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急速下坠中的沈司凝双手慌乱地挣扎着，企图能找到一个支撑点停止坠落。
极速地坠落忽然停止，沈司凝无痛无觉地落到不知名的空地上。
紧接着，“哒哒”缓缓靠近，一声一声，由耳入心，让沈司凝心悸
“谁？”
尽管拼命抑制，但沈司凝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轻颤。这是那没来由的，却又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所导致的。
“是我啊。”回答的是一个女声，明明很正常一句话，沈司凝偏偏听出了阴恻恻的味道。
沈司凝想站起来，手掌刚撑起身体，就有跌落下去：“你是谁？”
话音落下，这漆黑的不知名的空间陷入一阵令人心悸寂静。
良久之后脚步声由缓入急，径直冲向沈司凝。
沈司凝的肩膀猛然被狠狠掐住，隐藏在黑暗中的女人出现。她一身素白衣袍，披散的青丝乱糟糟的，沈司凝从她身上感受到浓重的忧郁。沈司凝往后仰着，紧拧着眉心，视线上移，想看清楚她的样子，之间却有一团厚重的云雾挡着，什么也看不清。
她摁在沈司凝肩膀上的双手疯癫的摇晃起来，伴随着她厉声的叱问：“你竟然不记得我了，你怎么敢不记得我？”
沈司凝被晃得头晕眼花，冷汗直流，强烈的想要说话，可是却连嘴巴都无法张开。心口更是止不住的发酸发涨，告知沈司凝自己此时此刻正在经历无法言喻的悲伤痛苦。
“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肩膀上的手愈发狠，沈司凝清楚的感知到双肩上的皮肉已经脱落，可显然女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沈司凝：“你说啊，当年为什么抛下我就走？你们父女好狠的心！是你们，是你们害死的我！都是你们！”
沈司凝瞳孔骤缩，一颗心也要跳出胸腔，冷汗顺着脸颊滑到下颌处滴落，响起巨石砸入大海的“噗通”声响，惊醒了深陷梦魇中的沈司凝。
沈司凝从床上弹起，不顾满身直流的冷汗，只管大口大口掠夺自己急需的空气。她一手捂在心口，一只手无力的垂落在被褥上，低垂着脖颈，随着冷汗滑落的，还有热泪。
稍觉呼吸通畅些，沈司凝又闭眼缓了会儿才踉踉跄跄的来到桌边，几步之遥的距离，沈司凝却险些好几次摔倒。她抖着双手倒出早已经冰凉的茶水，一连灌了好几杯才从极度惊恐的状态缓过些神来。
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其他的动作，沈司凝乏力的将额头磕在桌沿上，任由茶盏滚落，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沈司凝也不知自己趴了多久，直到听到隔壁响起的敲门声才稍稍动了动，撑着桌沿站起身，走到水盆前，捧起凉水拍到自己脸上。
待一刻钟后，滢缇来敲门时，除去桃花眸中还未消退的红血丝以及眼尾的微红，沈司凝看起来和没事人无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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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海这个名字是东洲人取的。
中洲的面积不及中洲的一半，但其上蕴含的灵力却是整个东洲的两倍之多。因着这得天独厚的条件，中洲之上的人，修为普遍要比赤方大陆的高上许多，中洲便成了东洲人的向往之地。
而无垠海两个大陆相互来往的唯一途径，对修为高强的中洲人来说还好，对于东洲人来说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无垠海的名称便是这样来的。
辰时从琴城出发，以萧秉行和苏佑的速度，傍晚就到了无垠海岸附近的丹城。
苏佑扶着竹筱从大鹏鸟背上下来，对竹筱说：“我们再次休息一夜，明早出发。”
竹筱颔首：“好。”
苏佑抬手摸摸大鹏鸟的羽毛，大鹏鸟扑腾了两下翅膀，变成灰色光团，没入苏佑右腕那风状的印记里。
这是每个契约师在契约魔兽之后都会有的印记，也是专供魔兽休息的契约空间。系别不同，印记不同，所以一名契约师属于哪个系别，从这枚印记就可以轻易的看出。
四人分前后走着，鸿煊偏头问萧秉行：“公子，你在找什么吗？”
萧秉行视线顿在街道前方不远处：“嗯，找到了。”
不等鸿煊问什么，萧秉行转身对走在后面的苏佑和竹筱说：“就这家客栈吧。”
苏佑顺着萧秉行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点头：“好，走吧。”
四人抬脚进入客栈。
另一边的沈司凝看着四人的身影，蹙着眉。
滢缇问：“小姐，怎么了？”
“刚才萧秉行往我们这边看了。”沈司凝说。
“他们起疑了？”滢缇问：“那我们还要跟过去吗？”
沈司凝四处看了看，说：“去。”
二楼客房内，萧秉行站在窗边看着往客栈内走的沈司凝。
鸿煊收回探出的脑袋：“公子，你方才就是在找那两位姑娘？”
“准确来说，我在等她们。”
萧秉行说完往桌边走，鸿煊又疑惑：“公子认识她们？可是那位青衣姑娘带着面纱呢。”
“那位青衣姑娘在琴城是，在我们隔壁住了半个月，日日出门都要带着面纱，我当然能认出她来。”萧秉行抬手倒茶：“说来她和我们有缘分的很。前天在琴城酒楼和苏家表小姐相认的时候，她也在酒楼，和宋澜前后脚离开。”
鸿煊眼睛转了转，坐到萧秉行身边：“公子的意思是，那位青衣姑娘和宋澜有关系？”
“还不能确定。”萧秉行抿了口茶：“今晚看看她会不会到宋澜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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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四下静寂一片，只偶尔从窗外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鸣。
鸟鸣声突然停止，扑腾着翅膀逃走，只留下树枝乱颤的轻微声响。
躺在床上的萧秉行睁开眼睛，起身穿上外袍，无声无息的从窗户翻到房顶上，垂颈盯着竹筱房间的窗口。
不多时，窗户被打开，出乎萧秉行意料的，出来的是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男子背上还驮着昏迷不醒的竹筱，紧接着又出来一个同样装束的男子，
两人带着竹筱从二楼跳下去，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径直往事先规划好的方向去。
不想刚走两步，前路就被人挡住。
双方无声对峙半晌，蒙面人先开口：“这位公子，请让开。”
“我若不让，你待如何？”萧秉行双手背后，不紧不慢的问。
蒙面人眼神不善：“那就只能不客气了。”
蒙面人说完，没想到萧秉行反而轻笑出声：“面对我，能有底气说出这句话，说明你们还有帮手。”
更让蒙面人没料到的是，萧秉行话说完就让开身：“我现在困得很，没心情打架。”
两个蒙面人对视一眼，尽管没搞明白萧秉行为什么突然如此，但能走不走，是傻子。
两人往前走着，视线不离看起来无害的萧秉行，毕竟真的如萧秉行所说，如果没有援助，无论如何他们两个也打不过萧秉行。
蒙面人又跨出一步，越过萧秉行。正当他们想要松口气的时候，忽觉脑后传来微风。还不等他们反应，空着手的那个已经被一击拍到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苏佑手臂转了方向，想要去捞另一个蒙面人背上的竹筱，却晚了一步。
蒙面人迅速做出反应，侧过身，站在萧秉行和苏佑两人之间。左右看了一眼，突然福至心灵，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来。眼珠朝后方斜了一眼，不等藏在后面的鸿煊靠近，蒙面人就又退出老远。
三方夹击，他又背着一个竹筱，彻底陷入绝境。蒙面人偏头，冲不远处的巷口大喊：“喂，还不出手！等什么呢？”
一阵夜风吹过，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
蒙面人傻了，萧秉行也疑惑的挑眉，他给了鸿煊一个眼神。
鸿煊会意，朝巷子走去，没一会儿就返回来，摇头：“巷子里没人。”
“这不可能！”先前被打趴在地的眼看就要爬起来，又被苏佑一脚踹到：“姓苏的，你大爷！”
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苏少主下起手了一点也不轻：“现在这番情景，不用我大爷就能弄死你们，”苏佑抬头看向另一个：“还打算反抗吗？”
站立这个那个蒙面人将背上的竹筱弄到身前，挡着自己，蓄着灵力的手紧挨着竹筱的脖颈：“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就……”
然而他一句话没能说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竹筱也被这一口彻底喷醒了，不等她行动，身后的蒙面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死了个通透。
竹筱转头，看到淡然收回手的萧秉行：“柏姑娘没事吧？”
竹筱抬手揉着脖颈：“没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竹筱能猜到大概是那些人动手了，但是那两人下手太狠，就算实现竹筱已有防范，可还是真的被敲昏了，所以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真的不清楚。
苏佑拎起还有气的那个蒙面人，对竹筱说：“我们进屋再说吧。”
萧秉行说：“你们先进去，我和鸿煊把这尸体清理了，顺便再去巷子里仔细看看。”
苏佑颔首：“多谢。”
萧秉行不再多言，抬脚往巷子里走。
等鸿煊将尸体处理完，找到萧秉行时，发现他正看着一块砖头：“公子，看什么呢？”
“血，”萧秉行捻捻指尖上的血迹，补充道：“鲜血。”
萧秉行站起来：“看来今晚有人帮了我们大忙。”
萧秉行说完，抬眸看向客栈二楼一直紧闭的窗户，对鸿煊说：“你先回去，就和苏元筠说巷子里什么也没发现。”
鸿煊虽然疑惑，但不多问，只道：“是。”
话音甫已落下，萧秉行就已经飞身掠向那扇紧闭的窗户。
萧秉行倚在窗沿上，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
不一会儿，房中传出轻微的摩挲声，接着细微的脚步声渐进，待脚步声停止，又传出一道冰冷冷的声音：“有事？”
萧秉行看着窗户上隐约透出的人影，说：“想向姑娘道个谢。”
“谢什么？”沈司凝问。
“姑娘何必明知故问？”萧秉行说：“我拿着画像，去找宋家附近的街坊邻居稍稍一问，就能知道这个宋澜是真是假。”
“请便。”
萧秉行勾起嘴角：“叨扰了，姑娘早些休息。”
萧秉行说完，听到渐渐远离的脚步声后，去到苏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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