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硌着
唐三怜惜地看着熟睡的月圆，胸膛里的一颗心忽而化成水般柔软，忽而又变得像皮筋儿似的紧张。
他搓了搓手指沾到的滑腻泡沫。
指尖，不由自主地徘徊至她的嘴角，又沿着柔媚的下颚线划到眉骨。
停顿了两个呼吸之后，来到眉心，紧接着，从俏挺秀气的鼻梁一直往下，抚摸过好看水润的嘴唇，来到精致的锁骨间，止住了。
再往下就是更诱人的线条，唐三毕竟也是男人，面对的又是喜欢之人，因此视线忍不住停驻久些。喉结来回动着，完成一个深深的吐纳后，他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
拿毛巾，擦拭，放水，冲淋，再加新的暖水，动作干净利落，但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完成的。
大毛巾一裹，把人打横抱上了床。被子一盖，遮了个严严实实。
等唐三自己忐忑又迅速地洗完冷水澡出来，他发现月圆仍在睡眠中，而光滑的双臂就露在外面，被沿还冒出了胸前的半点春光。
刚冷却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不少，再次做个深呼吸。唐三走至她身边，把被子掩好。
答应了的又不能反悔，但也不可能身侧躺着个不着一缕的人睡觉吧……
唐三此刻需要完成一个更艰难的任务了。
帮她穿衣服……
所以当晚到底冲了几次冷水浴，只有他自己知道。
晨曦徐徐拉开了第二天的帷幕，一缕晨光穿射过薄纱，点亮房间内的静谧。
舒软的床上，躺着三道身影。
月圆迷迷糊糊苏醒了，她是被热醒的。
眼前是少年姣好的侧颜，背后则勒着个人，浓浓的麝香袭来，身后的人亲昵地在她后颈处蹭了蹭，惹得月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缕棕色的发丝扫过颈侧垂落，秋明侧躺在她身后，一手撑起脑袋，一手搁在她腰间，他的身体滚烫，这也是月圆为什么热醒了的原因。他大概率是恢复了变回人形，自己从识海里跑出来的。
“秋明。”月圆颦眉，声音中带着警告。
“你觉醒了。”秋明温润的声音里似乎又带着几分固执的偏执，又重复一句道，“你觉醒了，想起我了。”
“嗯，只是想起了一些些。”
秋明感觉到月圆的背后有股魂力的波涌不断推开自己，他一不留意就被那股力量推开掉落床底，也不恼，微微屈起膝盖坐起身，神色在还带着些许虚弱。
他像个被欺负的弱美人侧躺在地面，声如仙乐，刻意地提到：“那可曾记得你说过的话？”
从前白鹿仙君不识人间烟火，却记性极强，小小的波澜都能铭记数万年之久，如今尝懂了情的滋味，愈发记忆尤重，那夜群仙宴上蟠桃鲜美琼浆更醇，刚成为仙子的小妖初次饮酒，伏在他背上睡那一路。
是谁抓住自己雪白的衣襟呢喃，要他别丢下她。
月圆当然不记得这档子事，只淡淡地道：“伤好了就离开，我以后再去星斗大森林找你。”
“走不动路。”秋明弱弱地道。
见她不为所动，他又幽咽道：“你是否还在责怪我当初没有护着你？是我错了，我不该相信浅雪，不该丢了你。”
若他没有被自己的私心拖累，延误了下界找她，那么她就不会死。
“触犯天规被贬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不必都往身上揽。”
月圆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了下去，她蓦然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唐三的衬衣。
对了，昨天自己搓澡搓着搓着睡过去了，梦里还回到了在冰火两仪眼的日子，她许久没有寻兽血炼化，武魂带来的躁动就只有靠唐三解决，于是忍不住把他往池子里带。
转头去看唐三，他昨夜把自己从浴室里抱出来，又穿衣服的，居然都忍住了？
少年的眼皮微颤，已经有隐约要醒来的征兆，月圆赶紧把秋明收回识海里，还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许出来。
秋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晦暗不明，沉默良久之后才语气悠长地回了月圆一句，“嗯。”反正来日方长。
月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开露的半缕春色，有些慌乱地拢起被子遮住胸前，完后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种赶紧藏起奸-情的慌张。
识海之内，秋明又换了种语气，乐音低沉地说道：“我有预知梦，修罗神与罗刹神的神祇很有可能已经降落到这个世界里的某些人类身上。而一旦这些人类魂力大成，继承神祇，那天下将会大乱。如果你不帮我进化为九色鹿，届时邪魔肆虐，这个世间又会陷入混沌。”
这次又轮到月圆沉默了，她仙体重塑以后，明白前世的使命恐怕很快就会落到身上，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而已。
“我知道后果，只是。”月圆说道。
她眼底是夏日的冰凝，火怒又暗冷，“你不该那么自私地给我做决定。”
秋明一副没有察觉她生气地模样，修长如玉的手摁在胸口处，自顾自地说道：“你把‘妖心’都教予我这，我自当你心里是有”
月圆素手一挥，没等他说完，迷离的花瓣就已急急卷起，将他重新带回到了识海。
是有我的
坐在缤纷绚烂的百花丛中，秋明咽下这几个字。她不希望他说出口，是怕听见以后会动摇，是吗？
秋明再次陷入昏睡。
而此刻的月圆确实是心烦意乱，但她烦的原因不是担心天下苍生，而是秋明拿他的“那颗心”来说事。
那颗心，是自己挖给他的妖心。连同一些还未洗净的浊气，一起安在了他的身上，让本该不染红尘的白鹿仙君，一下扑进偏执的浪潮里。
另一边，唐三好像梦到了什么，轻轻地发出“嗯嗯”的梦呓。
人在快要醒来之时总是很容易做梦的。月圆的思绪被唤回，她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望着唐三的睡颜，心里那股烦郁才如雨后灰尘被洗刷干净。
怔然之时，唐三已睁开双眼，见她雪肌诱人，整个人隐藏在宽大的衣服之下，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银发自颈间垂落，纤细的脖子微微后仰，她看向他。
唐三脸颊烫红，不由自主地屏息，他之所以睡得熟，是隐约入了场春光乍泄的梦。哪怕此刻清醒，逐渐长成的身体也会不受控制出现些变化。
月圆却已爬过来，脸凑着道：“师兄醒了呀。”
唐三没有说话，他的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丝丝麝香的味道，看着近在眼前的娇颜，不动声色屈腿掩盖着什么。
幸而她没有察觉，神态从微紧变回撒娇的松弛，像孩子一般，带着嗔意，“我饿了。”
说罢便从他身上跨过另一边拿衣服，就是不好好下地绕过去。期间月圆碰到他什么地方，少年的身子一僵，全身血液都在倒流，齐齐往一个方向聚去，维持着复杂的表情盯她半晌。
月圆也停了，有点心虚地望着他，两人面面相觑。
或许恰巧是哪朵云路过，窗外淡白色的天光悄然溜走，房间暗了下来。
这一刹，他们在软软的被铺间无声地对视，温热与静好中间，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那种黏腻气氛在无声疯长。
手掌心下，发烫的温度隔着被子传来。
月圆眨眨眼，似乎被什么硌住。
目光相对，不经意相互分离，她又忍不住偷偷往那方向瞅。
唐三迅速阻止她，手捏着她脖子动作迅速，却在落下时缓缓摩挲，流连不松。
后知后觉怎么回事之后，彼此都经历了尴尬的一个清晨。
午餐时间，他们和宁风致约好一起吃顿饭。
唐三清了清嗓子，边走边与月圆说道：“之前我在学院和一个隆泰的学生立下对战的赌约，谁料遇上一位八十级的纯力量型魂斗罗出马，连赵无极也逊色他几分。本来差点就输了比试，要加入他们家族，直到我亮出昊天锤，才知道那名魂斗罗是泰坦前辈，他们原来属于昊天宗旗下的力之一族。当时宁宗主也刚好来访史莱克，帮我治愈了内伤。”
“我与力之一族已达成合意，他们会为打造暗器出力，而这次来就是要和宁叔叔商谈与七宝琉璃宗合作的具体事宜。”
“所以，你其实不仅想带我来拍卖场长见识，而且还想我一起谈这次的生意？”月圆问道。
“当然，你可是唐门未来的掌门夫人。”唐三很自然地回她。
这的话让月圆听了心里一甜，连同脚步也轻快起来，“行，不过待会儿我不会插嘴，生意还是你们男人谈，赚到的钱给我花就行~”
“嗯。”唐三温柔地拨开她额间的碎发，心脏似乎还保留有早上的余悸。
谈话的过程很顺利，宁风致为人和善，之前又因为宁荣荣晋升九宝琉璃塔的事心怀感激，而唐三做买卖也实在，人工、材料、设计，该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因此不存在讨价还价的场面。
宁风致唯一一点提出的担忧，就只是落英宗。
“宁叔叔放心，我没有和落英宗生意来往的打算。暗器属于唐三，只有他懂得怎么打造和运用，我所知所会的也是唐三教的，我不会在未经他同意下随意与人做暗器交易。”月圆保证道。
宁风致和尘心都放心地点点头。
临走之时，月圆向尘心请教道：“剑斗罗前辈，可以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与唐三待久了以后，月圆也学会讲话时说礼貌的敬语了。
尘心身体如松，笔直挺立，十分有风骨地说道：“乐意为你解答。”
“听闻您以前在风剑宗停留过很长的日子，不知道您对封魔剑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封魔剑？”尘心沉吟片刻，终于在繁复冗杂的剑宗名谱中捞到了那一丝有关的记忆，“封魔剑曾是某位神祇陨落后留下来的魔剑，被斩于剑下的恶鬼亡魂无数，因此杀气极重，无人能驾驭。”
“前辈可知在何处？”
“封魔剑或许存于古籍之中，我曾在风剑宗内的藏书阁见过有关记载。”
月圆柳眉微颦，找不到封魔剑的下落，那即使出现了能力足够与邪魔抵抗的人，也无法将其重新封印。
“或许，它在杀戮之都。”尘心又道。
“杀戮之都？”
“没错。”
一边的宁风致问道：“剑叔，杀戮之都是何处？我竟也没听说过。”
尘心摇摇头，嗓音低沉地回他：“我不过恰好看到过罢了，只有文字上的记载，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具体何处，无从而知。”
尽管如此，月圆还是得到了很关键的信息，她向尘心道谢道：“谢谢您。”
尘心颔首，再道：“大概一半年之后，我要去趟风剑宗赴约，届时你可以随我去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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