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梦令
山里的夜,静的幽远。
鸟儿虫儿都睡了,只有屋后山间淙淙的溪流声呜呜咽咽响个不停。
朦胧的月光透窗而入,洒下一地清辉。
灯台上的烛花接连爆了两次,孟莹一只手托着下巴,满脸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哎,大哥哥,我说你这都睡了七天七夜了,要是再不醒,公公说了,他就要把你给活埋了,今天,要不是我守在这里,公公说不定就已经把你给埋了呢,所以,求你,快醒过来吧!”
孟莹说着,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两只眼睛竟不由自主的合在了一起……
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坠入了万丈深渊,吓得孟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闹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跳到了孟莹的肩头,雪白的小爪子在她的后背上不断挠着,好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在安慰自己受了惊吓的老母亲。
忽而一阵风来,吹熄了烛光,屋子里霎时一片漆黑,只听得闹闹“喵”的一声钻进了孟莹的怀里。
孟莹摸摸闹闹的头,一边准备起身找寻火折,一边无奈的说道:“你呀,怎么比我胆子还小?!”
话音未落,孟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顿时,人叫,猫叫,各种鬼哭狼嚎,好不热闹,差点把整个屋顶给掀翻……
终于,蜡烛被重新点燃了,屋子里又亮堂了起来——原来是喜公公。
“公公,我说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想吓死我啊!”孟莹惊魂甫定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警觉转身挡在了床前,“公公,我说你不会趁着天黑想要把大哥哥给活埋了吧?”
“睡觉,你看我这睡得安稳吗?我说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叫什么叫?”公公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一本正经道,“快去睡觉!你要是再不睡,我可就真的把这位公子给拖出去了!”
“可是——公公,你说大哥哥会不会醒不过来了呀?”孟莹看着公公坐在床边给她的大哥哥施针,小心翼翼的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喜公公边说边将一根银针扎在了成璜的额上。
恍惚中,孟莹仿佛看到大哥哥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晚风习习,仿佛一声声悲戚的叹息……
梦里,成璜眼前满是乌兰草原湛蓝的河水,好似一条飘带,为广袤的草原增加了一抹亮色,到处都是青草野花,牛羊徜徉其中。
成璜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躺在那斜坡上,突然看到一袭大红色的长裙从不远处飘荡而来。
“悠悠,我在这儿呢,悠悠,我在这儿呢——”成璜朝着那大红色长裙用力的挥动着手臂,那红色衣裙主人的脸庞也愈加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张无比精致美丽的面庞,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的柳眉,白皙无暇的皮肤微微晕出一层粉红,额上慢慢沁出了汗珠。
“悠悠——”成璜见悠悠虽是越走越近,却完全不看自己,不禁一下子急了起来,无奈浑身的力气却怎么都使不出来,只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干着急。
只见悠悠径直走到悬崖边上,面容憔悴枯槁,两只眼睛都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璜儿,璜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悠悠的哭声撕心裂肺,怀里的孩子亦是哭个不停。
“璜儿,我恨你,我恨你们,都是骗子,就会欺骗我们孤儿寡母,将我们丢下一走了之,我们以后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在阴曹地府真的能安心吗?”悠悠的声音嘶哑,眼神里满是愤怒。
“不是——不是——悠悠你听我解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悠悠,你快过来,你看阿琥一直在哭,他还小,他会害怕的,悠悠,快到我这儿来——”成璜焦急的呼喊着,想要冲过去拉住悠悠,怎奈这身体却是一动也不能动。
只见那大红色的长裙一跃而下,伴随着婴儿稚嫩的啼哭声,一起消失了在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
“悠悠——不要——”成璜猛的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额上已经沁满了汗珠,好半天,才惊魂甫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环顾四周,窗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房内红烛已然燃尽,整体布局陈设虽简洁却又不失典雅,青瓷宝瓶内插着一大束盛放的雪白梨花,看到这儿,成璜不禁松了一口气——
“哎,大哥哥,你醒啦!”孟莹进门看到成璜睁开了双眼,顿时欣喜若狂的叫了起来,“公公,你看大哥哥醒了,公公你快来看啊!”
“我这是在哪儿?”成璜虚弱的开口问道,“还有我的腿,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成璜说着本能的伸出手敲打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韩阳城郊的梅溪,公子受了重伤,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请稍安勿躁——”喜公公说着便坐下来帮成璜把脉。
“多谢老人家和小姐搭救,在下成璜,老人家和小姐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成璜说着朝孟莹点点头。
孟莹低头打量着自己一身的男装,脸上满是吃惊的神色,心想这大哥哥都病得这样憔悴了居然还能一眼就看出自己是个姑娘,着实是厉害!
“大哥哥不要客气,我叫孟莹,这位老人家是我的公公,大哥哥可以叫我孟莹——”孟莹一脸欢快的说着,又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哦,对了,这是闹闹,那天就是闹闹在落瀑崖下最先发现的大哥哥,大哥哥你当时浑身上下都是血,差点把我给吓死——我那天——”
这边孟莹正兴致盎然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只见公公突然站起身来,转过头朝孟莹使了个眼色,“好了,成璜公子这厢刚刚醒过来,还需要休息,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快到外面看看我给公子煎的药好了没——”
听了这话,孟莹一脸懵懵的看着公公,心想公公根本就没有煎药啊,但又不敢违拗公公的意思,只得抱着闹闹讪讪的出了门,躲在门口偷偷的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对了,我听公子的口音并不像韩阳本地人,敢问公子是何方人士啊?身上又怎么会有这漠北明曜部族的纹身呢?”孟莹看到喜公公要帮成璜大哥哥换衣服,赶忙把闹闹的眼睛捂了起来。
“闹闹乖——非礼勿视!”
“公公直呼我成璜就好——说实话,成璜也不清楚自己的祖籍在何方,只是从小被马帮的师傅收养,之后就一直跟着马帮走南闯北的以贩马为生,这次我们本来想要取道海东去漠北,谁知路上遇到一匹野马发了性,搅乱了马帮,我也被踢到了这里——至于身上的纹身,听马帮的师傅说,他捡到我的时候便有,但是谁帮我刺上去的,我已经记不得了,或许,我是个漠北人也说不定——”成璜声音虚弱的答道。
成璜见公公问的郑重,回答得也就格外仔细,不过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公公竟然会认得这明曜族的纹身,所以灵机一动杜撰了这个三分假七分真的故事,他并非不想说实话,只是眼下的形势,他实在不敢也不能说实话。
果然,成璜的话音刚落,便看到公公坐在那里笑着摇摇头,“漠北人,公子肯定不是,想当年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那漠北人打过交道的,那漠北人自有一种骨相,跟咱们中州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公子的骨相一看便知只咱们中州人,想当年有漠北流民袭扰中州边地抢劫男丁以充兵役,公子或许是那时被劫掠去的也未可知……”
“多年来,这纹身虽在成璜身上,可成璜却并不认得,今日幸得公公指点,若有朝一日成璜能好起来,还真要到那漠北明曜部族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查到自己的身世——”成璜接着公公的话朗声道,心底却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显然喜公公已经认定他是当年在中州边地被漠北劫掠去的孩子。
“可我瞧你的模样,不像是个常年跑马帮的人啊?”公公又问。
“马帮里的账房先生是个落魄的秀才,我师傅从小就让我跟着他念书,希望我将来也能参加科考,出人头地,可巧赴试的那一年,我师傅他老人家病重,就给耽搁了——再后来听说,倘若手里没有银子,是绝对考不上的,我的心思也就慢慢淡了——”成璜说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抬头看着公公苦笑道,“眼下,就算是有什么心思,怕万也不能了!”
“哎,公子此言差矣,要我说,公子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子且在寒舍安心静养,梅溪此地钟灵毓秀,风水绝佳,对公子身体的恢复肯定大有裨益,等养好了身子,公子你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喜公公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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