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人生得意须尽欢
游船上的晚餐,其实普通,可氛围加分不少,音乐欢快,景色如画,四人觥筹交错,一顿饭吃到深夜,这才叫一辆出租车回酒店去。
回到房间,兴致高昂,简艾缠着说要喝酒谈天。
楚天阔皱眉:“小酒鬼!船上你已经喝过一杯香槟。”
“那不算啦,就小半杯,两口就没了。来吧来吧!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楚天语拍手赞许:“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开两瓶拉菲。”
张弛有苦难言,好不容易今天二人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他心急火燎,只想跟楚天语二人回房去,说点悄悄话,做点“爱做的事”。
楚天阔察觉到张弛那坐立不安的焦躁,有心要压一压他的“欲火焚身”,便同意简艾的要求,叫侍者送上两瓶红酒,和配酒的干酪、水果等物。
楚天语倒酒,三人皆可豪饮,唯独克扣着简艾,只给她两指深。她撒娇:“我不是小孩子啦。”
楚天语捏她脸颊:“你才学喝酒,悠着点儿,别喝过头,明早起不了床,看不成埃菲尔铁塔。”
简艾掂量一下利害,乖乖收敛,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啜。
聊着聊着,那三人免不了说起读书时代的趣事,简艾听得入迷。
楚天语大曝张弛从前的糗事。
“Lucas以前是校足球队的后卫,他动作粗鲁,老犯规,后来一次友谊赛,把对方一个男同学铲出几米远,胫骨骨折,立刻被罚下场,后来还被教练揪住脖子逼着道歉。之后校队都不敢派他上场,他坐了一学期的冷板凳,气得半死,改入拳击俱乐部。”
张弛坦荡地说:“华裔混血,常被歧视,所以我从小刻意运动,锻炼身体,谁敢欺负我,我绝对以牙还牙,加倍报复。小时候我就爱打架惹祸,在社区里恶名远扬。老师们都对我头疼,说我父母都是文化圈精英,偏偏生个儿子是小混混。”
简艾打抱不平:“我觉得你不是小混混,男人么,就要有男子气概,打打架算啥。”
楚天阔扯她耳朵:“照你这么说,我这种一路考第一名,从不惹事的乖学生,就是书呆子,娘娘腔喽?”
简艾撇清:“哪有!你最好,你怎么做都好,做什么都好!”
楚天语拍掌大笑:“我哥呢,就是清高孤傲,觉得世上只有两种人,聪明人和笨蛋。他根本不屑跟笨蛋来往,连话都懒得说,避之唯恐不及。”
简艾猛点头:“那是那是,我跟你在一起,经常觉得智商被碾压。”
张弛问楚天阔:“那你跟我做朋友,说明你觉得我智商还配得上你喽?”
楚天阔一脸嫌弃的模样:“哪有,是你死皮赖脸要巴结我的好吗?我带妹妹一起报名注册的时候,你跑来看热闹,眼神黏到天语身上就撕不下来,口水哗啦啦的。然后你就非跟我套近乎不可,三天两头闯到我房间,一会儿借笔,一会儿借书,甚至还借洗发水和剃须刀。”
楚天语也想起来,大笑说:“最过分是有一次哥哥同我抱怨,说张弛有次来坐了一会儿,偷偷把相框里我们兄妹俩的合照撕走一半,还死活不承认。”
张弛嘿嘿笑:“呃,那照片是我撕的……我藏在皮夹里好些年。”
简艾捂嘴笑,猜想张弛夜里躲在被窝,肯定对着楚天语的小照,遐想连篇,不知做了多少春梦呢。
楚天阔摇晃着红酒杯,有些黯然地说:“读书时,觉得功课枯燥,日子难熬,恨不得早点毕业。如今才知,人生的烦恼,与日俱增。最轻松自在的时光,还是校园,恨不得时光倒流,无忧无虑。”
简艾沉思,时光如梭,她要珍惜当下的每分每秒,去爱,哪怕会受伤,去拼搏,哪怕会失败。青春是条单行道,一旦错过,无法再来一次。
楚天语纤瘦的胳膊懒懒地搭在沙发上,她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戒指,黄金底座上一只蝴蝶,红宝石蓝宝石黄水晶和祖母绿镶嵌成五彩斑斓的羽翅。
这样浮夸的设计,若是其他人佩戴,保管像个暴发户。可楚天语清逸出尘的气质,压得住任何奢华的服饰。
张弛站起来,伸个懒腰,说:“散了吧,我想睡觉。”
楚天阔心想,你若是真的只想单纯地睡个觉,才见鬼嘞!
楚天语跟张弛二人肩并肩,走回隔壁房。楚天阔忧心忡忡,可心事难以启齿,他总不能去干涉妹妹的床帏之事。说到底,她不再是小女孩,自有主张。
简艾看穿他的烦闷,爬上他膝盖,调皮地吻他额头的皱纹,眉心的川字。
“别发愁,他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
“你知道什么?”他苦笑。
“我也许年纪小,可是,我已知七情六欲的滋味。是你教会我的,跟有情人,做快乐事,乃天底下最光明磊落的行为。”
拿她怎么办呢?有时候,楚天阔真嫌简艾太聪明了些。他展颜,深深吻她,二人倒在沙发上……
进了屋,楚天语说:“我要去泡澡。”
张弛吞口水,说:“我也想洗一洗。”
楚天语不上钩,笑说:“你动作比较快,那你先用,我去卸妆。”
张弛无比郁闷地淋浴,他把水开到最冷,冰冷的水拍打在背上,压制住内心火山熔岩一般奔流的欲望。
真爱一个人,会害怕伤害她,所以宁可委屈自己。
楚天语卸了妆,穿件和服式浴袍,坐在床边等待。张弛只裹着一条毛巾,走出浴室,楚天语抬头看他一眼,微微有些脸红。
并不是没见过他的躶体,少年时代,爱运动的男孩子在球场上动不动就扒得半裸,穿条小短裤扭打在一堆。女同学们乐呵呵围观那些光溜溜的背和大腿,品头论足,因为太年轻,一点儿也不觉得猥亵。
那时的张弛,已经发育得十分高大,手长脚长,体毛旺盛,被女同学们戏称为大猩猩。中学时代,她们那帮女生并不认为张弛是个美男子,少女的品味,都是喜爱漫画美少男,像她哥那样的,瘦削,忧郁,眉眼之间有个紧锁的川字,而且,大多不屑与跟女生说话。
多年过去了,外表上,张弛还是那个张弛,温和无害的大个子。可今晚不同,他们是孤男寡女,夜深人静,正是暧昧时分。
她起身,默默去清洁身体,顺便,也想清洁一下满脑子的遐思。她放一缸热水,全身浸泡下去,闭上眼睛,双手慢慢拂过胳膊,胸脯,腰肢,双腿。
她是个女人,女人也有欲望,想要男性强壮的臂膀,热切的亲吻,想要他们的强悍来填满她的空虚。不知不觉地,她的手来到腿间,沉寂许久的渴求被唤醒……
水花四溅,蒸汽氤氲,她喘息着睁开眼睛,神志迷蒙,一刹那她甚至以为张弛坐在浴缸边看着她。只是幻觉,旖旎的遐思,已然催发情潮。
楚天语收拾妥当,走出浴室,她的浴袍松松地系在身上。张弛背对着她,站在窗口,看外面铁塔的轮廓,在城市灯火的映照下,如巨兽盘踞。
她走到他身边,她的胳膊若即若离地擦着他的臂膀。
“真低俗,是不是?用霓虹灯彻夜照着铁塔,像个巨型广告牌。”她说。
张弛想的却是别的,他问:“Ian说,他是在铁塔顶上,向你求婚,那天风很大,他得大喊大叫才能让你听见他的誓言,戒指盒都差点被狂风刮跑。”
楚天语陷入回忆,甜蜜又苦涩。她的侧影如拉斐尔的名画,一气呵成的优美线条。张弛痴痴地看她,她的美是超越年龄的,有时她看起来像个青涩少女,有时像一位成熟的女士。她的眼中有沧海桑田,笑起来又像婴儿那般纯净无暇。她一颦一笑,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轻声说:“逝去的,永远逝去了,塞纳河滚滚向前,不会逆流。”
他按下墙上开关,屋里的灯光熄灭。短暂的黑暗,之后便是窗外幽蓝的光线,洒进房间。张弛慢慢地拉上白纱窗帘,就像打一层柔光灯,楚天语像月光女神一般,站在那儿,凝视他。
“你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他捧着她的脸,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她并不恐惧,人生中最恐惧的时刻,她已经历过。
张弛他紧挨着她,呼吸沉重,目光炙热,使得她有种错觉,下一秒他就会咬她的脖子,吸她的血。她抬手,抵住他胸膛,仿佛想要推开他,又像要触摸他。
他猛地抱紧她,果断地吻下去。那是舍生忘死般的热吻,裹挟着疯狂的饥渴。他们相识多年,不断地错过彼此,仿佛上帝执意要考验他的坚贞。
吻到斗转星移,他们倒在地毯上,他吮吸着她,像要把她吸进他的灵魂里。楚天语娇喘:“你好重,压扁我。”
他翻身下来,大喘气,感慨这美妙绝伦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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