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我对你不会始乱终弃，喜欢的不仅是你的脸。
怔忪地凝视叶知礼远去的背影，苏浅欢无声呢喃到嘴边要送出去的话，猛然惊觉清醒，她刚刚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啊？
表、表白吗？
苏浅欢脸上一阵火烧火燎，又来了，那种心跳不受控制加速的感觉，像流淌在手心的水，握不住抓不到，无声无息地蔓延到每个缝隙。
良久，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掬水洗了把脸。
沁凉的水温恰到好处地熨帖她内心的燥热，烘得淡粉的脸蛋也恢复如常，白如瓷釉，两颊一层微乎其微的粉。
苏浅欢又从冰箱里挑出几根冰棒，两手拎得满满当当回客房，撞上去阁楼小仓库抱被子的叶知礼，脚步生生止住，歪头瞧他乌云密布的脸。
苏浅欢琢磨着要不要换个说辞，让他消消气，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客厅大门的密码锁应声而响，来人携带着疾风骤雨推门而入，嘴上颇有些抱怨。
听闻动静的两人均下意识从二楼投下视线，就见顾煜淋成落汤鸡，头发一缕一缕的贴面，狼狈又滑稽。
顾煜顿时僵住，视线瞥到楼上衣冠不整的两人，有点诧异又迷之尴尬，“你们这是刚打算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
距离他从购物商场把叶知礼送回来，也就过去不到十分钟。
顾煜上上下下移动眼神对叶知礼进行考量，眸含深意，把对他的技术不过关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叶知礼眉心胀痛得厉害，抄起枕头砸过去，随机一语不发地往主卧的方向走。
苏浅欢也懒得搭理顾煜，双手背在身后，紧跟叶知礼步伐，“你今晚不跟我睡？”
“我没说过要跟你睡。”
叶知礼轻车熟路地破开顾煜主卧的密码锁，棉絮随意往沙发上一扔，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向敞开的房门，准备关上。
苏浅欢伸脚卡在门缝，双手抵住门，仰头看他被走廊一线光亮照亮的脸，目光冷邃深沉，透不进半点光。
“你说要在我房间打地铺，意思不是在那儿睡觉？”
叶知礼冰冷冷的眸光射过来，“谁告诉你打地铺就是要在那儿睡的，只是打地铺而已，能代表什么？”
“……”
这种时候和她玩起文字游戏，苏浅欢无语凌噎，也恰好是在这语塞的时间里，叶知礼毫不客气地把她的脚踢出去，敏捷地合上房门。
苏浅欢砰了一鼻子灰，抬手挥了挥眼前漂浮的尘屑，清楚今晚没戏，转身朝客房走。
顾煜正好上楼，路过之处全是水迹，他似乎浑不在意，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似笑非笑地审视她。
那笑莫名有点渗人，看得苏浅欢心里不大舒服，眉头轻皱。
再配合上他这么一副形象，实在是……有点像精神病患者，当然这话她放心里没说。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顾煜轻轻咳嗽一声，笑里藏刀的侧脸面对着她，“你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吗，我有密码。”
苏浅欢面露不解：“你好像很乐意别人在你主卧颠鸾倒凤？没想到你口味还挺重。”
“……”
顾煜呛住，疯狂咳嗽起来，俊脸被憋得像红辣椒，整个人看上去更……说不出的搞笑了。
苏浅欢进了客房，因一时激动被呛到嗓子的顾煜才逐渐好转，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频频咂嘴，想不到苏浅欢的性子如此泼辣。
他输入密码进主卧，直挺挺地倒进席梦思里，“这姑娘是真有点意思，没想苏家藏着这么个宝贝。”
叶知礼在浴室里冲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边拨弄擦拭头发，边走到沙发上坐下，“找两件我能穿得下的衣服。”
茶几上摆有两瓶未开封的洋酒，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住，随意地把毛巾盖头上，随即拧开瓶盖，满上两杯。
主卧室的落地窗没关，窗台浸了一地的水，在清光下倒映出屋外的瓢泼大雨，淅淅沥沥的雨水继续往里飘，树影摇曳得像是要不堪重负折掉。
叶知礼看着这场雨，感觉自己也像被淋湿得彻底。
顾煜扭头就见他一直看窗边，条件反射看过去，他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迅捷地关好窗门，随即拖着沉重的身躯从衣柜里挑挑拣拣七八套衣服。
“自己挑。”
顾煜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回想叶知礼刚刚心不在焉的神色，约莫明了几分：“我出趟门的时间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嘿，你三分钟让她不满意？”
他状做安慰性地拍叶知礼肩膀，正儿八经科普：“新手上路这其实也正常，初中生物老师上课都讲过的知识，第一次持续时间……”
叶知礼面色冷厉地横他一眼，“满脑子黄色废料。”
顾煜不置可否，顿了两秒，才问：“你对苏浅欢是认真的？我想过很多次你会载在哪种类型的女人手里，按理来说铁汉柔情自古是佳话，苏浅欢这种是我始料未及的。”
叶知礼不觉蹙眉，眉宇间川字很深，他眯缝起锐利如鹰隼的双眸，漫不经心看顾煜：“有话说话。”
顾煜喝了口酒润润嗓，继而开口道：“我之前说过苏家有两个女儿，还记得吧？你太久不关注这些，应该不知道苏浅欢作为小女儿在苏家其实不受宠，我有听我妈提过，说她在富太太的下午茶会听人说苏浅欢在苏家的日子何止不受宠，简直是过得如履薄冰，惨得很。”
短暂的停歇两秒，他饶有兴味地讲：“大概是因为日子过得不顺心，她也就过得很随意放纵，经常能听闻她的各种花边新闻，男人换得一个比一个勤快，不过消息压下去也快，只不过圈子里人都心照不宣罢了。”
他说这些，无非是想提醒叶知礼，凡事不会空穴来风，能沦为旁人津津乐道的东西，总有其存在的可能性。
苏浅欢见多识广又爱玩票，对叶知礼来说不一定是好的选择。叶知礼性子倔，对事总是认死理，一旦认定是这条路，这个人，会不顾一切地一条路走到黑，死磕下去。如他当年选择自己热爱的导演事业，遭到父母的严厉反对，直接跳出“家”的桎梏，好几年老死不相往来。
他怕叶知礼选择走错一步满盘皆输，暨时伤心又伤身，何尝不是另一种重大打击？
顾煜余光逡巡着叶知礼，薄唇抿得比三月的柳叶还锋利，不发表任何意见。
叶知礼摇晃手里的玻璃杯，轻轻品上一口，“说完了？”
语调听不出异常，顾煜心里咯噔，挠了下耳后根，“苏长乐走失一事，听说是苏浅欢的杰作。”
叶知礼反应平平：“哦。”
“你这什么态度，”顾煜乐了，往沙发背一靠，翘起二郎腿，“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
“你这么爱八卦，改天我和你妈打电话，说你特别喜欢富太太们的下午茶话会，保住一个个打扮得精心靓丽，奔你而来。”
顾煜耸肩：“下辈子吧，你到是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未成年人设计亲姐姐走失，这得多深沉的心机啊。”
叶知礼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握住空掉的玻璃杯，对准旁边的人。
顾煜那张俊俏的脸庞歪歪扭扭，凑成一副抽象的画，无论如何也拼不出一张完整的脸。
“听人说、听闻、听说，事情一旦加上这些前缀，就变了味道，变了味道的东西，你还能尝出来原来的味儿？”
顾煜一愣，偏开视线去看叶知礼，恰好对上举在半空中的玻璃杯，隔着玻璃看到的是被扭曲的叶知礼，他骤然愣住。
须臾，他兀自叹息一声：“也是，对事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不然太容易以偏概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叶知礼忽然来一句：“听谁说的？”
“啊？啊……”这事过去有段时间了，顾煜绞尽脑汁想了会儿，“不太记得了，大概是苏长乐被找回来前后？各种小道消息就出来了。”
叶知礼沉默。
顾煜说了太多，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灌下一杯酒，换了个话题：“光看面相我看不出苏浅欢什么，你认识得久，觉得她……？”
叶知礼几乎没怎么犹豫，回答：“挺好。”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她一切都好。”
叶知礼一记冷眼飞过去，他不过是遵循本心的想法，再说苏浅欢本来就挑不出来什么错误，只不过太多时候掩藏本性，在外人面前戴上各种面具，不把真实的自己解放出来。
他莫名回想起办公楼的卫生间那次无意的偷听，撞上她不加掩盖的一面，痛苦难受从她的怔忪的神情里溢出来。
他模模糊糊地听到苏什么的字眼，是因为苏家，所以才那么痛苦么？
“你帮我查一下，苏浅欢和苏家有哪些牵扯。”
叶知礼从裤兜里摸出烟，给顾煜递过去一根，自己的没点，搓出里面的烟叶撒茶几上，随意地挑弄。
顾煜挑眉：“有件事，不用查，我知道。”
叶知礼顿住，撩起眼皮深深看他一眼，“什么？”
“苏景年，也就是苏浅欢的爷爷，在大女儿走失的同一天，出车祸死了，”顾煜轻声淡语，“为了救苏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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