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不被爱的生命毫无价值
林佳璐对简艾说：“其实我有时候特别盼望能去远点儿的地方上大学，自己买内衣。买特别好看的，粉的，有花边的，镶水钻的，塞海绵的，把胸部托得高高地，昂首挺胸走在路上，有资本就要给人看！”
正聊着，上课铃响起，二人忙跑回教室。简艾心想，林佳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有点怪怪的。不过高三的学生压力很大，时不时发点“神经病”司空见惯，过两天就恢复正常。
午饭后，简艾请林佳璐喝奶茶，她特意要了大杯，还额外加椰果。林佳璐笑：“你真土豪。”
“谢谢你呀！你把笔记送给我，简直是无价之宝。”
林佳璐怪不好意思的：“我也没钱买什么好东西，想想笔记你用得上。”
简艾亲热地勾住林佳璐的胳膊：“岂止用得上，绝对是灵丹妙药，我昨天看你笔记到深夜，觉得突然开窍了，好像打通任督二脉。”
林佳璐酸她：“你不是有家教吗？”
“家教？哎，家教么，打个比方，我这马马虎虎的成绩就好像一烂房子，他见一个洞补一个洞，我问什么他答什么。可是你的笔记把整个架构体系都理清楚，就像把这烂房子整个推倒重新建起高楼。”
“嘿，你说得我好像世外高人一样！我哪能比家教老师厉害。”
“那可难说，每年那么多高考状元，有几个是有钱人家请家教陪练出来的小孩？大都是寒门出贵子，自个儿苦读书成功的！”
这话中听，林佳璐笑得嘴都合不拢。正聊着，楚天骄迎面走来，手麻利得很，一把抢走简艾手里的奶茶，和她们二人擦身而过。
她气得大喊：“我在里面吐了口水的，你敢喝？”
楚天骄才不讲究呢，笑嘻嘻地猛吸奶茶，滋滋响，一口气就下去半杯。简艾气得跺脚，这讨厌鬼，快滚到英国去，眼不见为净！
她突然看见林佳璐脸烧得通红，耳朵几乎要滴血，死死埋着头，眼睛却偷偷朝楚天骄那边瞧去。
简艾心中便有数。
下午放学，在车里，简艾拿脚尖踢踢楚天骄，叫他脱下耳机，听她说话。
他不理，简艾不死心，继续踢。楚天骄脾气素来古怪，突然抓住简艾的脚，刷地拽下她的鞋，车窗一按，顺手就扔出去，砸在人行道上，滚得老远，把路人吓一跳。
简艾大叫：“你有病呀！”
楚天骄抬抬眉毛：“你再踢我，我连你也扔出去，这车是我家的，我叫你滚你就得滚。”
简艾闭嘴，别过脸去。
怪人就是不可理喻，没一会儿，楚天骄倒是嬉皮笑脸地贴上来，扭着简艾的胳膊：“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我回头买双新鞋送给你。”
简艾一肚子气，抄手抱胸，不理他。
楚天骄恨不得把脸贴上来说话，口水都喷到她眼睛里了。
“你不会跟我哥告状，说我欺负你吧？”
原来他怕的是这个，软骨头！简艾冷笑一声：“我不过你想问问你，给林佳璐灌了什么蜜糖，惹得她失魂落魄的。要高考啦，你可别招惹她，节外生枝。”
楚天骄哈哈大笑：“你倒是挺讲义气的么，放心，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从头到尾都不是。”
简艾没发现这话是个坑，果断跳坑，替好朋友打抱不平了：“人家林佳璐有啥不好？成绩一级棒，文静、简朴，身材也不错呀！如果不戴眼镜，也勉强算个美女。”
“咦？照你这话，我不泡她，倒是我眼瞎。那你让她以后都别戴眼镜，我可以考虑贡献一下我这人间绝色的肉~体，替她开~苞。”
这话即下流又恶毒，简艾气得狠狠踹楚天骄一脚：“你要不是家里有钱，没人敢惹，就你这流氓样，不知被人打死几回。”
楚天骄耸耸肩：“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成绩好没用，会投胎才重要。”
简艾懒得再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浪费生命，车子一到楚家，她就跟躲瘟疫一样跳下车。管家看她脚上少了一只鞋，还关心道：“快进屋，外面起霜呢，冻坏了怎么办？”
那是，简艾现在是楚天阔的心头肉，又是楚天语的“血库”，家里上下谁不把她当菩萨般供着。
进了屋，简艾脱掉剩下那只鞋，心疼如刀割，这双鞋还是楚天语带她逛商场买给她的，死贵，还没穿几次就少一只。她恨恨地诅咒，最好让楚天骄走楼梯摔个狗吃屎。
正想着，听见楼下喧哗，她走到窗边一瞧，楼下站着楚升豪和楚天阔，楚天骄垂头丧气地面对父亲和哥哥，听他们训斥。
简艾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只见楚天骄的“座驾”兰博基尼，刚被拖车拉回楚家，车灯粉碎，半边车身刮得稀巴烂，后视镜掉下来，车门都变形，惨不忍睹。
呃，贵的吓死人的新车还没开几回，就毁容，怪不得要挨骂。
简艾听不清楚楚升豪具体在说什么，只见连挥两个巴掌，下手狠如打仇人，将楚天骄打得站不稳。
简艾特别留心楚天阔的表情，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漠地冷眼旁观，一言不发。那种厌恶又无所谓的表情，好似在说——我早料到是这样，这孩子无可救药。
楚天骄挨耳光，啪啪两声，楼上的简艾都心惊肉跳，楚天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猛然想起楚天骄跟她说过，他小时候被亲妈拿刀架在脖子上，血喷出来，那时才十几岁的楚天阔冷冷看着，就跟看戏似的。
她当时不信，这会儿信了。
楚天阔似乎察觉到楼上有双偷窥的眼睛，猛地抬头，简艾躲避不及，二人视线撞个正着。她尴尬不已，僵在窗后。
楚天阔微微皱眉，对她摇摇头，表示不悦，她识趣地猛一下拉上窗帘，不再偷看。她心跳得很快，楚家的事，她这个外人，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到晚上，她从楚天语那里零星听说了发生的事，就在她生日Party当夜，楚天骄醉酒驾车，在高架桥上出了事故，弃车不管，打的扬长而去。
楚天骄没跟家里人说这事，过路的车报了警，车子被拖走，今儿楚家律师出面处理好这事儿，才把刮坏的车拖回来。
幸好他没当场被抓住酒驾，否则还得蹲大牢。这样嚣张放肆，难怪楚升豪要赏他耳光。有这种儿子，教养再好的父亲也会分分钟想掐死他吧。
简艾她隐约觉得她有那么一点责任，毕竟，楚天骄是在她的生日Party上喝的酒。深夜，躲在被窝里，简艾偷偷用手机给楚天骄发消息。
简艾：你没事吧？
……（十七分钟后）
楚天骄：我这不好好的吗？多管闲事！
简艾：看你车子刮得挺严重，替你心疼，也担心你。
楚天骄：呵呵，小意思，我撞烂跑车也不是第一回了。
简艾：你不怕死呀？
楚天骄：死了多爽，一了百了，活着才痛苦。你看我姐，她割腕多少回都死不了，生不如死才是最惨的。你猜她为什么偏偏只割腕，不跳楼？卧轨也成呀？因为她爱漂亮，怕死相难看。其实服毒更容易呀，她只是搞不到毒药。我有一天如果决定去死，就开车跳崖。
简艾捏着手机，满手都是汗。她不知该如何跟这样的人对话下去，因为她跟他是两个极端，楚天骄是生无可恋的颓丧，而她，是再苦再难再委屈也想活下去的那种人。
她许久没回复，楚天骄却发消息追问——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为我掉眼泪吗？
简艾反反复复地看这一条，决定，不回复，她关上手机，蒙头大睡。她小小的心，已经塞满太多爱恨情仇，没有力气负担另一个人的哀愁。
第二天，她先上车，楚天骄姗姗来迟，手里抓着没来得及吃的面包牛奶，明显是赖床起得迟了。
简艾不说话，偷瞧他，他半边脸有些肿，昨晚挨的巴掌还真够狠的。
楚天骄拿胳膊肘顶她：“你干嘛不回消息，我最讨厌人已读不回。”
简艾叹口气：“你希望我说什么？说真话，你会打我，说假话，你信吗？”
“那就是你不会为我哭咯？”
简艾想一想，说：“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某些人，跟你有着深刻的联系。如果这联系被切断，毫无疑问，会有人为你悲伤。可是我自认为并不太了解你，我无法预想，如果我听见有关你的噩耗，会有什么反应。也许我会哭，可是那种眼泪毫无价值，我看到电影女主角绝症死去，社会新闻里孩子被拐卖，学校流浪猫瘸了腿，我都会哭。”
楚天骄沉默许久，自嘲地笑一声：“诚实的人，真讨厌！”
简艾无奈地耸耸肩，不置可否。有时候，人会说善意的谎言，不外乎是想讨好别人。可是她根本不在乎楚天骄对她的观感，她下意识地在她和楚天骄之间画了一条楚河汉界，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天骄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街景，一股悲凉之情难以抑制。世界这么大，人山人海，可是，他不管去到多热闹的地方，不管有多少狐朋狗友，他都无法摆脱孤独的阴影。
不被爱的人，是没有资格活在世上吧。毫无价值的生命，乏善可陈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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