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渣男实录
二皇子傅景曜大婚之日，圣上封其为信王，赐信王府邸。
拜天地礼之后，温诗宁由喜嬷嬷和侍女牵往寝卧，坐于堆满花生瓜枣的床侧。喜嬷嬷道了声喜后带着人退下了，屋内只剩她一人。
正墙挂着大红色的“喜”字，两侧以流苏拉着红绸，旁侧立着两盏台式罩子灯，长桌上摆放着贴着喜字的果盘，两根长长的喜烛燃着火光。
温诗宁将凤冠上的红盖头揭下，悄悄吃了一口糕点果腹。
她和傅景曜的婚礼如她想象得顺利，皆因爹爹推波助澜，圣上又有心提拔，即便姑母极力反对都没用。她不懂的是，太子和二皇子都是姑母的孩子，为何姑母一向偏心太子，甚至有些厌恶二皇子。
如今朝堂，太子一派和二皇子一派争锋相对，不相上下，虽然太子乃未来君王，顺理成章，可圣上的态度暧昧不明，甚至偏向二皇子，所以不少人私下觉得二皇子有翻身的可能——只等太子出错被废的那天。
更因，太子此人太过优柔寡断，心地善良，不忍同室操戈，乃治世之才，却绝非帝王之才。
她既然选了傅景曜，嫁给了他，便会一心为他谋事。幸福和权力，她选择权力，因为对她而言，爱情是最不可靠的，遑论身处帝王之家。只是可惜了凌素的一番痴心。
这时，屋外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女唤了一声“信王殿下”，脚步声靠近，接着是一阵安静，安静过后，傅景曜开门进来了。
空气中混着一股清淡的酒香味靠近，温诗宁清甜地唤了一声，“殿下。”
“诗宁。”
傅景曜微醺，喜悦的眉梢映了一丝柔和，轻轻将她的红盖头揭开，然后与她共饮交杯酒。他微笑地望着她姣好的面容，五官精致立体，犹如上好玉瓷般的肤色在烛光下发着光，眉眼流盼着少女的懵懂和妩媚，叫人心动不已，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他揽着她的肩膀，微微靠前。
“殿下。”温诗宁不着痕迹地躲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道：“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烛，诗宁希望你心无旁骛，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倘若殿下此刻想着其他人，我可是会伤心的。”
“诗宁，你为何这般说？”他紧张地牵住她的小手，“我的心里，自然只有你一人。”
“殿下不要骗我。”她轻轻一笑，却又十分懂事道，“我知晓你与凌将军的情分，此前大家都以为她已经坠崖身故，可如今，她突然出现，搅得你我心中都乱了。”
“诗宁，我和凌将军绝对清清白白。”傅景曜将她的手握在胸前，再次真诚道，“诗宁，你信我。”
“殿下，我自然信你。”温诗宁微颔首，眉眼乖顺：“你与她的情分乃好友乃知己，可她如此狼狈地出现，不知你我婚事的原委，怕她乱想。你若不想失去和她的情谊，该去和她说清楚。”
这一番话，何尝不是傅景曜心中所想。只是，诗宁当真这般大方吗？
“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伸手勾着她的下巴，想将她的神情看清楚。
“殿下。”温诗宁似是娇羞地一躲，微微侧着下颚线，“你我既是夫妻，来日方长。”
“可凌将军却只有一个。”她又道，“我相信你，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殿下，去吧，去找她，把话说清楚。”
沉默片刻后，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柔声道，“诗宁，你真是善解人意。
“我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久。”
“我等你，殿下。”
待傅景曜离去后，温诗宁摸了摸酸疼的脖颈，至梳妆台前的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被他抱在怀里，脸被凤冠的流苏硌得疼坏了。
她唤了侍女进来，拆了凤冠褪下霞帔，洗漱后准备美美地睡一觉。等傅景曜回来之时，她想必是和周公去做梦了。
凌将军府。
屋内熏香四溢，沐浴后的热气挥发为层层湿气，隔绝了雨夜的寒意。凌素着一身烟青色寝衣坐在梳妆台前，脸颊姣如秋月，眉眼清冷又含情凝睇，唇色微白，伤神惆怅。
“为什么不回俞府？”冷小初正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将打结的头发丝梳通。
“就想自己呆一会。”她轻声回着。
“你和仇南风一起落崖，你在崖底发生了什么？”见她似乎不想回答，冷小初又问，“外界传闻，你和仇南风关系非同寻常。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不想说。”凌素吁了口气，看向她道，“帮我通知我父亲他们了吗？我不希望他们太担心我。”
“通知了。”冷小初心有不忍，又道，“你大哥在外堂等了一会，你不见见吗？他很担心你。你可知道，你落崖之后，他在锣浮县寻了你半月，最担心你最不愿意相信你出事的人就是他，他对你……”
“小初，”凌素打断了她的话，从她手中接过巾怕，自己擦着头发，低头似是闪躲般，“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你帮我去和大哥说，好不好？”
“好。”冷小初说着，推门离开了。
凌素擦着头发的手垂落，无力地搭在膝盖上，满室安静，带着湿漉漉的气息，除了屋外的雨声，再无其他。
她需要与自己和解，好好说服自己，但这需要时间。十二年的倾心爱慕，需要多久来释怀呢？一刻钟，半个时辰，两个时辰，一辈子……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又将门关上了。
“小初，大哥走了？”昏暗的烛光下，凌素未曾抬头，一直垂落的手才慢慢有了动作，继续擦拭头发。
沉默了片刻，无人回应，待凌素抬头看去，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并道，“是我，素素。”
凌素一愣，即刻起身行礼道，“殿下？殿下今日大好日子，为何深夜来此处？”
他靠近她两步，她往后退了三步。
这退后的动作，刺痛了他的双眸。
“素素，你信我吗？我只问你这一句。”见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他又道，“当时我出手，是要把仇南风那个奸相打落悬崖，可我没想到他卑鄙地拿你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打落悬崖的。你知道我，我是不可能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素素，你跌落悬崖，我痛不欲生，可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我真的……我当时心灰意冷，曾经想着跳崖去找你，可是，可是我又想到我肩负的一切，我又不能这么自私。”
“一个多月了，怎么都找不到你，我们都以为，都以为你……所以我才接受父皇赐婚。若没有了你，任何人当我的妻子都无所谓。又是圣上赐婚，我拒绝不了。”
“素素，你信不信我？别不说话。”
凌素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身体抵在梳妆台前，抬起双眸看着他，看到他深情凝重的目光，她又觉得心软和不舍。
那双丹凤眼满是对她的亏欠和隐忍的爱意。
那渴求的语气满是对她的极致爱慕和遗憾。
“素素，你还会像以前那般永远坚定地站在我身边吗？”
他来到她的面前，靠得很近很近，慢慢举起双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又问道，“素素，答应我，好不好？”
就在他的手即将摸到她脸颊之际，凌素一把将他推开，连忙往旁侧退去。
“殿下，请自重。”
凌素心下凄然，面上却是端着君臣相处之道，诚惶诚恐道，“从今往后，您是二皇子殿下，我是凌将军，您是君，属下是臣，绝无二心。”
她爱得如此卑微，他知道，她不会拒绝的……他无非仗着她爱他，毫无办法可言，或许这辈子她都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所以，他气定神闲，稳操胜券。
“臣会，永远坚定地站在殿下的身边。”只是，换了一种身份而已。
“谢谢你，素素。”他上前，如同往常一般，习惯性地想要搭一下她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了。他的双眸又是一痛，连带心也跟着不舒服。
但他并没有被这些情绪所影响。
“素素，你在崖底是怎么活过来的？那个奸相呢？”
他更加在意的还是她是如何在崖底存活，又和北漠那个奸相发生了什么？！毕竟，他在落崖前是亲眼所见，她和仇南风的亲密举动，以及他如何对她手下留情。
都城有关于凌素和仇南风的流言也是他传开的，因为他要看看她如何自证清白。
“我和奸相跌落悬崖，我趁其不备断了他的手臂，只是我自己也受了腿伤。我们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又遇到山贼，所以暂且留了彼此一条性命，逃出来之后再做打算。只不过，我们逃出山崖之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是这样？”傅景曜半信半疑，多半是怀疑的。
“是，请殿下放心，我和仇南风绝无私情，请殿下不要轻信流言。”
他点了点头，虽然此刻是相信她的，但到底还是对她保留了几分。他又问到关于推背图的消息，凌素暂时没有将自己身上的秘密相告。她想查清楚之后再禀告也不迟。
两人说清楚之后，傅景曜才放心地离开。
凌素也知道付出的感情是无法收回了，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同等的回报。自己做到问心无愧，无怨无悔便够了。
——“缘尽的你我，只剩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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