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黑白之间千度灰
老板娘可精明着呢，立刻将那U盘捏紧：“哎，500太少了吧，既然你来问，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来问，这U盘，价高者得。”
简艾心里刹那醒悟，是的，她必须拿到这U盘，万一白芳菲回过神来，想起要“毁灭证据”，搞不好要来插一脚。
当机立断，简艾加码：“老板娘，你这么好心，我绝不会吝啬，把你的刷卡机拿出来，我有信用卡，刷2000千可以吧？”
“才两千……”老板娘瘪瘪嘴。
简艾心中骂脏话，嘴里甜蜜蜜：“放寒假啦，学生都出去玩啦，你看，你们的生意也比较清淡，买菜房租水电哪个不贵呀。这U盘你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就给了我。你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学生们打打架，吵吵嘴，也是家常便饭，警察也不管的。除了我，谁会要这个U盘呢？我同学呢，真的被打得很严重，您就行个好吧！”
两千块摆在眼前，老板娘心里也在盘算。其实，她瞧见那个为首的高个儿女孩在这后巷里找别的女孩麻烦，不是第一次，她从不在乎有没大人瞧见，有人来要视频，这是头一回。她也没想到这个防贼的摄像头，能带来2000块意外之财。
“你不会报警吧？我怕麻烦！”老板娘问。
简艾赶紧给她吃个定心丸：“不会不会，要报警，昨天我同桌就报警啦。大家都是同学，也怕撕破脸，就是要好好谈一下，私了，私了，你懂的。”
老板娘懂，她们正在做的交易，不就是“私了”么？简艾使出大杀招，主动把信用卡塞进刷卡机，催说：“刷吧，刷吧，要过年啦，多点钱买年货。”
老板娘犹豫片刻，有钱不拿是傻瓜，她刷走简艾两千块，把U盘交出来。
简艾拿到U盘，兴奋不已地想往林佳璐家里赶，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走到半路，突然想到，奶茶铺子的老板娘不会是讹诈她吧？天知道这U盘里到底有没有昨天的视频，这么想着，她就心慌意乱，连忙中途跳下公交车，找到最近的一家网吧。
她胡乱找了台电脑，把U盘插进去，U盘太旧，貌似还有病毒，怎么都打不开，总提示“格式化”。这怎么能格式化，她可是花了两千块呢！
简艾急得要死，找到网吧的网管，求他：“里面有个特别特别重要的视频，一定要挽救出来。”
网管还有心情开涮：“哎哟，小姑娘跟男朋友拍了啥小电影？”
简艾很想踢他一脚，忍住怒火：“不是那种东西，你想太多，反正你帮帮我吧，我愿意付钱。”
男孩子们，炫耀他的“技术”倒是比钱来得重要。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忙活一会儿，他得意地说：“好啦，你慢慢欣赏。免费服务！”
简艾一颗心悠悠归位，打开视频，摄像头拍的位置不太好，清晰度也有限，她心急火燎地拖动进度条，一帧一帧画面地看，终于找到林佳璐出现的画面。
简艾看见林佳璐在那里整理衣服头发，欢欣雀跃的模样，她以为真的是跟楚天骄约会呢，简艾鼻子一酸。多情总被无情恼，谁喜欢楚天骄那种烂人，都准没好事儿，这不，林佳璐就被人陷害。
等白芳菲一伙出现，简艾睁大眼睛，视频是无声的，可那巴掌，一下，一下，一下，再一下……每个耳光仿佛都是扇在简艾的脸上，被打的是林佳璐没错，可是简艾自己，不也曾被白芳菲恶整，脱光了困在浴室吗？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简艾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白芳菲付出代价。这视频太珍贵，她马上导入手机，留个备份，否则，万一这U盘丢失，哭都来不及。
简艾正怨气冲天，盘算着怎么报复白芳菲。楚天阔打来电话，简艾拿起手机，一秒切换成小女孩的娇憨，软绵绵地喂一声，男人听了，骨头都要酥。
“刚放寒假，你就溜出去玩，不好好读书，小心我打你屁股！”楚天阔查她的岗呢。
简艾支支吾吾：“我去同学家玩了，这就回去写作业。”
“算啦，懒一天半天也不要紧，你在哪儿？”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市中心一带吧。”
“那好，你也别回家了，来公司，陪我吃饭。”
“好呀好呀！”一接到楚天阔召唤，什么朋友义气，简艾通通都扔到第二位，一路狂奔，和爱人会和。
你喜欢那人，就恨不得分分秒秒和他黏在一起。全世界他最重要，他的话就是圣旨。
楚天阔带着简艾，也不走远，就在公司附近一家日本料理店吃高级寿司。简艾原本并未抱着期待，哎，寿司么，超市就有，十块八块人民币，装在透明塑料盒子里，摆得花花绿绿的，偶尔买来吃，也不错。
可是等她尝到第一口，由专业的寿司师傅调理的刺身，那绵密新鲜的口感，引爆味蕾，她刹那觉得，那些超市便宜货都是垃圾，只能叫紫菜包剩饭！
她尝了一口和牛，好吃得说不出话来。可惜一份和牛，只得拇指大一小块，吃完就没有，楚天阔看她贪嘴，把自己那一份也给了她。
“奇怪，你胃口这么好，还是吃不胖。”楚天阔笑着感慨，他对于饮食一向克制，吃得精，但绝不贪嘴多吃，一有空还要健身，维持好身材。
简艾吐吐舌头：“我想，上帝造我的时候，赐给我一张漂亮的脸，聪明的脑瓜子，还有特别多的好运气，突然觉得不行不行，造得这么完美，对其他人不公平。他就说，那让这姑娘矮一点，结果一刀切下去，我就成了小矮人。上帝一看，哎呀，失手了，怎么办？只好补救一下，赐给我怎么吃都吃不胖的超能力！”
楚天阔大笑，这姑娘，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厉害。有她在，什么烦恼都忘记。
吃过饭，简艾继续陪楚天阔喝茶，她想了一想，把林佳璐被白芳菲打的事，巨细靡遗地告诉楚天阔。
他洗耳恭听，等简艾说完了，才问：“给我看看那视频。”
简艾在手机里放给他看，又把林佳璐的照片翻出来：“你看，脸都划破了，这么长一条口子，林佳璐还没满18岁呢，恐怕要破相。”
楚天阔问：“你跟她很好？”
“反正，她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
“其他人呢？你跟天骄处得怎么样？”
简艾说：“他？他跟白芳菲本质上是同一种人，虚荣，傲慢，自私，我才不跟他做朋友。”
楚天阔微笑：“那你是铁了心要为朋友出头，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
简艾放出豪言壮语：“当然是要把事情闹大，叫白芳菲给林佳璐公开道歉！还要在全校同学面前揭发她的恶行，连带那几个帮凶，我都不放过！”
楚天阔反问：“你有没有想过，被打得这么惨，为何林佳璐自己，没有选择报警，为什么她的父母忍气吞声？因为他们都不敢得罪权贵，因为林佳璐还想在学校里待下去。”
简艾愣住。
楚天阔耐心地对她说：“小艾，你看事情太单纯，全凭意气用事。可是成人的世界，远比你以为的，更复杂。”
简艾沮丧，咕哝一句：“成人的世界，就是恶心！”
楚天阔哑然失笑，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人情世故，不是非黑即白，黑与白之间，有无数深深浅浅的灰。”
“那我也绝不站在灰色地带，我的世界，就要明辨是非，爱憎分明。”
楚天阔摇头，明白爆发的火山，是堵不住的，只能等她的怒火喷发完，再慢慢冷静下来。简艾越说越激动，把她对一个公平正义的完美世界的向往，一股脑儿描述出来。
不能说她没道理，书没有白读，对真善美的向往，不就是她性格里最可爱的特质吗？如果她跟白芳菲是同一种女孩，楚天阔也不会喜欢她了。
这就是矛盾，有时候楚天阔希望简艾能世故成熟一些，有时候，他又巴不得简艾永远是白纸般干净的小女孩，有水晶般的心灵。
简艾还在滔滔不绝，楚天阔轻轻地将手，按在她肩膀上，他温暖有力的手，带着神秘的安抚力量，简艾好似被按下暂停键，止住了她不假思索语无伦次的演讲。
她长长地叹口气，其实说到底，该怎么做，她也没理出个头绪。
楚天阔握住她的手：“把视频交给我，让我来处理。”
“与你有何关系？”
楚天阔微笑：“如果我解决了这件事，你会开心，那我就会去做。”
简艾心中大为感动，可她不肯放弃原则，她坚持着：“不，这件事我要独自解决。”
楚天阔捏捏眉心，感到头疼。
“算了，随便你，走吧，我要回公司。”
他们沉默地走出餐厅，简艾敏感地意识到，她破坏了一顿美好的午餐，兴许，还让楚天阔对她失望。
几分钟内，她脑海里天人交战，心思倒换了好几回。她决定了，突然站定，把手机和U盘都掏出来。
“既然你开口，便拿去吧。”
楚天阔惊讶，简艾居然主动缴械投降。
“怎么，你不是要以牙还牙，找白芳菲算账吗？”
简艾凝视楚天阔，说：“但我相信，你肯定会比我处理得更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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