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许柏言心脏微微颤抖，他从南逃到北，相距几千里，可杭朔的名字仍然如影随形。
但是现在的处境是人在屋檐下，对于红姐，他不敢顶嘴，只能默认“包养”。
实际上，他与杭朔之间的关系也的确是包养。
一方面的单恋和单方面的物质给予也配被称作“爱”？
他只能诺诺，“这是……很久的事了。”
红姐手插臂弯，满意地一声冷哼，“你倒实诚。”
“红姐”刘红梅，是铭顶传媒总公司旗下王牌全能经纪之一。
她手底下带出的知名艺人虽少而精，每一个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里混得风生水起，虽不都是“顶流天花板”之辈，但个个排得上名号，被大家恭敬地称为“红姐”“红妈”。
呃，大概意思就是：爆红的姐姐，爆火的亲妈。
现下圈子里混得好的大小明星都流行自立门户，明星被做出来之后，大多都会脱离母公司建立自己的团队。
这样挣来的钱就不会被公司再横插一脚，可以被自己完完整整地消化掉。
但是红姐手底下的艺人往往却在此事上颇为苦恼，他们既想分离出去自己单干，却又舍不得“红姐”这一身本领。
圈里想找个经纪人是何其的容易，但是想找一个全能老道的王牌就是看命了。
无论那些艺人给多高的价格，“红姐”依旧对老公司不离不弃，她不像某些经纪人还会自己走到台前立立人设，或者下场引流，而是高高地蜗居幕后，看着台前群魔乱舞。
许柏言几乎没听说的红姐的名字，恍惚记得杭朔称其为“火嘴红娘”，其大不敬之心昭然可揭，他当时也只当听了个乐呵就没放在心上。
进了公司后才真正对她的大名如雷贯耳，听职员闲谈的时细数下来，算上跟“红姐”勉强擦边的艺人里没一个是混得窝囊的。
前几年“陨落”的小生白景天也被红姐带过一阵子，但是不知道最后因为什么缘故闹着要解约，双方脸面上都不好看。
而许柏言见过几次本人后就对“红姐”打心底里瑟瑟发抖，深深惧怕这个其貌不扬，手段强悍，还颇为毒舌的大妈。
不知道她今天的突然“刁难”是为何。
红姐的高跟鞋不停敲击着办公室的地板，楼下的员工觉得天花板上好似擂鼓。
她上下打量着沉默的许柏言，让他很不自在，
许柏言心想：虽然我年纪大却也是一表人才，不要是看上我了吧。
而红姐一脸平静，她骤然开口，“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事情。”
“许柏言，你，会出道。”
“！”
这一瞬间，许柏言大脑风暴，闪过了一百万个可能。
这样千金难换的机会突然经过红姐的口，就轻轻松松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就算是狗屎运，那也是掺了□□的狗屎。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猜谁来见过我，关于你。”
关于我又在圈子里还能是谁呢，那大概率应该是
“那个杭朔，我和他没什么合作。”红姐抬抬下巴，否认了许柏言心里的猜想。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助理推门进来，外面一个练习生在大吵大闹着，他要见红姐。
红姐冷冷扫了她一眼，低声吼道“没轻没重，出去。”
那小助理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赶帮退出去关门，而练习生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戛然而止了。
“您也知道，我身边交际的人和朋友，实在没有谁能够见到您。”许柏言坦诚地说。
红姐神态渐放平和，她轻轻说到，“那我告诉你是谁，是你妈妈。”
“啊？”
“你妈来找过我。”
“我妈”许柏言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著名的广告词，
“你没事吧”“我没事吧”“这个世界没事吧”？
这个世上关于他，还有什么能请得动许母的事情吗？
许柏言费解，那大概率可能就是来给他收尸吧。
但是现在红姐告诉他，他妈来过，还是直接找的他的顶头上司。
他妈怎么知道他在北京，他妈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北京？
许柏言快速搜索任何一种可能性，在许母的交际圈子里，许柏言可能是所有孩子里最没有出息的一个了，分分钟给许母的脸从山海关丢到陇西。
所有大小的精英后辈们排排站到一起，家长们对吊车尾的许柏言都会出现不约而同的尴尬假笑，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许柏言与许柏霖几乎背道相驰，形同饿殍。
“她知道你一直在北京晃荡，让我稍微看着点你不过，你可以猜猜我俩以前是什么关系。”
红姐勾起嘴角对面前的许柏言慈祥地笑，
大傻子许柏言不假思索，“红姐您人美心善的，那必然是好闺蜜啊。”
“错,我和你母亲以前在同一支舞蹈队学习，但你妈妈是我当时最讨厌的人。当然，她也很讨厌我。”
“……”许柏言无力接话。那熟悉的旋律又在脑海中袭来，
“你没事吧”“我没事吧”“我们两个没事吧”？
这个时候无论是向着谁，自己的脑袋在今后都有可能“搬家”。
但又不得不说，许母和红姐这两个女人有的时候说话做事的冷漠劲儿真是一比一的相像，这两个女孩不该是死对头，合该是大闺蜜才对。
他经常无法理解女人之间的友情，他妈妈现在的闺蜜也是经常一茬又一茬的，反正他统一叫姨就对了。
“没想到如今还能有事让她来拜托我，真是很惊讶。不过和你一比，我儿子们倒让我省心多了，这也算是小小胜她一筹了。”红姐傲娇地说。
“我的确挺让我妈操心的。”此时此景他也只能打个哈哈过去，心里不断默念着，
祸不及三代您因为和我妈的少女心事请不要殃及我，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你知道我和你的母亲为什么关系不好吗。”
“我不知道。”许柏言放弃思考。
“因为你的父亲。”
“……”
红姐啊！不愧是你！你这个半老徐娘的女人果然不同反响啊！
许柏言觉得是时候暴走了！脑袋现在搬家也可以。
总之，他要逃离这里，这个世界疯了，他开始脚趾抓地，犹如针芒在背。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的母亲来看过你。而且我也曾听闻你家里的事……对于你的父亲和大哥，我表示惋惜，现在我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和家庭。你不用过多担心什么。我不会报复，也不会因为你母亲的面子帮你。我是看中你，你这个人，你明白吗？”
许柏言糊里糊涂，“明白”
红姐伸出手指了指外面，
“这扇门后面的那个男孩，你认识吗？他就是是被你踢下去的种子练习生。他没你强，也没你差，本该是被刷的一员，但是他最后可以被内定出道，这，就是资本金钱的力量。”
“现在圈子里这种人很多，越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小孩就越想当明星。他们很容易出道，只要家里给投资，随便进组，自己买个剧本都可以。你猜，这种艺人经纪人喜不喜欢带？”
“有钱有权，行事方便，那肯定是喜欢带。”
“有钱有权也分不到经纪人，行事方便也方便不了团队。”
“现在的小孩都喜欢跟随潮流，嫌我们这些人老了，以为我们不懂新风尚，就不听话了。自己家里背景也大，经纪人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艺人面前能说上什么话，打不得骂不得，所有决策都是艺人自己决定，做错了事就是整个团队来背锅”
“现在在公司里，新来的孩子都怕我，宁可去找鹌鹑一样的助理也不喜欢严格一点的经纪人，我们渐渐式微，马上就要被米兰她们挤出去了。”
米兰，铭顶传媒新晋前线经纪人，主张广撒大网，手下几十个艺人鱼龙混杂，生冷不忌，最会捧高踩低营销拉流量，手段自成一派，微博上可称一姐。
她也是第一个自立人设搏出圈的明星经纪人，有的时候她一上场比某些明星的光环还要再耀眼些。
“所以，我们需要做出一个人，最后一个人，见好就收，以来证明我自己。”
红姐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一点点狂妄。
“证明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是可以的，有些资源不是光看流量就会趋之若鹜，他还要看自身实力”
“所以，现在提到实力，你差的很远。因此也可以知道我的人选也不只你一个。年纪大，会跳舞的艺人比比皆是，但我为什么最倾向你，你知道吗？”
许柏瞄了一眼着红姐手中把玩的便签，心中了然，
“因为我没钱没势，不年轻，也身无长物，我只能听话，听您的话。”
红姐满意地笑了，“你我都是半知根底，也不用担心我会害你。我年纪大了，也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了，这几年还算有点良知，但前提是”
“你得必须听我的话。你能保证吗，许柏言？”
“能。”许柏言说，
“我做梦都想出道，我会做您手下最听话的艺人。”
红姐不屑地摆手，“你做梦都想的不该是这一天，应该是你站在台上，而台下万千观众只为你欢呼的那一天。”
许柏言点头如捣蒜，“您说的对，人得志向远大。”
“我提前跟你说好，今天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四处张扬，我知道你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但该叮嘱还是要叮嘱。”
红姐慢慢站起身来，气势逼人，“最重要的是，我不管你以前玩的多开，从今以后……”
“在你会出现在谁的床上，或是谁会出现你的床上之前，都请和我打下报备，这件事你必须接受，接受不了我们就没得谈。”
“啊？我没有”许柏言百口莫辩，
“看你交往的人就知道，杭朔就不是一个会洁身自好的人。前几年刚因为和白景天的私交闹上热搜，把人家小年轻一辈子的路的都断送了。这段日子也没见身边空着，和那些小导演们大老板们来换去打得火热”
她突然压低声音狐疑地问道，“你们两个现在还有联系吗？”
许柏言叹气摇头，“既然您都知道他不是一个肯洁身自好的人，这几年身边又没空着，那我和他还能有什么关系呢，我年纪又大，又身无长物，已经是过去式了。”
“咳，”红姐向后捋了捋碎发，又重新坐了回去，岔开话题。
“月末最后的选拔你要好好发挥，不要跳得太难看，不然我们也很难拧过公司做决定。过了那以后我会为你换一个新名字，出道前一段时间你私下里也会比别人多加些课程，费用我会和你妈妈沟通好”
“好了，现在出去歇着吧。毕竟，你以后就没有过节放假的时间了。”
去得瑟，去畅享，去欢呼吧。
丑陋年老的麻雀马上就要脱胎换骨，一脚踹掉被榨尽的家鹂，住进红姐编织好的金丝鸟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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