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城主做事很迅速利落，第二日等林常念醒来时城外的尸体已全被焚烧掩埋，还用艾草熏了整日，风逆着吹，艾草清香熏了满城。
城中所有商户都已整顿开业，恢复了往日的欣欣向荣。许多去了外地的的人也闻讯而归，一夜之间，城中来往行人车马络绎不绝，万头攒动。
霍羡天也很守约，说好的一半黄金他也准时分给了林常念，甚至还为了弥补她的傀儡娃娃，多塞了几千两，林常念发现后当场就还给了他，霍羡天是个老实人，她这个人是喜欢钱，但不会欺负老实人。
林常念跟他说了自己要留在这城中参加升仙大会的事，霍羡天一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他这个人闲不下来，让他窝在这一个小小的镇上，那是要憋死他。
好在林常念这个雇主十分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她只要求她在升仙大会之前回来，无论他去做什么，钱都照付给他。霍羡天很开心，给她留下个通讯符后就去水镜接副本任务去了。
松石镇很热闹，白天有庙会晚上有灯会，林常念激动到不行，一大早就穿了身招摇的烟粉红百花裙，带着一鹿一崽崽开起了逛吃模式。
她长得明丽漂亮，穿着俗丽浮夸，举手投足间却带着满身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身后跟着一头温驯白鹿，白鹿又驮着一只不大点的食铁兽幼崽，走到哪里都光芒万丈。
林常念不讨厌这种被炽热的目光追随着的感觉，在玄吾宗憋了几个月，她这一出来就变成撒了欢的野马。
喧嚣的吆喝声听在她耳朵里，十分亲切，使她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她逛了几个小摊，一扭脸就进入了街角那家飞檐翘角的高档酒楼，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林常念唯独割舍不下美食。
时近正午，酒楼里食客渐多，原本她是一个人孤单的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圆桌上，阿鹿太贪吃，被她暂时收进了高阶乾坤袋中，崽崽对食物丝毫不敢兴趣，被她安排在了手边，她每吃一样东西，都要细致的给它介绍一遍。
就当她边吃边介绍一道蜜瓜虾球时，一个娃娃脸，模样俊俏的小男孩过来找她搭话。
“姐姐，楼下楼上桌子都满了，我们能和你一起拼桌吗？”他声音轻快，笑容和煦，听起来如沐春风。
他身后还站了两位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鲜嫩水灵，林常念不慌不忙地吞下虾球，微笑道：“当然，你们也是来参加升仙大会的？”
“对呀，姐姐也是吗？”这小男孩自来熟，和陌生人搭起话毫无压力，好在林常念也是，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他们的底儿套了个七七八八，然后相约着逛晚上灯会去了。
——
与林常念这边的热闹惬意欢快相比，田贝瑶那边情绪明显就没这么高涨了。
她利用上辈子的记忆成功逃离上古秘境，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宗门。
可眼前的这个玄吾宗与她记忆中的玄吾宗有些不太相同，玄吾宗是洞天福地，灵气丰沛，气候宜人，十分适合修炼。可此刻，她远远的站在宗门外，看着护山大阵之下，那灵雾缭绕，云海翻腾的景象，一时之间，竟是没找得到玄吾宗在哪里。
她一时半刻忘了装虚弱，掐着纤纤细腰在宗门外转来转去，她应该没有迷路吧？她不可能连生活了五百年的家都找不到了吧？也不对啊，玄吾宗这么大的牌子还杵在这儿呢，家呢？
家还在，只不过被包裹在了浓重灵雾之下，就当她在山门前转悠的功夫，有两名外门弟子举着一张追杀令自浓雾中走来。
弟子甲：“要了命了，今年弟子大会我还想拜入霍长老门下呢，霍长老就这么被悬赏追杀了？”
弟子乙：“还说什么呀，他背叛宗门，你应该庆幸没有早入他门下。”
霍长老？霍羡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霍长老应当算是玄吾宗内剑术数一数二的长老，两百年后会在门派之战中英勇牺牲，怎么就被追杀了？
她上前一步拦下那两名弟子，问：“追杀什么？霍长老怎会背叛宗门？”
这两名小弟子只是外门弟子，内门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就连掌门最最钟爱的小师姐也只是在全宗动员会上远远的看过一眼，由于距离太远，他们也没太看清楚，如今隔着缥缈灵雾看着田贝瑶，顿觉有几分相似，便收了追杀令，惊诧道：“是，是林师姐吗？你回来了？你可不知道，掌门想你都想生病了呢。”
林师姐？嗯，应当是那个鲛人的名字了，上辈子她与她只打过一个照面，只记得她的姓，却是连名都不记得。
看来事情没出什么岔子，鲛人还在，这一次她定会提前飞升。
这般一想她心下放松，昂起下巴，傲然道：“我并非什么林师姐，我乃田贝瑶。”
两个外门小弟子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疑惑，“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田贝瑶是谁？”
田贝瑶：“！！！”连我田贝瑶实是都不晓得也敢入玄吾宗？两只呆头鹅！
田贝瑶凤眉一挑，骄傲道：“我乃掌门之女，田贝瑶，还不速速送我去卿岚峰？”
两名小弟子再次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
“你听说过掌门有女儿吗？”
“没有啊，掌门最宠爱的不就是那个前几日被霍长老掳走的林师姐吗？这个是骗子吧？”
“我也觉得是骗子。”
二人意见相同，同时召出木剑，两只桃木剑迅疾架在了田贝瑶肩上。
田贝瑶：“！！！”啊啊啊，他们是疯了吗？！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呔，你一女子，生得端庄貌美，不成想尽爱干些招摇撞骗之事，看我们不将你送入戒律堂，抽你个十鞭八鞭的，看你还敢满口胡言。还你是掌门之女，你要这么说，我还掌门亲爹呢。”
二位小弟子说完，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田贝瑶反手钳住，田贝瑶是练过一些功夫，但天生经脉不通，不能引气入体，自然不是这两名炼气期的对手，只能一边叫嚣着：“你们胆敢如此对我，我定要将你们打入地牢！”一遍狼狈不堪地被他们扭送走。
戒律堂隐在浓重的灵雾间，两名弟子掐诀护体，如此浓郁的灵气对修士而言也不是好事，就如同浅水区的鱼潜入深海之下，会有一种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田贝瑶却是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觉得今日应当是起了晨雾，还挺浓郁。
……
天如卿快要疯了，华清道君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而卿岚峰如今又是这样一副形容，他日日愁思，整个人都老了数十岁。
他觉得这般压力不该他一个人承担，当年之事三宗六派都有参与，如今的恐惧也应当匀分给他们几分。这般一想，他便决定要去亲自聚结众人。
田如卿吐了一口血，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将将要御剑下山，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他女儿回来了。
他那个废物女儿，不能为他分担半点的女儿回来了。
他双眉紧蹙，心中无半点欢喜意味。如今玄吾宗已然被华清老狗搞得这般落败，哪里还能顾得了她？
他摆了摆手：“我有要事下山，瑶儿，就近安排吧。啊对了，林常念的事要瞒着她，传下去，任何人都不得说，否则，我拿你是问。”
此时在戒律堂已经挨了一棍子，好在戒律堂的长老认出了她而正在一旁装柔弱的田贝瑶抹着泪花，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在她回来后她爹她大师兄会迅速冷落那条鲛人，继而因为她的兽毒而殚心竭虑，好在沈沛城及时发现鲛人的身份，才得以解她之危。
前后不过三日，她便可重新修炼了。
然而，她等了半晌，都没能等来那视她如命的亲爹。
她再问沈沛城下落，才知他竟住进了药谷，一直昏迷不醒。
田贝瑶原本稳操胜券的心情逐渐收敛，手中的蚕丝帕被她攥的快要碎了，怎的这一个两个男人全是废物？上辈子是废物，这辈子更废了？她就知道他们指望不上。
好在，还有鲛人在，只要有鲛人在，要不要这些废物都一样。
田贝瑶秀眉轻蹙，是一个白月光应该有的姿态，轻声询问：“方才，我听闻这两位小师弟说，门中可是有位林师妹？”
堂内众人遽然噤声，鸦雀无声的一片，几人挨个递了眼色后，齐声道：“并没有。”
田贝瑶：“？？？”搞什么？
戒律堂长老上前安抚：“瑶儿，你莫多想，在上古秘境之中你定然受尽了苦楚吧？你且先回落月峰歇息。明日再给你举办接风宴。”
田贝瑶：“？？？”我接你奶奶个头的风？谁愿意搭理你们这些废物？鲛人呢？
她脸色苍白虚弱，说话时轻风细雨的：“啊，大家别误会，咱们玄吾宗鲜少有女弟子，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又是一片寂静无声，在场众人心中自有盘算——门内没有女弟子，很好奇，这句话的信息还不明显吗？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宠爱被分了走，她能没有二话？怕是会搅得宗门上下天翻地覆吧？
长老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继续胡说八道：“瑶儿说笑了，咱们玄吾宗作为天下第一剑宗，向来是不招收女弟子的，无论是在你之前还是在你之后，永远都只有你一人，掌门师兄的宠爱，你那些师兄的宠爱向来都只给你一人而已。”我这么说你应该满意了吧？不就是个宠爱吗，没完没了的，女人真的烦。
田贝瑶：“……”鲛人呢！鲛人呢！谁要你门这些废物的宠爱？我要冰怨寒潭、极品灵宝、鲛人内丹、满山矿产啊喂！你们这些恶心的臭男人能不能去死！
她虚弱地咳嗽了声，声音软软的：“既然如此，我便不劳烦大家了。”现在还不可轻举妄动，等她得到想要的一切，她一定要用他们这些废物来炼丹！
看着她离去时娉娉袅袅的背影，戒律堂众人迷幻地挠了挠头，异口同声道：“田师姐真的好像林师妹啊……”
——
鲛人现在正在和几个新认识的小朋友逛庙会。
不仅如此，她还在李乐澄的口中得知今日是上巳节，须得在祥河边放花灯，泼冷水，涤去污秽，消除不详。
这一个月来松石镇的遭遇足够不详，所以，此次的祓禊也足够盛大。
林常念本不想参加，可是这些小朋友真的是忒热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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