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念念不忘的回响
顾知一个人坐在那里欣赏着美景，两个女生走到他脚边，害羞腼腆地说：“你好！请问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
顾知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手机塞进口袋，点头，“可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女生递过来的手机，两个女生往湖边走去，顾知拿手机对着她们，“小心点，别摔进湖里。”
他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感情，但话并不是没有温度的。
照片拍好后，她们走回到顾知跟前，顾知把手机还给她们，准备坐回去。
女生喊住了他，“啊~等一下。”
那个女生一脸害羞，脸还有些红，话一直要说不说的，顾知猜到了些什么，于是说：“你的手机壳真漂亮，可惜我女朋友不喜欢卡通，不然我也给她买一个。”
顾知在胡扯。
女生有点失望，看着他，“这样啊，那，那，我们先走了，谢谢帮我们拍照。”
顾知：“不用。”
两个女生走了两分钟后，苏易拿着两瓶水回来了，“给。”
顾知：“谢谢。”
这个地方开阔空旷，视野非常好，抬头就是一片广阔的天空，放眼就是一片湖光山色，只要睁开眼就很难去想心事，因为看到的东西能迅速地占满整个脑袋，在这里想放下烦恼不是件需要努力的事情。
苏易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拧开水瓶喝水。
顾知拿起了她的手机看了几眼，手机壳背面是个哆啦a梦，然后放回她膝盖上。
苏易吞下口里的水，“你也喜欢哆啦a梦啊？”
顾知看她，“不喜欢。”
苏易合上瓶盖，拧紧，“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喜欢，还想给你推荐个适合你风格的。”
顾知正拧瓶盖，想起自己对刚刚那个女孩说的话，不由的笑了，“你不能直接给我买吗？”
苏易：“你不是不喜欢吗？”
顾知看着她，思考了一下，“算了，我是不喜欢，买回来也是浪费。”
他放下手里的水，划开手机，点开了购物软件，搜索‘哆啦a梦手机壳’，“那我给你买吧。”
苏易看着认真在划手机的顾知，“不用。”
顾知还在看着手机，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苏易继续说：“我有了，不用买。”
顾知微微侧了一下脸，看苏易，“换着用也是可以的。”
顾知：“可以吗？”
苏易脸上有些犹豫，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一开始她是要拒绝的，但被顾知这么一说就有些动摇了，只是一个手机壳，不贵，这个礼物是可以收的，而且是他买的，可以留作纪念。
苏易是有些心动。
顾知看她，“我可以买吗？”
苏易很认真地看他，问到，“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无聊，所以随便找点事做？”
苏易：“要不我们回去吧？”
顾知听了她的话愣了一瞬间，她究竟是怎么联想到这些的？顾知想不通。
顾知：“你想多了，我不过就是想给你买个手机壳而已。”
顾知：“这里风景这么美，我不无聊。”
顾知视线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屏幕上，“不在这里待久点，对不起我们坐的一个小时公交车。”
顾知手指在屏幕上划着，“你别把话题扯那么远，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手机壳。”
点开了一张图，将手机往苏易那边移过去，让苏易看，“这个好看吗？”
苏易侧头看去，“还行。”
还行就是不喜欢，顾知把手机收回去，继续翻着页面，没过多久又问：“这个呢？”
苏易只扫了一眼，然后抬头对上顾知的脸，眼睛定定地看他。
她大大的双眼，双眼皮的层次感十分明显，细细的睫毛微微地向上翘着，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眼神专注，像在看书一样，目光认真且柔和，就这样看着顾知，居然把顾知给看害羞了，他明显地感受到了突然加快的心跳。
苏易：“丑。”
顾知默默地收回手机，心跳渐渐平静下来，然后被苏易那个‘丑’字的回答逗笑了，一边微笑一边继续翻看页面。
苏易喝着水，靠在椅背上看湖里的风景，顾知期间看了她一下，她也微微侧过脸看他，以为顾知又让她看图片，但顾知只是看了她几秒又划起了手机来。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这个呢？”
苏易有些无奈，但还是实话说了，“还是丑。”
顾知微微皱起了眉，“我们的审美差异这么大吗？”
苏易：“要不算了，又不是一定要买。”
顾知认真地浏览着手机里的图片，“没事，我再找找。”
这个时候他还很淡定，不相信自己找不出来一个苏易喜欢的，直到再次被苏易否定，才在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番，挑礼物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又过了一分钟，顾知：“这个。”
苏易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他，“你是不是故意总挑丑的，旁边那个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选？”
顾知有些语塞，盯着苏易说的那个图案在看，心想哪里好看？他看不出来。
顾知不懂就问：“旁边那个哪里好看？”
苏易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他手里的手机，“你点开它。”
顾知点了一下图片，进了详细商品介绍的页面，往下划手机，认真地看着。
苏易：“你看，颜色看起来很和谐，而且图案也可爱。”
虽然顾知更喜欢自己选的那个，但苏易说得也很合理，既然要送给她，当然要选她喜欢的，“那就买这个？”
苏易看向他，“行。”
顾知开始双手并用，点着手机，手机在他的大手里显得有些小巧，“地址我写孙玉一家吧，国庆过完你也要回去。”
苏易看着他的大手和小巧的手机，觉得有些新奇，又觉得有些可爱，“嗯。”
苏易：“谢谢。”
顾知见她看得那么认真，就把手机竖着展示在她眼底，“地址我没写错吧？”
苏易确认了一遍，“没错。”
顾知输密码付款的时候苏易把头撇开了，顾知笑了笑，他一点都不遮挡，她倒是很自觉。
收起手机，顾知看向湖里成群的鸳鸯，零星的白天鹅，问她，“你喜欢天鹅还是鸳鸯？”
苏易：“都喜欢。”
顾知：“你不觉得天鹅更漂亮吗？”
苏易：“喜欢就是漂亮，情人眼里出西施。”
顾知看她的侧脸，“你知不知道，有些漂亮是客观事实。”
苏易想了想，回答，“可喜欢眼里的漂亮是独一无二的。”
顾知轻轻挑眉，笑了起来，“嗯，你说得对。”
顾知：“但我好像记得你小时候只喜欢白天鹅。”
苏易想了很久，“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顾知：“不记得了。”
苏易：“不记得就是没有。”
苏易：“我从来没有在它们之间做过选择。”
顾知嘴角上扬，“我知道，你是成年人，不做选择，都要。”
苏易这才醒悟过来，顾知是在耍她，也笑了，“对啊。”
顾知笑了一会儿，安静下来，又过了好久，才看向苏易，问道，“你大伯母对你是不是不好？”
苏易也不意外顾知会这么问，因为刚刚卫婆婆在他面前说起过她大伯母，想了想，“还过得去。”
顾知转过身，面对她，“是吗？”
苏易：“嗯。”
然后她就没有话了，顾知还等着她说些什么，看来苏易对他还是有隔阂，怎么说他们都已经分开了十年了，当然不会什么事都告诉他，顾知心里明白。
顾知：“听说她想要你的房子。”
苏易低头看手里那瓶水，双手缓慢地转动水瓶，想了几秒钟，“是，可是，我还小的时候她拿不走，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苏易：“所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苏易：“卫婆婆觉得我处境艰难，其实没那么复杂。”
苏易：“大伯母确实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但我又不是有钱人，所以平常我们其实没有什么矛盾，一些小事情我就当不知道，严重些的我躲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易停下手里转水瓶的动作，抬头冲他笑，“36计，走为上计。”
顾知又想起了那名网友让他心痛的描述，她当时哭得凄惨，哭得声音嘶哑，哭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黑漆漆的漫漫长夜，没有人给她亮一盏灯。
他此时此刻心情很复杂，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顾知：“以后这样的事，我是希望能帮你的。”
顾知：“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都会帮你。”
苏易摇摇头，“这些都是家长里短的事，也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你没办法帮我，你也不能替我过日子。”
苏易：“我们都有各自要负担的东西。”
顾知：“你吵架都超不过人，她是看你好欺负，换个人她都不至于这么嚣张。”
苏易轻轻地叹了口气，“怪我自己不争气。”
顾知：“怪你不会吵架？”
苏易的声音又轻又柔，“对啊，要是会，那可省太多事了。”
顾知常常因为跟不上苏易的脑回路而语塞，但觉得这样的苏易有些可爱，他看着苏易，“你”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
顾知没把话说完，苏易侧过脸来问他，“什么？”
顾知抿嘴一笑，摇头，“没什么。”
其实顾知知道的那些还不是全部。
苏易守在一片废墟的家里不是一天，是两天，那两天里她一步都没离开过，饭也没吃几口，后来晕了过去，被送进医院，她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外面正下着暴雨，电闪雷鸣。
火树一样的雷电在天空一次又一次炸开，她浑身滴水问公交车司机能不能下次再付钱。
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见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才安心。
她浑身湿透去大伯父家换衣服的时候，她大伯母也被吓住了，后来低烧、高烧反复了好几天，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他们在湖边太久，旧城区在城市的另一端，已经没有时间去了，他们在外面吃了个面就回家了。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他们都洗完了澡，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顾知是一整套都是黑色的休闲居家服，苏易是一身珊瑚绒睡衣，颜色很难确定，像淡蓝色又像淡蓝和淡绿的混合，袖子很长，几乎盖到了手背三分之二的位置。
苏易盘腿坐着，怀里抱一个大大的玩偶，下巴枕在玩偶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非常入迷，顾知甚至怀疑她现在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苏易在追的是一部悬疑网剧，顾知看得也挺入迷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电视剧了，平常在家也就看个新闻。
苏易隔着一个空位坐在他旁边。
顾知：“你什么时候走？”
苏易认真地看着电视，“啊？”
“哦。”
“后天。”
顾知：“为什么要后天才走？”
他其实想和她一起明天走。
苏易：“明天师母生日，晚上要去赵教授家吃饭。”
顾知刚刚收到消息，之前一直在观望的客户终于答应了见面，对方给的时间是明天下午，所以他明天早上就要走，9：30的飞机，也就是说他7：30就要出门，那个时间苏易应该还没睡醒。
顾知：“我明天早上走，九点半的飞机。”
苏易偏过头看他，“路上注意安全。”
顾知点头。
苏易虽然看起来是在认真地看电视，但实际在想他这次走了，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
她想问，但是又觉得这样不行，如果他以后不打算再来，这么问不是在为难他吗？
她后天也会走，回到跟他在同一个城市的地方，但她并没有觉得离他更近点。
平行线也很近，但那一点的距离是永远的遗憾。
她和顾知再也没办法像家人一样嬉笑玩闹，她想念从前，同时也必须要接受现在。
顾知也有些伤感，但都只是些临别的依依不舍，没有苏易想的那么多，他一心想着的是来日方长，他愿意慢慢地等，等到苏易愿意接受他心意的那一天。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苏易放下玩偶，准备起身起开门，一条腿已经踏到了地面，顾知长手一伸拉住了她，“我去开。”
苏友阳见开门的人是顾知，瞬间有些僵硬，表情也很不自然，胆怯得很明显，“顾知哥哥，我找我姐。”
顾知一手放在门把手上，站在门口中央，苏友阳根本没有办法走进去，伸出手，“给我吧。”
苏友阳乖乖地将手里装满零食的袋子挂到顾知手上，准备进屋，顾知收回手，直接把门关上了，苏友阳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一副懵了的表情盯着门板。
顾知将零食袋放到桌上。
苏易：“是友阳？”
顾知：“嗯。”
他刚坐下没多久，苏易放在桌面的手机就亮了起来，一连响了三声，是接到微信的提示音，顾知不看也知道是谁发给她的。
果然，苏易看完后一脸疑惑地看了顾知好几眼，然后就一直在回消息，手机拿在手里十几分钟才放下去。
苏易大概知道顾知为什么这样对苏友阳，所以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第二天早晨，顾知给苏易买好了早餐，才拉着行李箱出门。
苏易其实在顾知刷牙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她立起枕头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顾知第一次出门的时候苏易以为他走了，出去看了看，他的行李箱还在，但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她在家里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他。
苏易想他会不会忘记拿行李箱了，但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忘记吧，又不是个小物件，而且顾知也不是丢三落四的人，他一个经营着一家公司的人不大可能会有忘记拿行李箱这种事情。
他去哪了？
苏易站到阳台，看着楼下那条偶尔有几个人走过的路，站累了她就双手放在护栏上，趴在上面。
十几分钟后，顾知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他今天的衣着有些正式，是前天出现在家门口的那套衣服，蓝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顾知的身形很好认，苏易一眼就认了出来，他长得高就更显眼。
没多久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苏易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跟他说声再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钥匙的声音就有些慌，迅速躲回房间关上了门，靠在门的背面细细地喘气，仔细地听着客厅的声音。
太过明显的不舍是不是会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有过分不切实际的期待？苏易静静地想着。
顾知放下手里的咖啡和面包，放轻脚步走到苏易房间门口，盯着房门看了好一会儿，转身拉着放在自己房间门口的行李箱，离开了。
直到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苏易才出来，看到放在桌面的早餐，还有空荡荡、静悄悄的客厅，鼻子一酸，吸了口气忍住了眼泪。
她走到阳台，趴在刚刚的位置，等着顾知经过底下那条路。
苏易万万没有想到，顾知经过的时候居然看向了她的阳台，就这样他们隔着200米的距离对望。
顾知似乎也有些意外，站在那好一会儿才向她挥了挥手，是200米外无声的告别。
苏易愣愣地站直身体，慢慢地举起了右手，回应了他。
对望了一分钟，顾知才转身走，消失在苏易的视线中。
顾知走了之后，她又趴在阳台上看了好久，直到双脚冷得像放进了冰箱里，她才回屋穿了双袜子，洗漱完，坐在饭桌吃顾知给她留下的早餐，咖啡还是热的。
不管有多不可能，好像还是可以把心里的期望保留下来的。
念念不忘，说不定真的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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