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漆黑天幕里的雨大得像一席巨大珠帘悬挂在天地之间，泛起的水雾模糊了所有景色轮廓，几米之外的雕花大门若隐若现。
门口的蔷薇被淋得东倒西歪，奄奄一息地垂头看地，花瓣散了一地。
叶知礼伫立在廊檐下走神，嘴边衔着烟，眼神没有实际焦距地看瓢泼大雨，脑海里回想起在云景中心像个傻子一样等待的时候。
自他心底承认对苏浅欢的喜欢后，对某些方面似乎变得格外敏感，一眼就能辨别出她的喜怒哀乐。
从苏浅欢踏出云景，走入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
苏浅欢本身是冷感的，五官也更偏向于清冷，但她习惯以笑示人，给旁人感觉七分漫不经心，辨不出情绪好坏。
那时她走出云景中心，大概是有人过来搭话，她分明是笑着的，笑意却很浅，隐隐藏着不耐烦与焦躁。
叶知礼心里蓦然升起一个念头，她很不高兴。
叶知礼不懂是每个陷入“喜欢”这一情愫里面的人都会这样，还是说只有他是这样子。
可转念一想，他好像又能理解这种不受控制的锋锐观察力，因为是苏浅欢是特别。
在他的世界中心，苏浅欢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可以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她是特别的存在，闪闪发光又独一无二。
所以会在潜意识里格外上心格外关注，在意她的种种，再微小的也不远放过，心甘情愿做七情六欲的囚徒。
他也不是不想要她。
但现在，不合适。
自古以来，性和暴力作为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其存在时间长达千百年，本质上是征服与控制，是宣泄情绪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苏浅欢如果真的想要，他给她就是，可问题就出在恰恰相反，今夜的她很不对劲，似乎带了点心神不宁，自我嘲弄的味道。
情/事一场未必会有想要的结果。
何况……
他说过自己会起贪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脑子里盘旋的念头从曾经单纯的睡觉，到现在演变想灵/肉合一，缺一不可。
他真是没得救了。
心理自我暗示，谁让她主动来招惹他的，没道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被动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想要的东西，努力争取就是，试过方知甜苦酸涩。
叶知礼狠狠抽了口烟，尼古丁入肺，起到的作用微乎甚微，他吁出一口气，目光沉静地望向笼罩整座城市的雨幕，觉得自己多愁善感得像电视剧里女主角。
估计女主角都没他想得这么多，这滋味真是操蛋的很。
捻灭了烟，叶知礼转身往回走，隔壁一道黑影忽然走进雨幕里，他掀起眼皮子去看，白衣黑裤的颜宁撑着雨伞，面无表情着一张脸，不疾不徐朝门口停的轿车走去。
察觉到的颜宁抹开脸，条件反射看过去，叶知礼棱角分明的脸与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生生撞入眼里，震得他瞳孔颤了颤，脚步微顿。
男人间也有男人打招呼的方式，叶知礼认出颜宁是当下的火热小生，又见他默不作声地停下脚步打量自己，目色深沉讳莫，与荧幕前的阳光开朗大相径庭。
他冲颜宁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扭身就往屋里走去。
手放在密码锁上还没摁，门从里面被打开，苏浅欢裹着浴巾打哈欠，困意十足地讲：“上来睡觉，等你好久了。”
余光瞥见叶知礼身后不远处站了个人，定格在滂沱大雨里撑伞的模样像个木雕，一顺不顺地凝视她，目色沉下去几个度，眼底难掩失意心痛。
苏浅欢皱眉，伸手拽进来叶知礼，“磨磨蹭蹭的，这么一双长腿白长你身上了。”
“……”
似有所感，叶知礼看了眼叽叽歪歪催促他的苏浅欢，身体偏过一定角度，朝自己身后看去。
欣长人影消失在雨夜，汽车轰鸣声响起，尾灯穿过重重雨幕扫过别墅门口，顶着绵延不绝的湿意离去。
叶知礼抬高眉梢：“认识？”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答非所问：“肚子饿了。”
为了保持走秀的最佳状态，一整天她几乎没进食，整个人现在属于又累又饿的状态，叶知礼离开房间后她到头就睡着了，睡到一半又被饿醒。
一睁眼，发现说要打地铺陪她一起睡觉的人不见踪影，这才下来找他。
叶知礼抬起下颌，示意：“冰箱里自己去找。”
苏浅欢唉声叹气：“你不能做一回田螺姑娘吗？”
叶知礼把她的原话奉还给她，“这么一双手脚白长你身上了。”
“……”
苏浅欢双臂环胸，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自己才是别墅的主人一样，闲庭漫步到厨房，打开冰箱。
空无一物，只有清凉凉的冷气扑面而来，苏浅欢嘴角抽抽：“顾煜是在过修仙生活？冰箱里空得比别人的钱包都还空，我现在相信他确实有病。”
叶知礼深亮的眼锁在她身上，闻言不觉一笑，“火气这么大。”
看来的确认识颜宁。
能轻易挑动一个人的脾气，这个人对她来说要么仇人，要么是关系匪浅的……旧情人？
这个认知让叶知礼太阳穴跳动得厉害，像酱油醋瓶被打翻，冒起许多的泡泡，又酸又涩。
不由己腾起的情绪，还真是糟糕得如天外的雨天。
冷藏柜里没有食物，苏浅欢撇撇嘴，不抱希望地打开最上层的急冻室，花花绿绿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绿色心情、梦龙、钟薛高等五花八门的冰棒。
“……”
苏浅欢从里面挑出海盐牛乳味地拆开叼住，嘬了一口，海盐清新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她慢腾腾地扭身吐槽，“他干脆改行批发冰棒吧，急冻室的能吃好几个月。”
“正好，嫌多你帮他消灭点。”
醇厚低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笼罩着她，苏浅欢扬脖去看，叶知礼双臂撑着冰箱门，把她圈在他的所属范围内，那股无法具象的荷尔蒙味道又冲上头来，萦绕在周身。
苏浅欢心跳漏掉两拍，手中冰棒承受不住攀深的温度，融化成黏腻的一滩，像极了他们胶着在一起视线，也融化得黏腻。
叶知礼问她：“好吃吗？”
他深暗的目光深深凝视她，准确来说是直勾勾盯着她的嘴角，一抹奶白色挂在上面，淡淡的奶香味充斥在鼻尖。
苏浅欢下意识把手伸过去，想把冰棒塞他嘴里，“我觉得还行，你尝——”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管，化为一声似有若无的呜咽，叶知礼低头吮吻残留在她唇角的钟薛高，清淡的奶香味在舌尖融化。
不够甜。
微微一挪，他卷住她的唇舌，动作强势又凶狠，周身好像掀起滔天巨浪，没有退潮只有涨潮地拍打，飞天的浪花涌起。
苏浅欢被海浪拍打得目眩神晕，理智什么的早就离家出走，找不到回来的路。
手上的冰棒彻底化为一滩水，糊满了整个掌心，她浑然不知，舌尖往里探，开始回应他突然起来的热情。
叶知礼却倏地放开她，退后两步，似笑非笑看她抵在冰箱门双腿发软，脸上泛着呼吸未能调整好，被憋得滴血的红色。
他评价：“味道确实不错。”
苏浅欢默默地横他一眼，被吻过的后心跳还没平复下来，仍旧维持着心如擂鼓的速度。
也怪叶知礼的吻技愈发炉火纯青，发挥得得心应手，她再次感叹男人的成长速度迅速的同时，暗骂他故意吊她。
那种悬而未决的感觉又来了，他偏偏在紧要关头停下，给她半气半笑，后知后觉回过味，“吃醋啊？”
叶知礼哼笑，不说是也不回答不是，握住她的手腕带去洗手池，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往下淌。
“你看男人的标准是什么？”他看着她纤细得好似藕节的手臂，细得能一把给折断了，和他的形成鲜明对比。
他嗓音低沉地问：“脸好看？”
苏浅欢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位叶姓男子是真的在吃醋，不由升起兴味，故意逗他。
她煞有介事地讲，“脸长得好看谁不喜欢？”
叶知礼脸色隐约黑下去一个度，随即不屑地嗤声道：“肤浅。”
“我就是这么肤浅，不然怎么看上你？”
“……”
叶知礼轻轻一哼，眸光里忽灭忽灭的焰火闪烁，看不真切。
“就这？”
“嗯……”苏浅欢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惊，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她侧眸，用湿漉漉的手勾住他的裤腰，眼神往里探：“当然，还有你的把柄。”
叶知礼止住她跃跃欲试的手，咬牙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没别的了？”
苏浅欢眼睫闪了闪，反问：“还应该有什么？”
叶知礼盯着她毫发毕现的脸，妄图从她脸上找到波动的痕迹，其结果大失所望，除了玩味就是兴味儿。
她对他不走心，只想走肾。
一开始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叶知礼气闷，恨自己闲得没事给自己添堵，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心里明了是一回事，当事人云淡风轻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戳得他肺管子疼，呼吸都变得迟缓。
气氛僵冷。
除了水头龙细小的流水声，空气里安静得针落可闻，苏浅欢悄咪咪窥探他面若寒冬的脸，咬舌后悔刚冒出的话。
太敷衍，太随意，好像她是会始乱终弃的人。
放以前她可能会这样，面对叶知礼，她不想也做不到。
破天荒的，她半嗔半哄地打开话匣子，解释：“个人喜好标准是很主观的东西，我以前心水他那样的不代表现在也是。我对你”
不等说完，叶知礼冷冷地哼了一声，覆着寒意的脸不为所动，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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