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子大婚
高热在后半夜褪去，凌素这一晚忽冷忽热，睡得迷迷糊糊，好似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却什么都记不住了。她出了一身热汗后，体温终于恢复正常，只是还有些体虚，手脚发凉发软。
醒来之时，她警惕地看了下四周，待看清床侧的人是仇南风，莫名心安了一下，微微呼了口气，倚靠在罗汉床上。
“醒了？”仇南风睡得浅，闻声便醒了。
然后，他伸手想去探一下她的额温，见她防备地往后躲了躲，不满地蹙起眉，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脑，有些霸道地触了一下她的额头。
高热已退，他算是放心了。
只是，他觑眼看着她，“怎么还这么没良心？处处防备着我。此时此地能救你的人，只有我。”
凌素对此并未否认，转而说道，“若此刻躺在这里的人是你，你会对我毫无防备吗？”
会。他摸了摸鼻子，又看向她道，“你感觉如何？”
“无碍。”她起身要下床，边用脚勾鞋边道，“这里是哪里？”
“溱朝江南小镇。”仇南风说着，目光微微一闪，被毫无踪迹可寻地掩盖住，又道，“你可以走水路回绍阳，一路由汴河直达。”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又低头看了下略带凌乱的衣裳，猛然抬头，直愣愣地盯向仇南风，问道，“你，有没有，有没有……脱我衣裳？”
“没有。”
仇南风被她看得心里虚，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捏了捏发烫的耳尖，理直气壮道，“我是正人君子，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他起初是有这个乘人之危的想法，何况不反抗的凌素看起来顺眼了，更好下手。只不过……他想到了之后的计划，倒也不急。
凌素嗤了一声：正人君子？
谁信谁傻子。
……
半个时辰后，凌素和仇南风同时上了一艘前往都城的商船。
对此，凌素讨厌得不行，觉得他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而且目的不纯。他还美其名曰，怕她身体虚弱被人半路偷袭。
瞧不起谁呢？
“我真的只是为了送你平安回绍阳，你爱信不信。”他双手叉腰，又道，“这里是溱朝地界，我只身前往，这么冒险，为了谁？”
“还能为了什么？”凌素瞥了一眼，无声说了三个字：推背图。
“……”仇南风快被气昏厥了。
算了，等到了绍阳，他再也不管她的死活，拍拍屁股就走人。
商船由江南出发，行至几处港口下货，中间也搭载了一些人，但整体上路程和预料得相同，不到半个月便能到邵阳城郊外的一处港口。
船主乐善好施，愿意无偿搭载路人，但商船内的房间有限，故而凌素和仇南风一路是共用一间房的，也正因此，她一路上怄得不行。
比如，一人一份的餐食，他吃完自己的肉非要抢她碗里的肉吃，偏偏每次还都能抢到；
比如，划拳胜负决定谁睡床谁睡地板，他明明输了却耍无赖，霸占着床不肯下来；
比如，他晚上要是失眠了，一定要拉着她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否则她就别想睡个安稳好觉；
比如，他明知道她喜欢赖床，天还没亮就把她吵醒，在她无数谩骂声中，硬是要拖她出来看清晨的第一抹阳光……
她怎么撒气都不管用，他始终一副“你骂我什么我都不在乎”的模样，乐此不彼地惹她生气，而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怎么都不管用……反倒是把这么多年的起床气都给气没了。
是日，仇南风难得没有吵醒凌素，她睡到自然醒，洗漱后简单吃了点就来到甲板，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他人影。
遥望去，看到了不远处的烽火台坐落在满是柳树的河岸边，其后便是绍阳城城门。
临近绍阳城，汴河两侧已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商贩往来，吆喝声不断。
凌素心中期待已久，盼着回到绍阳城，盼着回来见二皇子了，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了？有没有担心她到废寝忘食，是不是和她想念他一样想着自己？
商船渐渐靠近河岸口，她的心早已飞入城内，直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下船之时，仇南风不知从哪里出现，悄无声息来到凌素身旁，仿佛鬼魂一般，把她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你走了。”她说着，加快脚步往城门口而去。
仇南风看着她的背影，眸中的嘲讽和心疼一闪而逝，又调笑道，“难得来一趟繁华的绍阳城，不去品一口小甜水巷的美酒，怎舍得走？”
“你是去品酒的？”凌素瞥了他一眼道，“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勾栏美人。
他但笑不语，任由她误会。
“怎么这么多进城的人呢？”他看向她，故意问了一句。
凌素蹙眉，确实如此，而且她发现城门口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关卡也变得严格，城内人流看起来有些拥堵。
戒严了吗？但看城门口的士兵只是循规检查，又不像是戒严。
难道城内有什么祭祀活动？可这时日也不对。
进入城门的时候，仇南风刻意和凌素保持了一段距离。他那点小心思，她自然知道，又觉得他真是小看了自己，她岂是那般过河拆桥、丧尽天良的人？
以后，战场上有的机会灭他。
……
“呵，绍阳城原来这般繁华？处处都是灯笼红绸？”他这话中，满是刻意的嘲讽。
城内，处处挂满了红灯笼，蔓延皆是喜庆之色，应是贵族大婚才有的景象。
不知是谁家嫁娶？
就在凌素疑惑当下，身旁两位妇人经过，耳边传来了她们的讨论声。
“二皇子大喜之日，天家开恩，普天同庆，大家都能去领一斗大米，去得早就有份，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难怪今天那么多进城来的人呢？我们可快些去，别晚了，就没有这等好事了。”
……二皇子大喜之日？
凌素心内一阵惶惶不安，连忙上前拉住那名妇人的手腕，冷声说道，“你说，二皇子大喜之日，哪位二皇子？”
“你傻的吗？”妇人晃了晃自己的手，笑着说，“还能是哪位二皇子？”
“就是，京城只有一位二皇子，当然就是那位二皇子咯。”
二皇子，傅景曜？
凌素心下一疼，有什么裂开了，又问道，“娶得是何家姑娘？”
“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女儿，那位才情第一的温家姑娘。”妇人说着，看了凌素一眼，见她慢慢松了手，拉着另一名妇人快步离开。
“和二皇子殿下简直是天生一对的良配呀。”又传来妇人的讨论声。
二皇子和温家姑娘的大喜之日？
凌素身形一晃，几欲昏倒，是仇南风扶稳了她。她呆滞地转头看着他，问道，“我似乎听觉乱了，你刚才听见她们说什么了？”
“今天是傅景曜和温家姑娘的大喜之日。”
“凌素，你没幻听。”他还在无情打击。
“你为他去死，千辛万苦活着回来，满心期盼着见他，回来却看到满城喜庆，是他要迎娶别家姑娘。他丝毫没把你放在心上，没把你的死活放在心上。”他落井下石道。
“你一片真心被狗吃了，凌素，值得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凌素垂眉，晃了晃头，将他用力推开，冷冷地看向他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想为他找借口，试图开脱吗？行……”仇南风冷冷地笑着，觉得她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自己拨开那狗东西的面目吧。
“你跌落悬崖生死未卜，他找了你许久未果，以为你死了，他的心也死了，心灰意冷，才答应娶了别人。”
她心如刀割，步步艰难。
“只要你出现，他定是会为了你终止成亲仪式。”
“凌素，你该去看看他拜堂，看看他看到你出现是什么样的反应。只要你出现，他一定会跟你走。”他甚至怂恿她去破坏婚礼。
“……你闭嘴。”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但并未反驳半句。
是的，仇南风所说全是她如今所想，哪怕知道他要与温诗宁成亲的消息，哪怕如此，她还是不肯死心，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温诗宁？想看看他看到自己突然出现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唯有理智支撑着她，她要亲口听到他的说法，她更不信他是那般薄情的人。
茫然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二皇子大婚的府邸，她想进去却被府门的两位守卫拦着。他们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并非原二皇子宫殿旧人，并不认识她。于是，她只是微微侧头，那股气势就将他们吓退。
她又说道，“我乃凌将军。”
凌将军？那位生死未卜、以身殉国的凌将军吗？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身后一名男子冷冷说道，“正是你们想的那位凌素凌将军。”说着，他也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凌将军活着回来了？”
“凌将军活着回来了！”一名守卫连忙跑了进去，想去通报，但已经晚了。
凌素已然大大方方地来到正堂，在“一拜天地”的高呼声中，她轻声又不失力道地喊了一声。
“殿下。”
“殿下，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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