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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进宫


14进宫

        阮信脸色很不好。

        儿女不让他省心,路上又得知二哥阮武杀人夺妻,进城还没等喘过一口气,又被庆裕帝叫进宫,不阴不阳、不冷不热说了一番不知所云的话,整个肺腑吸满了乌烟瘴气。

        最令他生气的还是青时。

        不知何时背着自己置备了一份礼,全是投庆裕帝所好的东西,古书铜鼎经幡等物,里面还杂了一张丹方,说是能焕发精神、令人老当亦壮。

        庆裕帝说圣人处无为之事,他就说功成而不居;庆裕帝说无为,他就说无不治;庆裕帝说多言数穷,他就说不如守中。

        君臣二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扯了一通玄之又玄的屁话,阮信听在耳中只有两个字:谄媚。

        庆裕帝被青时哄得龙心大悦,难得夸奖起人来,“好个东床快婿,啊?哈哈哈!”

        青时也不含糊,当即跪地九叩首,称“能为皇上尽孝是臣三生有幸,金殿上得仙人点拨真是光耀门楣!”

        把阮信看得一愣一愣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阮信真不敢相信,自己从小教出来的儿子竟能做出这副样子,联想到他之前在凉州说的一番话,活脱脱就是个前倨后恭的佞臣小人。

        从大殿退出,阮信怒骂青时“奸佞”,青时还不知羞,高声还嘴道,“父亲自己是劳碌命就罢了,不要拉着儿子一起!驸马乃是皇亲国戚,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坐享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

        “你无耻!”

        “父亲是俗人,心里装的是世俗的道理,须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待出了皇宫坐进轿子,阮信沉声警告青时,“不论你是装的还是果真如此想,劝你堂堂正正做人,自古小人没有好下场!”

        青时嗤笑,“儿子不过保命而已,活下来再说什么君子小人罢!”

        …………

        大夫人一向有些惧怕阮信。虽说阮信是做弟弟的,然他位高权重,言谈举止自有威仪,加上她们大房背地里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情做了不少,与正主打照面自然心虚。

        此刻见了阮信这副脸色,大夫人心里打鼓:不知是宫里受了气,还是听说了府里的事。

        冰绡一见父兄进来,当即叫了声“父亲”、“哥哥”,声音饱含委屈,眼神跟盼甘霖似的,阮信哪还能不明白?他深知母亲的性子,不识大体、不饶人,此番定是给妻女为难了。

        可母亲毕竟是母亲,“百善孝为先”,阮信只得忍了不耐,上前一步拉起夫人,自己跪地给母亲请安,道:“儿子给母亲请安了!京娘膝盖不好,若是母亲想教跪着,就让儿子替她跪吧!”

        阮老夫人这个气啊!

        这孽障大老远回来一次,不问自己身体好不好,倒先心疼起那狐媚子来!

        众人不敢再让阮老夫人发作,使眼色的使眼色、打圆场的打圆场。

        赵氏当先笑道,“哪有的事,三哥三嫂回来,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前几天母亲还老跟我念叨呢,‘你三哥他们一家上路都几天了,怎么还不到’,这会子母亲见了真人,反倒‘近乡情怯’羞了口了!”

        二夫人瞧阮夫人腿似是不舒服,一边将她让到自己位子上坐了,一边起身走到阮老夫人身边,柔声道,“母亲最是嘴硬心软,老三家的什么都是好的,你们瞧瞧,二老爷给买了多少拐杖,什么楠木檀木镶金嵌银的没有,母亲就只管用三弟妹给寄的这个,爱的什么似的,就嘴上说不想罢了!”

        赵氏这下看出来了,二嫂不是不会说话,得看她想不想说。

        青时将屋里情形看得分明,跟在阮信身后也跪下,朗声道,“青时给祖母请安,愿祖母身体康健,福寿万年!”

        阮老夫人对这个一表人才的孙子倒有几分真心疼爱,他又会说话,又是将来的驸马爷,此刻给自己恭敬问安,恼怒了一晚上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点。于是也勉力平静下声音,问他些路上寒温。

        阮义得下人通禀,知是三哥和侄子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进来上房,见二人都跪着,忙上前分别扶起,对阮老夫人陪笑道,“母亲就是不让儿子们吃饭,也不能饿坏了孙子。酒菜热过好几轮了,母亲移步去花厅罢!”

        赵氏佯嗔大夫人道,“大嫂不是置备好了酒席?也不提个醒儿,不想让咱们吃不成?”

        大夫人正恼火呢,原想的是给老三家的来个杀威棒,教她们母女两个跪祠堂去,根本没有预备冰绡母女的位子和碗筷,这会闹成这样,她哪里还敢再提跪祠堂的事?

        “赵氏这贱人,明里暗里跟自己作对,现在又要看自己的笑话,猴肏的贱种……”

        大夫人心里将赵氏祖宗八辈骂了个遍,脸上尴尬堆笑,道,“话说的忘了,平日里我是不管事的,多长时间不办酒席,也不知道下人们办的好不好,三弟和弟妹勿要嫌弃才是!”

        儿子媳妇们都这样说,阮老夫人的态度也松动了,当下也有了移步用饭之意。

        却听阮文从外面掀起帘子进来,道:“老三是一品大员,山珍海味吃多了,怕是吃不惯家常便饭。”

        冰绡循声瞧向阮文,一对远山眉拧成了倒柳叶,杏眼含怒,和阮文尖锐的眼神正撞到一处,却不退不让,大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之意。

        阮文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冷笑道,“侄女好教养!老三,咱们家可还有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阮信本就恼怒大哥贪腐无度,更兼宠爱女儿,最恨别人拿女儿的名节说事,此刻便也有了怒意,便挑眉反问,“那又怎样?”

        大夫人一个劲给阮文使眼色,阮文腆着肚子、眯着眼睛,只顾气咻咻对着阮信,全然没有看到。

        “大哥迂腐!整日里孔孟之道、之乎者也的,还不如我这世外之人明白!富贵不过过眼烟云,名声何如一抔黃土啊?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吃饭,讲究那些虚礼做什么?”

        来的却是阮武。

        他素日里是不露面的,今日倒为阮信破了例,言语中尽显维护之意。

        阮信并不领情,拿一双千里之外辨出敌军眉心的眼狠狠看了阮武一眼,看得阮武好不自在,余光见侄女阮冰绡也是一样的眼神,心里奇道:难道凉州水土养出的人都是这眼神?跟刀子似的!

        青时两步走到阮文和阮信中间,对着大伯见礼,又分别对着二伯和四叔行礼。

        而后对阮文笑道:“大伯,天色已晚,这席面不吃也罢——皇后娘娘召我母亲和冰绡明日进宫谢恩,还要早起准备。”

        说罢,又转头问阮信,“父亲,咱们还是早点回西院歇息,随便找些点心垫了就是。”

        大夫人、二夫人和赵氏都没料到这么快就进宫,当下就有些急,各自冲自家男人使眼色。

        阮文脸皮再厚,此刻也拉不下脸求阮信,倒是大夫人能屈能伸,对阮老夫人道,“母亲,侄女刚从凉州回来,怕是不懂京城礼仪,宫里不同家里,若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阮老夫人点头,“老大媳妇考虑得周到,老三媳妇,明日你可长着眼睛,给我看好了她,万不能像今天这样无礼!”

        大夫人又道,“儿媳想着,咱们家女孩子里,数平芷年纪大,虽才貌不如冰绡,却最是个稳重的,不如让她跟着去?也好在老三媳妇看不到的时候,帮着提醒一下。母亲意下如何?”

        阮老夫人经大儿媳提醒,方才想起自己还有大孙女阮平芷尚未定亲。

        平芷是个好的,性子柔顺、举止沉稳,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更难得是孝顺,每日晨昏定省不断,还时常给她这老婆子捶背敲腿。

        若是平芷做了太子妃……对呀,平芷怎么就不能当太子妃?老大也是堂堂正正三品大员,还是管钱粮的文官,不必老三差多少!

        阮老夫人想着,瞧大夫人的眼神就深了,“也好,教平芷去罢!好好打扮了,别让宫里的贵人瞧了笑话!”

        便是没教太子看上,教哪个王爷看上了也是好的。

        阮老夫人想的美,又对阮夫人道,“老三媳妇,你看顾好平芷,别教她有什么闪失。”

        阮夫人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何老大一家如此作态。原来是想拿冰绡的名节做筏子,先将她们娘俩打压一顿,再顺理成章将平芷抬出来,然后寻些由头往皇家送。

        阮夫人心中冷笑:真有她的,绕这么大弯子,就为了让闺女攀龙附凤!还不想拉下脸求人,想一边折腾着人一边把便宜占了,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因对大夫人道,“皇宫确非寻常之地,大嫂可想好了?”

        大夫人被她看得发毛,眼神躲闪,声音也弱了,“这是自然。”

        阮夫人笑笑,道:“甚好!”

        如此平芷进宫已板上钉钉,二夫人和赵氏却急了。

        阮夫人什么反应她们都看在眼里,若此刻开口,教自家闺女跟着同去,那之前百般讨好姿态可不白做了?

        只恨婆母是个老糊涂,你都教平芷去了,便再开口让平兰和平蕙都跟着不行吗?

        二夫人和赵氏干着急没法子,忽听“扑通”一声,紧接着是连着两声“哎呦”呼痛,却是那“稳重”的平芷压倒了屏风,直接倒在了众人面前。

        老四家的平蕙跟着压在了平芷身上。

        平兰在二人身后亭亭站着,脸上露出微微惊愕,很快就被羞赧的红晕给盖过了,让人一眼就瞧出是个知礼的大家闺秀。

        平兰先是将平蕙和平芷扶起,又走到阮老夫人跟前请安,接着依序与诸位叔伯婶娘哥哥见礼,最后走到冰绡跟前行了个平辈礼,开口温温柔柔,道,“妹妹好,我是你二姐姐平兰,住东边静竹院,往后常到我那坐坐,咱们姐妹一处说话儿。”

        一番举止,真是从容不迫,落落大方,说话也得体。

        大夫人狠狠瞪了平芷一眼,平芷红头涨脸,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将平蕙恨死了:小蹄子扒在自己身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扇屏风那么重,怎么就给倒了!

        冰绡眼瞧着这位平兰眉眼秀丽,身段苗条,笑容温柔可亲,一点也不像二伯阮武,心道真是歹竹出了好笋,当即也弯了眼睛回礼,叫了声“二姐姐”。

        平蕙早就想和冰绡说话了,此刻也不顾和长辈问安,直接拉了冰绡的手笑道,“从今往后我可就不是最小的了——四妹妹,你怎么这样白,用的什么胭脂?”

        冰绡摇头说,没有用胭脂。

        平蕙羡慕道,“有道是‘一白遮百丑’,我怎么就没个白皮子呢?”

        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长得这样好,我就是说……”

        冰绡混不在意,倒是觉得这位三姐姐是个可爱的姑娘,也拉了她的手道,“没事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啦!”

        阮老夫人对平兰和平蕙也是疼爱的,此刻见人出来了,也想起来还有这两位孙女了,当即拍板道,“明儿个平兰和平蕙也跟着去见见世面罢!”

        赵氏和二夫人遂了心意,双双垂眸,装聋作哑。

        阮夫人如何瞧不见?不过一晚上功夫,个人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就都藏不住了。

        也罢,她们一家子瞧着皇宫是龙潭虎穴,有人却以为是什么琅寰福地。

        既如此,且看她们有没有福气消受皇恩浩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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