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二次下井

除了偶尔带雨果出去撑撑门面，高亮几乎没怎么用过雨果主任。最后雨果主任主动找到高亮，高局长才勉强同意分出外国宗教事务让雨果主任负责，不过同时还需要其他几室派人协助。也就是雨果主任好说话，才答应了高亮的不平等条件。为此，每提到这一段的时候，莫耶斯都气得牙根直痒痒。
之后，偶尔再有要出动全局之力处理的大事件时，雨果主任都排在最后。一般情况下，几乎没有他能说得上话的机会，更谈不上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处理事件了。我和孙胖子进民调局也只有半年，可亲自参与的事件也有七八起了，这几乎比雨果主任这几年处理事件的总和还要多。
之前孙胖子安排下井的时候，雨果主任没有异议，不是他不想提，而是雨果主任还没有从他这几年的被动角色中走出来。不过现在雨果主任总算明白过来了，这里我职位最高，为什么我要听这个胖子的？
孙胖子再想拦住雨果不让他下井，说什么都不好用了。雨果主任拿出主任的派头，对孙胖子说道：“孙，我想你明白我们现在的情形。这里只有一位主任，你要听主任的话。现在主任说要下去，你就要陪着主任下去。要不然主任自己下去之后，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要你负责。”
这一串主任说下来，说得孙胖子一脸的苦笑，怎么样都挑不出雨果主任话里的毛病。不过萧和尚也邪了门了，坐船回去陆地上打个电话，再坐船回来，这能需要多长时间？按理说老萧大师早就应该回来了，但到现在他还是音讯全无，要是萧和尚在的话，孙胖子想拦住雨果也不至于这么吃力。
在民调局的这几年里，今天算是雨果主任最畅快的一天。孙胖子在旁边劝了几句，雨果主任就像没听到一样，他走到井边，仔细观察了下面的状况，顺着之前绑好的电线滑了下去。孙胖子在后面跟着他，见雨果主任下井，孙胖子只得一咬牙，跟在雨果的后面也下了井。
他俩下井之后，见到井壁开了一个大洞，孙胖子和雨果都判定这是阴穴的入口，本来还担心阴穴里面会是漆黑一片，没想到进了阴穴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每隔百八十米就安装了一个小小的灯座照明，孙胖子也不客气，拆下来几个装在自己的身上照亮用。接下来这一路上除了那两具怪物尸体之外，再没有别的异常的事情发生。直到再往前走，看到了我躺在地上，在我的身上，还趴着一只哆哆嗦嗦的黑猫……
黑猫？杨军把孽留下来了？我马上就想明白了，黑猫对这地方很恐惧，杨军是怕黑猫吓出什么问题来，才留下黑猫由我带出去的。我转头四下看了一圈，这里乌漆麻黑的，黑猫趴在地上，不借助照明很难发现它。“辣子，不用找了，在我这里。”孙胖子说话的时候，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大衣，露出里面一只乌黑的猫脑袋来。黑猫藏在孙胖子的衣服里面，我说嘛，怎么从我醒来看见孙胖子的时候，他就一直捂着肚子，敢情是黑猫藏在了他的怀里。我这才注意到孙胖子大衣下面两个衣角都紧紧地系了个死扣，算是把黑猫兜在了大衣里。
见我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孙胖子说道：“辣子，说说你们出什么事了。怎么就剩你自己了？杨军、郝正义他们几个呢？”这时，雨果也凑了过来，支棱着耳朵等我的回答。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将我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孙胖子听到这里是造孽工厂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衣里面兜着的黑猫。等到我说完，孙胖子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就马上回头对雨果说道：“好了，辣子也找到了，雨果主任，不是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这时，雨果也在盯着孙胖子怀里的黑猫，雨果对孙胖子怀里的黑猫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听说这样的黑猫是可以批量生产的，心中更加认定黑猫就是恶魔的宠物。听见孙胖子叫他，雨果主任才皱着眉头将目光从黑猫转移到了孙胖子身上，说道：“孙，你又开始不安分了，这样不好。现在主任说了，要继续向前走。主任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雨果指着前面的拐弯处对我说道：“沈，杨军他们几个人是从那里走的吗？”见雨果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我的心里直打鼓：“雨果主任，杨军进去之前说过，这里面只能是六室的吴主任和杨枭进去，他……不建议其他的人也进去。”听了这话，雨果回头冲我一笑，说道：“沈，这些其他人不包括我。相信我，上帝是不会让他的信徒遭遇意外的。”这句话要是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说，我还能信几成，但是经过昨天的那场大雨，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位雨果主任在民调局里是不是就负责搞笑的。
听了雨果的话，孙胖子的眉头皱得像个疙瘩似的，他看着雨果说道：“雨果主任，不是我说你，差不多到这里就行了，咱们不像郝正义和鸦，他俩是准备好才来的。就算杨军也是多少知道点里面的情况的，咱们要装备没装备，要地图没地图的，听我一句劝，见好就收吧。最多我们守在这里，一来给局里增援的人指路；二来，里面杨军、郝正义他们要是不顺，退出来的时候我们也能给个照应。你要是不听劝，那前面这条弯路我和辣子就不奉陪了。你是三室主任，管不到我们一室的人吧。”
雨果没理孙胖子，他转过头对我说道：“沈，那你的意思呢？是在这里等民调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的增援呢，还是和我一起继续往前走？我看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杨军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的，他之前为了救你，吸进去大量邪恶的气体。以我的经验看，杨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这给他这次的地狱之行带来非常大的变数。”
雨果的话说在我的要害上，我几乎都没有考虑，就回头对孙胖子说道：“大圣，我不能看着杨军在里面出事。要不你自己先回去，我陪雨果主任进去看看，也许里面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邪乎。”孙胖子听我说完，急得直跺脚，最后咬牙对我说道：“成！你要是再往里走，我也不拦你。不过先把给你的东西还我。”我点了点头，知道孙胖子说的是之前他给我的弓弩，孙胖子的身手不行，出去的时候要这个东西防身也是必要的。我二话不说，将弓弩连同弩箭一起还给了孙胖子。
就在我准备和雨果一起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孙胖子板着脸跟在我后面，自从认识他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表情。我不知道孙胖子什么意思：“大圣——”我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孙胖子打断：“什么都别说了，辣子，再往前走，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下辈子你投胎做牛做马还我。”
“只要不做你儿子，怎么都成。”我笑了一下，说实话，孙胖子不在，我守着雨果心里真的没有底。孙胖子看着好像不着调，但越是紧急的时候，越能显出他的作用。雨果撇着嘴看了孙胖子一眼，他好像压根就不相信孙胖子会自己先行离开。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要先问个明白：“大圣，我的脸怎么又红又肿的，刚才你是不是打我的脸来着？”“哪能呢！”孙胖子打了个哈哈，说道，“哪儿红哪儿肿了？你那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辣子，不是我说，等一会儿看见那只乌鸦，我帮你收拾他，还反了他了，什么人都敢下家伙。”
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前面的弯道，说是弯道，拐过弯之后又是一条笔直的甬路。和之前一样，前面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个灯座安装在角落里。借着这点光亮和孙胖子身上的灯光，我们顺着这条甬路一直向前走着。走了没有多久，孙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是我说，按照我们这个走法，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海底了吧？”海底……孙胖子说得没错，我回想了进入阴穴的方向，一路向前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这里不是海底还能是哪儿？不过前面的路好像远远没有走完，当初张然天进来之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完的。
不过这时候，也没心思再想张然天了。我们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前方似有似无地闪着无数个光点，不过看起来又不像出口。又走了百八十步，才稍微看清前面的景象，不过看清楚之后，我的右眼皮开始一阵没有规则的乱跳，眼前的景象确实有些骇人了……
借着墙边微弱的灯光，能看见前方五六十米的地方，散落着一地黑色的骸骨。这些骸骨少说也有上百具，各种各样形状各异的骸骨掺杂在一起，已经分不出来是人还是什么动物的了。只能看出来这些骸骨都是黑漆漆的，就像是被喷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一样。刚才见到的亮点是围绕在骸骨周围的磷火，在湿度这么大的地方，竟然会有磷火出现，光是这一条，就已经够诡异的了。
但是比起磷火来更诡异的是雨果主任的表情，他在胸前虚画了一个十字，有些兴奋地说道：“上帝，看来我们真是到了恶魔的领地了。”说完，他也不等我和孙胖子，自己先朝着前面骸骨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我和孙胖子只能跟在他身后。看着雨果主任好像打了鸡血的样子，我向孙胖子嘀咕道：“大圣，你刚才在上面给他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吗？还是他趁咱俩不注意，偷摸打兴奋剂了？”“辣子，你不知道……”孙胖子看着雨果的背影，小声地说道，“这哥们儿是被高亮压制得太久，总算能做回主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是我说，这就是弹簧压得狠了，没压力就找不着北了。”
我们在后面编排雨果的时候，当事人雨果已经到了骸骨的附近。他倒不敢托大，先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掏出一块手帕，用手帕垫着抓起来一小块漆黑的骨头。雨果主任从孙胖子身上拿下来一个小小的灯座，借着这点光亮，能看清这应该是上肢关节的某块骨头，虽然经过长年累月的潮气侵蚀，但没有一点腐朽的迹象。雨果看了半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这个玻璃瓶我倒是见过几次，雨果一直用它来装圣水的。
孙胖子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一地的骸骨上，他转了一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说道：“不是我说，雨果主任，咱们能快点吗？这一地的骨头，谁知道会不会再有辣子说的那种半成品怪物出来。”我替雨果主任向孙胖子解释道：“大圣，没事儿。杨军和郝正义他们提前走过去了，要是再有什么怪物，他们会第一个碰上。这里也没有什么打斗过的痕迹，应该没有什么怪……”我说话的时候，孙胖子一个劲儿地向我使眼色，可能是有点脑震荡的后遗症吧，我一时没有明白孙胖子的意思，直到要说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找说词，要雨果快点走。我马上闭上了嘴，可就这样还气得孙胖子白了我一眼。
孙胖子说话的时候，雨果主任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但是听到我的解释之后，他的眼皮又耷拉下去，继续刚才手里没做完的事情。雨果主任让我帮忙把瓶子拧开，然后将手中的黑骨头重新放在地上。他亲自将里面的圣水小心翼翼地在黑色骨头上面滴了几滴。圣水滴落在黑色骨头上的一刹那，就听见“刺”的一声，圣水竟然直接变成了蒸汽，一股白烟消散在空气中。这一下别说是我和孙胖子了，就连雨果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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