脆弱的小身板上带有一股凌虐美，渔夫却莫名的感到很安心，他卑鄙地想，真好啊，这样小鱼就只能依靠他。
渔夫已经有够多的钱了，于是安慰他的小鱼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会照顾好他的。
贵族小姐逐渐沦陷在他的虚情假意下，他们一起约会，一起吃饭，可渔夫的思绪却被那条在家里乖乖等他的小鱼占满。
渔夫暗示自己对小海妖的感情只是出于愧疚，他最爱的还是贵族小姐。
后来贵族没落，急需财力外援，他们顺理成章地订婚了。
订婚宴上，贵族小姐穿着礼服害羞地闭上眼仰起脸，意思很明显了，这时候他应该吻上去的，是的，他应该吻上去的。
但是渔夫看着以前那张另他心动的脸，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他的小鱼要好看一些，他想他的小海妖了，他想回去看他的小鱼正在做些什么了。
渔夫没有吻过去，他回家了，他没有管订婚宴上对方人的脸色有多难看。他得到了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财富，地位和人。心里却空荡荡的，他不明白，他想不通。
后院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泳池，池子里被他装饰得很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渔夫一个人做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小鱼，喂食，换水都是亲力亲为。
小海妖不像平常那样满脸笑容趴在水池边等着他，面无表情，渔夫不喜欢他的小鱼这么看他，他突然间有一种即将要失去重要珍宝的预感，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突然间，他所有阴暗，卑劣龌龊地想法具显无疑，都仿佛被那人看穿，脑子里紧绷的弦霎时就断开了，待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
小海妖泡在水中央，粉紫色的鱼尾若隐若现，他似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甩尾沉到水下去了。
不管渔夫怎么叫也没有回应，渔夫坐在水边等他的小鱼主动跟他说话，等了好久，从落日等到月出，他扔了一些吃食下去，小海妖没有吃。
“我想回大海了。”
水面冒出几个气泡，轻轻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到渔夫心上。
“外面很危险。”
“我会给你提供食物，会养你一辈子的。”
他听到自己颤抖着说。
“我想回大海了。”
周围安静地可怕，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小海妖浮到水面上，慢慢靠近他，额头相抵。
“我一直想对你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像太阳一样的火红色很温暖，我喜欢一开始我们相遇你对我小声的模样。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我喜欢那天你向我伸出的手，是你先救了我的。”
“我超喜欢你呀，不过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其实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的，你知道落雪花吗，是和名字完全相反的花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它们生长在寒冷的地带，那时候你送了我一朵，很漂亮。你说喜欢我的尾巴，因为和花的颜色很像。”
别再说了。
“我找了你好久，你肯定已经忘了吧。你说长大以后就来娶我的，我记了好久，一直到现在也没忘。”
够了。
“我还是很喜欢你，只是不喜欢现在的你了。那天的你在发光呢，把找到你当作我前半生的目标，有时候还会幻想，找到你之后我们会过得很幸福，日子清苦也没有事，在一起都会克服的。”
“原来是我太天真了，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我是不是很笨啊。”
“海里面好冷好黑，我真的好讨厌，我喜欢到陆地上，太阳好暖和，和你好像。你说，要是我也有一双腿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和你站在一起了。”
“我好害怕，我害怕待在这里，周围没有声音，没有生物，没有你。”
“有点累，我想回大海了。”
他站不稳了，眼泪流尽后留下的泪痕风吹过好冷，视线所及全在震荡。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看看你的样子。”
他的小鱼还是一样温柔，还是笑得很灿烂，尽管看不见，还是一如初见，冰冷的手轻柔地擦去他的眼泪，亲吻他的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疯了一般说着对不起，抚摸小海妖的脸，不敢看那失神的双眼，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他的小鱼看不见了，连同对他的爱都随风消散了。
小鱼是笑着的，说出的话比冬日的雪还冷。
“放我走吧，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不是的……”
渔夫那晚是跌跌撞撞地逃走的。
他在失去了小鱼的爱之后，崩溃地意识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小鱼。
渔夫退了婚，用大量的金钱买回了他的小鱼给他的石头，很多很多，多到足矣填满一个小房间。
镇上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只有渔夫自己知道他在干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多呀。
怎么会有这么多呀。
他的小鱼该有多疼啊。
他用手抖着捧起石头的时候想，渔夫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了，他只想要他的小鱼好起来。
他把寻回的石头都放进了泳池，可自从那天起，小海妖就再也没理过他，也不吃东西，一天一天变得虚弱，消瘦。
渔夫跪在池子边，求他吃一点，膝盖快跪废了他的小鱼也不想见他。
“吃点东西吧，你恨我，我可以消失在你面前，你不能不吃东西。”
“你放过我吧。”
口腔里被他咬出一嘴的鲜血，可他半点痛觉都感觉不到，因为身体上的痛远比心上的痛轻太多了。
他绝望地想，他也想放过他，可是谁来放过他，小鱼不要他了。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小鱼回到了大海，渔夫花了一辈子去找他，找到他白发苍苍，找到他走不动路。
直到一天，他在一片粉紫色的海域看到了他的小鱼，他的小鱼还是像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样美丽动人，一样年轻，终于有了他想要走路的腿，身边也有了新的疼爱他的人。
渔夫就只是隔老远看着他，不打算惊扰他，看他在旁人怀里撒娇，看他快乐的笑容，看他爱别人。
他的小鱼过得很幸福，他放心了。
“妈妈，你看那个老爷爷哭得好可怜啊。”
路过的小朋友指着他说，下一秒他就在众人的惊呼中倒了下去，倒下去的前一秒他似乎看见了他的小鱼回头看向他的方向。
他真的好想最后听一次小鱼说爱他。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升天，他感觉似乎回到了他们重逢的那一天，小鱼漂亮的眼睛羞涩地看他，水下的小海妖美艳万分是他无数个梦里痴心妄想的心愿，他冲过去抱紧了他的小鱼，这一次，他会好好爱他的小鱼，他不会放他走的。
幻想结束了，他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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