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发现周艺乐并不难，林欣的直播账号关注列表里，除了君缘社的老师外，只有周艺乐，实名认证的报名要求下，id即真名。
这时候再想隐瞒，就是无谓的垂死挣扎。林欣唯有老实交代，“嗯，怎么了吗？”
“听你妈说，她好像已经通过了，是不是就要去上课了呀？”
这是在下套。
林欣的瞳孔快速转动，心想：周艺乐是不是把消息发到了平台，被妈妈看到了？她不像林欣，要刻意隐瞒这件事，周围的人、甚至不认识的人都可能知道。甚至周艺乐面试的时候，她的直播间还涌进了很多网友。
“我知道她通过了，至于什么时候去上课就不清楚了。”
“啪”地一声惊响，林爸猛地拍在餐桌上，把林欣和妻子都吓得全身一抖，“你会不清楚？你也通过了你会不清楚，骗谁！”
惊慌之下，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林欣没有回应，沉默着把视线往低处放。
林爸大声逼问：“你是不是想赢了再告诉我们，输了就当没有发生过。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等着早点离开这个家，以后就靠那个相声社活？”
如果真的进到决赛会怎样？林欣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一场明知“失败”也想去努力去走的路，如果命运当真眷顾，就顺其自然、随机应变。
林欣没有被爸爸激将到，他说：“我又不是专业学相声的，怎么可能赢，我就当个业余的兴趣来玩一下。”
看儿子服软，林爸的语气也平和了一些，“你知道是兴趣爱好，就要摆出面对兴趣爱好的态度，每天挤占多少时间精力才是合理的。你妈这么多年来一直教你的时间管理方法，是为了让你搞清楚主次，在哪里花多少时间是有价值的。”
林欣狠狠咬牙，“那请问，我的哪个主要方面被我报名这件事影响到了？”
突然的反问让人措手不及，林妈着急插进来，“那是我早发现早干预，等到你长期熬夜影响健康、无心专注学习考砸的时候一切就晚了！”
即便没有挤占太多学习的时间，即便没有一刻对专业的放松，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林欣冷笑，既然他还可以挤出多余的精力留给相声，爸妈也一定希望这些“多余的”可以继续用在“正途”上。
林爸从冷笑里看出林欣的波动，“你妈是太担心，有点担心过度了。这么多年来，生活的重心都放在家里，你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爸也多少理解，你也喜欢了相声这么多年——”
“理解？”林欣知道，所谓的理解，不过是商谈的话术罢了，“如果真的理解，你们就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来审问我。”
林妈急忙道：“什么叫审问？你不要乱讲，当爸妈的了解儿子的生活情况有什么问题。”
“了解当然没问题，既然要问，为什么还要提前去查我朋友？又为什么要拍桌子？不就是想让我放弃吗！”大人的太极拳令林欣感到恶心。
“从头到尾，我们哪句话说了不让你参加！就因为我们不像你小的时候那样支持你，你就觉全家都在针对你！也是因为你这种固执，我们不事前问清楚，你会自己告诉我们吗？你会骗你妈说你直播是为了搞专业搞金融？”
每一句都实在得无法辩驳，像利箭刺向林欣的心脏。他确实不会告诉他们，也没想过会得到支持，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一切不为功课的活动都不会得到他们的同意。
林欣没有激烈反扑，林爸就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脑子还是清醒。这时候，才是可以谈的时候。
林爸严肃道：“首先，选择参不参加是你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但我觉得让我们知晓，这件事可能会在一段时间里占据你生活的一部分，且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一种家人之间的尊重。”
“其次，就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这个考核的周期比较长，过程也比较复杂，要长时间直播、还要准备节目。要想表现和争取必然也要多加练习，否则就失去了报名参加的意义。”
林欣点头。说完全不会影响到其他方面是不可能，林欣也不敢说他的期末成绩没有波动。
“再次，以我和你妈非常外行的判断，你以后能以相声演员生活的概率非常小，我从你刚才说的话也可以看出来，你对这次比赛也不是很有信心，也觉得距离专业人士有一定的距离。”
到底是常年和人在生意上打交道，林爸的语言艺术修为让在座的两位都叹服。
“所以，我想我们至少在一个点是达成一致的，你毕业后仍然会从事与金融专业有关的工作，而不是以相声为生。那么不管过程中你在相声这件事花费多少精力，我们都不希望他对你的主业产生不好的影响。这一点你认同吗？”
林欣没法轻易点头。
“当然啦。”林爸把手掌搭在儿子的肩膀，“这只是理想状态，人生怎么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上披路。你老爸在生意上犯的错不比你少。”
林欣理解，爸爸已经在让步。他把头埋低，不敢去看那双经历过风雨的眼睛。
“老婆，我记得你今天买了欣仔喜欢吃的冬枣，一会儿给他洗一点吧。”
林欣闭上的眼睛里涌起一股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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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艺乐每天都要在后台确定物流信息，生怕错过了向林欣认领“送礼人”的时机。等待的这几天，周艺乐和林欣的对话框仿佛一摊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其实报名以前，他们的对话框就没有活水，全靠后来并肩作战的队友情灌溉，才长出一点水草。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两人的关系不过是恢复如初。但周艺乐总感觉一层冷漠的隔冰需要打碎。
上次报告中奖后，周艺乐的班级地位以一种微妙的速度上升着，她自己没感觉，但室友总是在她耳边吹着不知道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而来的风。
“今年一姐的地位可能不保了。”
下午课结束，周艺乐和室友正往宿舍走。
周艺乐不解：“为什么？还有谁能挑战她的地位。”
“还有谁，二班班长呀。本来他和一姐的分差也不大，但耐不住一姐每年总要参加一些校内外的大事活动，拿了不少额外加分，才把二班班长一直压着。上次如果不是你，中选的八成就是一姐了。”
“我那个顶多就是一个投稿，能值什么分。”
“这你就错了，怎么说都是全国正规期刊，就算实习面试都能拿出来说一说的。”
“含金量这么高？”时至今日，周艺乐仍不敢相信那个追星出逃前夜赶出来的作业水平，大大超过以往认真谨慎抠脑壳打出来的几千字。
“当然啦，而且你现在不是还通过了那个君缘社的考试嘛。君缘社诶，我一个不听相声的都知道君缘社的马先生。”
“现在只过了海选赛，后面还有好几轮。”
“海选赛怎么了？海选赛竞争的人才是最多的好吧。少说也有几十万吧？”
“上百万。”周艺乐弱弱的回答里也有侧漏而出的虚荣心。
“没错！”室友已经激动，“就是这样吹！从上百万参赛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全中国最大、不！咱格局再大点，直接说成为全球最大的相声社演员。”
周艺乐脸皮不薄，但也没这么吹过，“离演员还远着呢。”
“那就储备演员，人奥斯卡提名还当发通告呢，不能再低调了。”室友在这一通乱捧中突然惊醒，“诶，这么一说，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还确实挺优秀呀。”
两位女同学从她们身边走过，不时回头盯着周艺乐，隐约可以听到她们的议论。
“是她吧。”
“好像是？”
“就是她！”
室友狐疑地挽住周艺乐的手臂，凑近她小声说：“欠钱了？”
“没有呀，我都不认识她们。”
“那她们怎么老盯着你看。”
“我怎么知道？！”
确认之后，两位女同学转过来，冲周艺乐大声说：“晋级赛冲哦！”其中一个女生握紧拳手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哦、哦！”周艺乐的反应还算快，也大声冲越走越远的她们喊：“谢谢，我会加油的！”
前一秒不是还说不认识吗，室友一脸懵逼：“说的是中文，我怎么一句没听懂。”
“君缘社下一轮晋级赛啦，正好卡在期末考试。”
室友望着女同学的背影，只听进了前半句，羡慕道：“成名真好，连迷妹都有了。”
“什么迷妹呀，只是正好认出我了，又是同学。”这种通过网络认识校友的经历，周艺乐也是第一次遇到，比网友面基还奇妙。
快递的电话把周艺乐叫走，室友自己先上楼。
抱着快递的周艺乐也奇怪，“我最近没买东西呀，谁给我寄的。”打开一看，是周艺乐给林欣买的电动牙刷。
草……不会下单的时候太着急，选了默认地址寄到学校了吧。周艺乐抱住脑门，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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